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的万蛊神树一沉,所有的红光黯淡,消散,星光于棺枢中飞出,s_h_è 向中央古榕树,所有翻倒的岩石回复原位。
展行松了口气,抬手摘下面具,茫然看着唐悠。
唐悠把面具推上头顶,与展行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张辉!”展行手忙脚乱地上前,抱起张辉,张辉有气无力摆手。
“小贱!”林景峰喊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展行答:“我不知道!看了场电影就变这样了,你们看到了什么?”
唐悠检视手里面具:“我们应该是被面具上的记忆附体了。”
展行松了口气,林景峰跑上前,看了巨虎一眼,数人聚在大树中央。
“你们呢?找到那个哭的小孩了么?”展行问。
林景峰手心全是汗:“张帅已经解决了……不对。”
众人同时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情。
婴儿哭声还在,若有若无响起,并渐渐变大,他们一起望向峭壁底部的溶洞,一只绿色的蛊婴,背后粘着另一只浑身通红的血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林景峰:“张帅……”
血婴被粘在蛊婴的背后,转过头,开口放声尖叫,霎时张帅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在地上。
林景峰反手抽刀:“蛊主被反噬了!虎哥保护小贱!你们朝岩石边跑!”
第61章
“张帅他们还昏着!”展行被巨虎拖着朝后退去。
林景峰:“顾不上了,你们小心!”
婴儿朝神树走来,林景峰反手一刀挥去,血婴盯着唐悠,尖锐大叫,震得数人险些吐血,声音朝着唐悠而去,唐悠瞬间天旋地转,昏死过去,摔在地上。
林景峰大喝一声,跃上前去,挥刀直取血婴,绿婴儿马上转身,瞪着林景峰,张开嘴,现出满嘴尖锐的獠牙。
林景峰一刀捅进血婴嘴里,双头婴的另一只头颅喷出一团绿雾,林景峰抬手格挡,手上沉香珠散了一地。
血婴蓦然扑上,一口咬住林景峰手腕。
“啊啊啊——”林景峰不顾被咬住的手,猛一使力,左手旋刀,右手狂扯,把血婴的头活生生砍了下来!
“小贱!快跑啊!”
是时又有无数尸猱扑上,林景峰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把左轮枪,砰砰砰六声,每一枪子弹都准确击中一只尸猱头颅,爆出黑糊糊的脑浆。
尸猱一死,更多同类涌了上来,争先啃食同伴的脑浆。更有无数黑猱突破禁地,开始使力拉扯古树的根须,把整棵大树抬得翻了过来。
绿蛊婴痛苦地大声尖叫,林景峰首当其冲,一口血喷出,被声波撞开老远,摔在地上不住痉挛。
巨虎愤然咆哮,冲上前去,蛊婴又一声尖叫,巨虎身形凝于半空的瞬息间,被蛊婴抬手挥了一掌,击在腹前,登时肋骨断折,摔在树下。
蛊婴止住了脚步。
展行喘着气,站在树下,手里拈着一物,金光流转。
“你有一半是僵尸。”展行喘息着说:“你不怕这个?来啊?”
蛊婴退了一步,展行拿着佛骨,再上前一步,蛊婴双目现出恐惧神色,张开嘴,森森白牙,要喊却喊不出来。
展行心里涌起一阵寒意,手持佛骨,再朝前走去,蛊婴退出了神树范围。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星辰隐退,所有人躺了一地,展行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着佛骨僵持犹豫。
林景峰艰难地咳出一口血:“你快跑,小贱!”
展行战战兢兢道:“我我……我不跑,我该……做什么?”
他看见蛊婴头顶的卤门一涨一涨,有了主意,把佛骨戳进去,能结果它?
展行取下背后长弓,榕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他把佛骨搭在弦上,扯开长弓,蛊婴似知自己大限将至,恐惧地盯着展行发抖,几次张嘴,却发不出声。
榕树的气根温柔卷来,轻轻缠住了展行拉弓的右手,一条气根卷起他手上的佛骨,抽了出来。
“对不起。”女人的声音响起:“我的孩子闯了祸。”
展行仰头看着大树:“谁?你是谁?”
