钱谦益不甘心啊,而且这件事后来也间接导致了东林党和三党的撕逼大战。
韩状元名为韩敬,籍贯是浙江归安,本来乡试的时候就已经落选,卷子被黜落,但是他的父亲朝皇帝面前的红人、主考官汤宾尹送了银子,更重要的是,汤宾尹本身就是韩敬的老师,于是,在银子的作用下,韩敬成为了当时的会元。
钱谦益也是花银子买的功名,但是他有真才实学啊,和韩敬不一样,而韩敬籍贯浙江,勉强能和浙党扯上关系,借着韩敬的这个由头,东林党在那一次不久后的京察——京察没六年一次,是对在京官员的考核,到了后期,成为了党争工具,无论是东林党还是三党,在掌握京察主动权后,都利用它打击异己——大肆打击以浙党为首的三党。
只可惜,到了叶向高这个东林党首辅下台,新换上的是方从哲这个浙党领袖,东林党的日子就渐渐地难过起来,等到后来“众正盈朝”了,追溯前朝的时候,他们就说那时候是所谓的“朝局昏暗”,也难怪后来崇祯总觉得祖父、兄长都不靠谱,那都是被东林党给忽悠的,没有学过帝王心术就是这么个结果。
朱常洛抽出来的几份奏折,光看内容是不重要的,但是上这些奏疏的人是谁,就值得注意了。
作为在朝中没有什么影响力和心腹的苦逼皇帝,朱常洛表示知道哪两方不对付,并且善于制衡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是个可怜的小苦逼,朱由校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为了保证他们俩父子不要成为朝臣们糊弄的可怜虫,朱常洛只能抓着儿子,一起来巩固一下他记忆中的那些要点了。
西李搬出乾清宫,太子搬到了昭文殿,并且经常在乾清宫侍疾给了朝臣们许多不适当的信号。
知道消息最多的内阁首辅方从哲大人微笑不语,你们以为天子要不行了吗?不,他马上就要好起来了,一切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向皇长子示好卖乖的人都是纸老虎!
朱常洛的身体状况渐渐地好起来,终于又熬了三个月,等到了次年正式改元为泰昌元年的时候。
泰昌元年的元旦,按常例,天子御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并赐宴。
虽然在宴会开始后不久,天子就离席回乾清宫了,但是和前阵子气息奄奄的模样比,已经算是大好了。
历来宫中赐宴,因为宫中的膳房需要准备的饭菜、工序太多,官员们在宴上吃的都是已经被放了一会儿的饭菜,冬天的天气冷,很多菜放冷了之后面上就浮出一层白油,看着就让人没食欲,能让人填补肚子的就只有一些不怕放的凉菜,还要注意不要吃多了闹肚子——毕竟是冬天嘛——嗯,简而言之,宫中的饭菜其实没有那么好吃。
朱常洛表示今年就改一下样式,膳房就不要烧菜了,多准备一些锅子,每人的桌上摆上蔬菜、r_ou_类以及饭后的水果、甜食,他们吃火锅。
别的不说,保暖是足够保证的了。
大臣们表示今年的套路别出心裁,皇帝退席又早,虽然有个皇长子在边上杵着,但是这确实是他们吃得最舒心的一次宫宴。
朱由校虽然是皇长子,万历也有册封其为皇太孙,但是并不是说皇太子的册封是升一下级就可以的,泰昌帝本身的身体状况不好,朱常洛穿来以后虽然依靠主角光环延寿了,但是还在调养身体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强拖着病体给朱由校举办太子的册封大典,最后再度病倒。
虽然朱由校已经是默认的皇太子了,但是大典决定放在泰昌元年元旦之后最近的那个吉日举行,现在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等到朱由校受封太子之后,朱常洛似乎是心血来潮地在朝中扔下了一个炸弹。
按照规定,京察是六年一度,距离上一次的京察只过去了三年,也就是说,最近的一次京察还有三年的时间才到。
但是明知道下一次京察就是东林党占据上风、天启都被逼着放出魏忠贤来咬人了,朱常洛就不能不早点做出准备了。
皇帝表示自己的身体不好,皇太子的东宫都已经分配了属官,组建了一个微型朝廷,那总得有政务来给他练手吧?
泰昌元年开恩科,但是科举是一件大事,还是按照以往的常例,选出乡试、会试的主考官、副主考官也就是了。
朱常洛表示自己思来想去,还是让太子主持京察好了,虽然提前了三年,但是这不是已经改元了嘛,新朝新气象,大家都要体谅一下嘛!
