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行拿着手电筒,放在下巴处,自下朝上照着,y-in风阵阵,惨兮兮说:“方兄弟……”
方卓被那一吓,差点尿出来,愤怒地吼道:“别吓人!祖师爷爷说,进斗不能吓人!犯忌讳的!”
谢老贼烟杆敲了敲地面,慢条斯理道:“人吓人,吓死人……”
林景峰朝展行招手:“他不懂,包涵,你过来。”
林景峰护短,谢老贼也不好多说什么,唯余方卓怒目而视。展行抬头审视壁画,林景峰说:“你觉得这是什么?”
壁画上是青、黄、红等彩色原石镶嵌而就,缤纷多彩,组成一个女人的画像。
展行说:“按照当时的绘画艺术标准,这是在表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林景峰说:“就是他的妃子?”
展行看了一眼中央安静的石棺,点头道:“或许是……”话音未落,标叔引爆了雷管,轰一声石粉四迸,一阵冲击波掀来,展行忙躲到林景峰身后。
标叔所选爆破处俱是石门的连接点,一炸毁后整块千斤重的巨石受反冲力作用,轰天动地的倒了下来。
室内是一具大型的铜架,架上以铜线系着大小不一的玉石片,那一阵爆破的威力掀去,令玉石片彼此相碰,叮当乱响。
所有人静了。
谢老贼说了句脏话,起身检查,标叔欣喜若狂:“是古代的乐器!这一回值了!”
那具玉石架足有近一点七米高,从下至上分两排,玉石片由大到小,每排九枚,最左上的小玉片是最小的,不到巴掌大。
标叔难以置信地拨弄架上玉编磬,回头看了林景峰一眼,笑道:“有什么来历,小兄弟给说说?”
展行和林景峰小声对话几句,林景峰走了过来,说:“编磬,一共十八枚,墓中主人是一名王族,天子磬三十六,王族磬十八,侯磬九。”
谢老贼激动道:“应该还有别的值钱东西,再找找?”
标叔迫不及待地望向另一边耳室。
林景峰站在编磬前,埋头拾起磬架一侧的长勺,展行跟了过来,说:“当时很流行的乐器,相传孔子就是制磬的高手。”
林景峰以长勺在一块玉石上敲了敲,发出悦耳的声音。
同时间,他仿佛听到有什么细碎的声音在耳室深处响起,仿佛是一颗圆形的铜珠滑过凹槽时的声响。
耳室内的一侧,标叔未曾看到的死角,又有一具小小的青铜鼎,鼎内摆放数枚石简。
展行上前拣了出来,对着外室灯光检视,上面写满了奇异的符号。
林景峰问:“是什么。”
展行:“演奏的乐谱,试试?”
他接过长勺,那柄击打器非金非玉,敲在编磬上时又引起一阵细微响声。
展行没有听见,林景峰却察觉到了。
“这后面有机关。”林景峰按着展行的手:“是用乐器启动的。”
展行茫然问:“要告诉他们么?”
林景峰拿不定主意,同时间另一侧耳室传来爆破声,他们转头望去,标叔已经把对门成功地炸开了。
第二面石门轰然倒下,现出对室空间。
“怎么回事?”标叔愕然道。
侧室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具被打开的棺材,方卓不住发抖,踉跄退开几步。
棺材大敞,盖子扔在一旁,耳室对墙被土封得严严实实,并无其他出口,纵是谢老贼见多识广,亦不由得毛骨悚然,喃喃说:“跑……跑了?”
“不可能吧。”林景峰接过手电,朝耳室高处照了一轮。
在他们进来之前这里是全封闭的,棺材内的垫布现出完整的人型,明显有尸,然而石门从未开过,棺材盖怎会自己打开?古尸又跑去哪里了?
方卓发着抖说:“粽子……粽……”
林景峰问:“你先前说这里只有两具尸?第三具是怎么来的?”
展行顾着端详石简:“不知道啊,说不定是别的墓?刚好挖通了?”
