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展行喊道:“你在么?”
没有回答,几只鸟儿从林中飞出。
时值开春,十万大山雪顶融水,携着沁人的冰凉由西面而来,展行躬身掬水洗脸,发现水里有不少斑斓漂亮的湖鱼。
“真舒服!”冰水抹了把脸,展行精神百倍,洗完脸又朝水里撒了泡尿。
山中难知岁月,展行忽然觉得,外界似乎离自己很遥远。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这些日子里一直开着机,卫星讯号有,却没人给他打电话,陆少容与孙亮等人仿佛是约好了的,一致不主动来电。
展行斟酌许久,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问问?
他拨通了家里电话,陆遥的声音:“叽里呱啦沙八碰!这里是语音信箱,展宅主人前往加拿大旅行,三个月后回来,天气预报请按1,听笑话请按2,股市行情请按3,看图说话请按4……”
陆遥的声音说了一大堆啰嗦话之后,终于进入正题:“没事请挂机。哦,对了,还有哔一声之后留言,哔——”
展行:“唉,爸。”
展行想了想,又说:“你们怎不给我打电话?生气了么?我在贵州一个朋友这儿玩,下周去北京……”
纽约:
展扬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陆少容在填一份表格,电话扩音器传来儿子的声音。
展扬:“他没被绑架,听起来不太对劲?”
陆少容道:“多半是和那姓林的吵架了,没听出来么?声音没精打采的。”
展扬收了报纸起身,陆少容道:“大哥说了,别管他。”
展扬只得又坐下,打消了接电话的念头。
展行絮絮叨叨地报告完行程,介绍了他的朋友,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说了快五分钟,才说:“你们去看外婆了吗,拜拜,玩得开心。”
展行挂了电话,拨给余寒锋,那边生意正好,吵吵嚷嚷。
“大舅。”展行欣喜道。
余寒锋:“又做什么!现在很忙!”
展行说:“我在贵州呢。”
余寒锋:“在那边做什么?!”
展行笑道:“来朋友家玩的,这里景色挺不错……”
余寒锋:“太吵了!听不清楚!下次再打来!”说毕把电话挂了。
展行:“……”
展扬和陆少容估计对他绝望了,放任不管了。
林景峰又生气不理他了。
于是展行有生以来,第一次情绪低落了。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张帅兄弟很好客,但离开家里的惶恐感觉总是难以驱散。从前有林景峰充实着,有点期望总是会淡忘别的感受,然而林景峰数日里不即不离,令他心里颇有点不踏实。
展行坐在湖边,怔怔发呆。
一只爪子踩在树枝上,发出轻响,吓了一跳,又收了回去。
展行猛地回头,发现一只通体金黄,戴着个墨镜的大老虎。
“虎哥?”展行诧道。
老虎打量展行一会,喉咙里呜呜作响,最后咧嘴呲牙,那个动作仿佛在朝展行笑。
展行哈哈大笑,一把扯下墨镜:“墨镜是小唐给你改良的吗?变老虎了还戴得上去?”
大虎点了点头,琥珀色的双眼流转着夕阳的光辉。
老虎朝展行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像只大狗般坐着,坐时足有两米高,展行只到它的肘弯处。
老虎的肚子柔软毛绒绒的,都是白毛,展行摸了摸老虎下巴,又扯它的胡须,老虎不住随着展行挠下巴的动作仰头,显是十分惬意。
老虎:“呜猢猢……”
展行:“哈哈哈——”
展行扒着老虎的肩膀,把它按在湖边的Cao地上,老虎四爪朝天地翻了过来,屈起后爪无意识地挠了挠,尾巴甩来甩去。
展行抱着老虎,这庞然大物手感实在太舒服,尤其是温暖柔软的肚子,展行忍不住在它身上摸来摸去,说:“你干嘛不多变变老虎,这才帅啊。”
老虎:“猢……”
大虎不会说话,展行便上下起手,在它身上到处占便宜,摸到虎腹下方时老虎马上不自然地屈起脚夹住,猫一般的大脸晕红,不让展行继续深入。
展行明明摸到一根硬邦邦的玩意了,怎么能罢休?