朝臣们:陛下,我们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六年一度的京察是惯例,但是朱常洛是皇帝,他想要提前,而且还打着让太子练手的名号,再加上朝中有一部分大臣也有支持他的想法的,最后扯皮了将近一个月,在内阁首辅的拍板下,朱常洛的这个旨意就这么通过了。
现在的形势,齐楚浙三党和东林党之间的形势虽然称不上哪边完全占上风,但是相互之间的关系绝不是风平浪静的。
方从哲是内阁首辅不假,但是前首辅叶向高是东林党的领袖,泰昌帝当皇太子的时候处境悲催,但是无论是哪边,都对其有所示好与支持,那么皇帝那边不指望,看得就是双方在朝中的影响里。
京察的话,三党曾经借此大肆打压过东林党,东林党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与其等到几年后的京察的时候,双方使出浑身解数占据主动权,还不如现在就让太子主持这一次京察,起码很多人能从中得到一条活路。
天子故意以京察为突破口,主持的人又是太子,可见他们还是想要维持朝中现在的局势的,最起码,在方首辅的心中,东林党占据上风、大肆打压异己的情况是不可能在天子眼皮底下出现了。
虽然碍于当年当太子时,多有受朝中大臣开口声援的情分,朱常洛不能对某些大臣直接动手,但是当上皇帝后,他对如今的某些情况,还是能品味出不满来的。
朱常洛不指望朱由校这次主持的京察能弄下多少官员来,维持现状,不要让东林党做大,但是也不能支持齐楚浙三党过度打压他们,这就已经足够了。
作为一个皇帝,需要关心的事情很多,但是总结起来,也就几样。
国土和军队,虽然以后世的眼光看,大明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但是要知道,先灭了大明的不是满清,而是李自成。
而李自成嘛,要不是崇祯帝心软,还学着诸葛亮七擒孟获【不】,他早两百年就没戏份了。
大明的火器在清末的时候拿出来用都能比西洋的高级,这一点上朱常洛也不用担心,需要他注意的,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大明严峻的财政问题。
明明是个皇帝,但是发觉自己更像个开公司的总裁的朱常洛:小钱钱是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籍贯划分,蠢作者站齐楚浙三党,东林党……emmmmmmm,也就那幅“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能唬人刷好感了,不看对联看其他的,嗯,一言难尽。
第179章 财政
万历年, 先帝神宗皇帝发动了平蒙古人哱拜叛变的宁夏之役、日本丰臣秀吉入侵朝鲜的朝鲜之役, 以及苗疆土司杨应龙叛变的播州之役, 此三役并称万历三大征。
对大明的权威巩固自然是有好处的,但是对于朝廷朝政却是很大的拖累。
不过朝廷并不是没钱,在东林党主政之前, 大明国库虽然空虚, 但是内帑的钱还多的是。
明初商税因为商业还没有恢复的关系, 采用的是三十取一的收法,至于农业就更不用说了, 正宗泥腿子出身的太祖皇帝最关心的就是农民, 明初的农业税不仅不高, 而且还时常有所减免。
农业税低是对农民的保护, 但是商业税也这么低,大明的税收总量就老上不去。
举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清朝的著名大贪官和珅倒台后, 有说法是他的收入是清朝15年的国库收入, 清朝一年的税收在七、八千万两白银左右。
那么大明的税收呢?
总量大约在两千万左右, 但是按照规定,有很大一部分是以粮食、力赋的形式留给地方分配的,真正地收入太仓的,也就几百万两。
大明的税低啊,自明初就定的这么低,每次皇帝想要加税,就有一大帮人跳出来阻拦。
重点是农业税也就算了, 商业税定的这么低,整个朝廷难道真的要去喝西北风吗?
为了避开收入国库的税款被地方分配,交上来的就那么几百两的悲惨局面,万历皇帝在三大征之后,国库空虚之后,就无奈地开始征收榷税,也就是各类商业税的统称。
和由太监负责征收入内库的矿税等不同,榷税是明文发出的税种,是官方制定的税,后来形成了定制。
而且不是放入国库,而是放入内帑,其实对于朝廷的财政压力来说,起到了很大的缓解作用。
这么说吧,明末商业是很发达以及繁华的,具体可以参照明朝遗民张岱的作品,比如《陶庵梦忆》之类的,丝毫不见乱世之景。
东林党掌权之后,由于互相之间和那些大商人有许多牵扯,所以对于商业税,他们几乎就是积极地在和皇帝抗争了。
比较典型的,就是最近朱常洛收到的一位东林党人的提议,叫所谓“发帑撤税”。
什么意思呢?就是钱,皇室内库继续出,但是税,尤其是商税,因为不好与民争利,所以还是撤了吧!
朱常洛:我去你八辈儿祖宗!
什么叫与民争利?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慨,士农工商商最贱是有道理的了,一群只想着自家的蝇头小利的货!
农民种地辛苦,朱元璋也是农民出身,体恤他们,收的农业税低也就算了,一群商人,只想着赚钱,还表示自己比农民还辛苦,要求降税,脸怎么这么大呢?
按规定,小生意、小商贩,只要每年的生意额不超过40两白银,本身就是不用缴税的,能让在明末,商业税还没有明初三十税一高的朝廷再减税率的,除了那些大商户,还能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