说者无心,林景峰却豁然开朗,走进耳室内以手指抠了点壁上泥土嗅了嗅,说:“这是另一个盗洞,估计就是民国时党玉琨部下侧着挖通的地方。”
“墓里有三个人……”林景峰想了想:“这具多半也是女尸,尸体和殉葬品已经被先前来的运走了,洞被泥石流封上,就成了我们现在看的这样。”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林景峰躬身清了棺底垫布,一无所获。
谢老贼悻悻道:“没办法的事。”
标叔笑道:“也不算一无所获,准备把乐器拆了运走吧。”
林景峰示意稍等:“再看看。”说毕问展行:“乐器怎么演奏你会吗?”
展行比划半天,没有回答,接着捞起长勺,在编磬上敲了敲。
或清脆,或暗哑的声音响起,十分悦耳,典雅庄重,更带着数分悲伤意味,音符渐沉下去,直至归于静谧。
展行每敲一次磬,耳室深处的机关便受到奇异的共振,一颗铜珠沿着壁内轨道滑下,汇向墓x_u_e中央的壁画之后。
活动的五色石画像在铜珠汇集的力道中缓慢变幻,色块移开,壁画缓缓退去。
标叔惊呼一声,壁画还未完全开启,便已侧身从缝隙中冲了进去。
“等等!”林景峰喊道。
谢老贼健步如飞,仿佛发现了全新的宝库,登时跟在标叔身后冲进墓x_u_e深处。
展行放下乐锤,仿佛还在回味那段乐曲。
“最早时哀册的雏形。”他对着灯光检视手内石简:“这可是考古学的大发现,还有刚刚的磬乐,应该是墓x_u_e的主人自己创作的,用来悼念他的妃子,哀册可以给我么?”
林景峰说:“他们会拿去卖的,死心吧,你想要这个做什么?带回美国去?”
展行一想也是,只得不再坚持。
壁画后是另一个黑暗深邃的通道,林景峰拧亮手电筒,缓缓前行,问道:“标叔?谢兄?”
没有人回答。
暗道不知通向何方,倏然间劲风扑面而来,林景峰侧身一脚踹开展行,继而纵身跃起,堪堪闪过脚下横s_h_è 而过的铁箭。
“当心!”林景峰喝道:“后退!”
展行吓了一跳,忙朝后退去,短短数秒,林景峰手电筒朝地上一晃,辨出砖石位置,连着数下疾跳,最后隆的一声机关闷响,一切都安静。
展行在黑暗里背靠通道壁喘了片刻,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终于镇定下来后问道:“喂,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展行心内一惊。
他掏出打火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四周一小块地方。
“林景……小师父!”展行大声道。
满地散落的箭矢,展行不住猛喘,地下隐约传来人声,展行松了口气,趴在地砖上把耳朵贴上去,又一根箭矢擦着他的头顶掠过。
展行:“……”
他试着按了按,其中一块地砖翻转,展行明白了,是个活板机关。
他打开机关,下面刺眼的手电筒光芒斜斜s_h_è 了上来。
“你怎么样!”展行着急地喊道。
林景峰喊道:“没事!你回去,把绳子拿来!”另一个手电在坑底附近晃了晃,展行看到倚在坑边的谢老贼。
展行辨清楚位置,在角落作了记号,快步回盗洞口去取登山绳。
他经过石棺时,发现墓x_u_e中似乎起了一点细微的变化,然而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y-in森森的墓中,几具尸体躺在墙角,腐烂的五官狰狞,似在注视着他的动作。
展行终于开始怕了,一直有林景峰在身边,现在独自行动,不禁毛骨悚然。
展行开着手机,借屏幕的光迅速奔出墓x_u_e正道,在林景峰的背包里翻出另一根登山绳。
时近午夜,山坡上的树林到处都是y-in风,展行被吹得寒碜碜的。
同一时间,暗道坑底:
标叔用手指叩弹四周墙壁,发出金属的暗声。
林景峰摔下来的地方是条光滑的石甫道,它斜斜穿过大半个墓x_u_e地底,通向一个殉葬品坑。坑里铺满白色的人骨,顶上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天窗,恰是月上中天之时,光线从天窗洒了下来,照在森森白骨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