“给我看看嘛,我观察一下,还没见过……”
“呜猢——”老虎怒了,把展行扑在Cao地上压着。
展行又是啊哈哈地笑:“你要把我压扁了!”
巨虎忙用爪子撑着,展行被虚虚压在虎腹下,舒服得不得了,他伸出手,把老虎的大脑袋推开点,让它侧躺着,抱着不动。
“舔舔?”展行道。
老虎伸出舌头,上面满是锋利的倒刺,展行马上打了个寒颤,老虎狡猾地呲牙,伸出舌尖的一点点,在展行的额头上蹭了蹭。
展行在裤兜里掏了掏,掏出颗牛r_ou_干剥开,放进它的大嘴巴里,只见喉咙动了动,牛r_ou_干就没了。
展行:“……”
展行同情地说:“还是当人好,我明白了。”
“呜——”老虎附和地点头。
“你是什么品种……你还是剑齿虎?”展行摸了摸大虎两颗不太长的犬齿,虽没有剑齿虎那么夸张,却也足有十来公分长,正好奇端详时,老虎瞬间仿佛发现了什么,翻身跃起,把展行推了个跟斗!
展行冷不防摔在地上,紧张道:“怎么了?”
老虎跃过来,转身,以背脊挡着展行,朝向瀑布不住喘气,继而压抑的一声咆哮,全身毛根根竖立。
展行怔住了。
瀑布下的岩石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只黑糊糊的东西,叽地一叫,躬下腰,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湖边的两人。
那是什么?猴子?展行要上前一步,大虎又猛地一退,双眼紧盯岩石上的小黑兽,喉咙中发出濒临崩溃的压抑嘶吼,爪子在地上缓缓挠扒,仿佛在警告它不要过来。
展行傻眼了,他几乎能感觉到挡在自己面前的老虎阵阵颤抖,那只不足巴掌大的小野兽是很恐怖的东西?
“虎哥,别怕。”展行道:“那是什么?让我看看?”
展行解下背后长弓,用瞄准镜对准岩石上的野兽,小东西不足十公分大,全身披着黑毛,毛发间又似有什么地方腐烂了,依稀看得见紫红色的腐r_ou_。大虎紧张得筛糠般发抖,张嘴低低“吼——”了一声,那小野兽似乎还拿不定主意,几次想跃过来,又在顾忌什么。
“那是只……很普通的小猴子嘛……”展行喃喃道:“你怕它干嘛?虎哥,你该不会是怕这种玩意?”
老虎愤怒地低吼一声,不住以背脊朝展行拱,发着抖示意他快走。
展行从瞄准镜内看到的确实是只小猴子,他松了弓弦,嗡一声把那猴子s_h_è 了个跟斗,摔进水里。
小猴划水到湖的对岸,展行始终用瞄准镜盯着,忽然只觉眼前一花,已不知去向,老虎示意他抬头,展行才发现那猴子已攀上山崖的数十米高处,一掠而过,消失了。
老虎松了口气。
展行嘴角抽搐:“那是啥,变成人给我说说,虎哥?”
“那是‘猱’。”林景峰从树后走出来:“你不是号称什么都懂的么?这都没听过?”
巨虎看了林景峰一眼,转身衔起墨镜,朝树林中跑了。
展行:“哎,去哪!”
林景峰:“他没穿衣服,又想吃豆腐?”
展行挠了挠头,明白过来了,忽然想起那小猴子,忙道:“猱是什么?”
林景峰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淡淡道:“猿猱,猴子的一种,是虎豹,猩猩类丛林动物的天敌。”
展行坐在湖边,林景峰又说:“这种小猴子速度非常快,喜欢吃大型r_ou_食动物的脑浆,来无影去无踪,我只听说过有这种动物,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
展行道:“外头都灭绝了吧。”
林景峰道:“或许吧,也有可能是速度实在太快了,摄像机几乎跟不住它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