女人轻轻道:“我。”
展行看着树干中的僰母:“是你在和我说话?”
僰母的声音答:“是的。”
林景峰:“你,小贱……你在和谁说话?”
展行茫然摇头,僰母的声音似乎只有他能听见。
僰母温柔的声音进入展行的脑海:“她是我的女儿,神光蛊在她的体内,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展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生下小孩?”
僰母低声说:“我的灵魂与万蛊神树融合,三百年前的那位大司祭,戴着他的面具,被卭觞附在身上,布好星棺阵后仍不愿离去,久久留在这里……”她的声音渐低下去。
展行似乎听到她叹了口气。
展行问:“邛觞是……谁?”
僰母:“不说也罢,他也死了。我一直……在睡觉,没有你手上的东西,我可能永远也醒不来,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会永远睡下去,很抱歉。这里的猱太多了,她只想找个伴玩,没料到会令那么多的猱尸变……孩子是无辜的,她还小,什么也不懂,对不起。”
展行:“那我……应该做什么?”
僰母:“把她体内的九云珠取出来,神光蛊才能脱禁。”
展行道:“你的定尸珠,在她身体里?”
僰母答道:“是的。”
气根把佛骨还给展行,把蛊婴抱了过来,蛊婴在佛骨的威胁下,张大了嘴。
展行看着它锋利的牙齿不住心惊,林景峰挣扎着起身,摇摇欲坠,说:“要做什么?”
展行说:“从它的嘴里……掏个珠子出来。”
林景峰看了一会,把手伸进去,掏出一枚光华流转的绿色珠子。
一只闪光的甲虫从蛊婴额头飞出,飞向夜空。
蛊婴乖乖合上嘴,闭上双眼,定尸珠被气根取走。
僰母的声音再次响起:“谢谢你们,外族人。”
这下林景峰也听见了:“僰母?是你在说话?”
展行:“你的女儿……她有名字吗?叫什么?”
僰母:“她叫念觞,辛苦你了,僰人的先祖祝你们一世平安。”
榕树的气根纷纷卷来,树干上,僰母身侧现出另一个小洞,气根把安静的蛊婴托到树边,与珠子一并填了进去,继而一层层地封住洞口。
禁地恢复静谧,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峭壁顶端,朝阳的光辉染红了半座山。
风过不息,树叶飘摇,晨曦万丈,满地挺尸——或人或兽,或攻或受,一队人倒得剩展行与林景峰两个。
霍虎最先醒来,一身光溜溜的,展行爬上峭壁给他拿衣服,穿上后张帅也醒了。
张帅用药止住了亲弟的血,又帮霍虎接续断掉的肋骨,默不作声地听着展行的话,许久后道:“谢了,这次多亏有你们。”
张辉和唐悠也醒了,一地伤兵,张帅说:“我还不能走,得先把蛊婴带出来的东西清理干净,再放火烧了尸猱,以防有变,三爷带着他们先回去?”
林景峰说:“我的伤不重,留下来帮你吧,小贱带他们回门派里,张辉伤得太重,得回去治。”
唐悠支撑着做了个绞盘,三人协力把伤者运了上去,由展行领队,带着回万蛊门。
两天后。
林景峰还没回来,展行趴在床上发呆翻书看,万蛊门中的文献翔实,极其丰富,张帅兄弟在桂阳念了大学回来,把一部分的古字文献翻译成汉语,并特别作注。
展行翻到其中的一本门谱,上面详细记载了僰人从川蜀流落到云贵地区,并与当地人血脉相融的过程,其中特别提到每一代的大司祭。
朝前翻,提到第一代离开巴蜀的司祭兄弟二人。
大司祭邛觞,少司祭清觞,邛觞带着亲弟的尸身,与上万巴蜀族人辗转川地,定下新村落后,不饮不食,怀抱清觞尸体,恸哭九日九夜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