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购物小票,是发票,嗯,很好,这样你们就不能偷税了……咦?怎么不能刮奖?”
导购摔倒了。
展行刚吃完午饭林景峰就回来了,腰包里鼓鼓地撑得快要爆掉,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裹着整齐的方砖状物。
林景峰看了展行一会,无奈道:“下次不能给你太多钱。”
展行:“给你买了一套。”
林景峰微一蹙眉,却没有说什么,只随口道:“怎么突然想起买衣服了?”
展行笑道:“要去看电影嘛!去约会不是么?”
林景峰嘴角抽搐,仿佛想笑,片刻后说:“嗯,知道了,走吧,先去坐车,否则明天早上到不了家。”
林景峰把黑色塑料袋收好,展行瞥见里面全是钱,一叠一万,足有几十叠。
林景峰洗了个澡,换上和展行情侣般的毛衣,围好围巾,带着他去坐车。
展行稀里糊涂的不认路,跟着林景峰上车,下车。
恋爱的第一天很快就入夜了。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到了?”展行被带到一个开阔地,连到哪了都不知道,所站之处是个拥挤的广场,到处都有或站或坐的农民。
有的人直接在地上铺一张报纸,盘腿就坐,有的则赶着驴车马车,还有拖拉机突突突突地开进来,大声吆喝。
“喂——!让路!”老头子睁着一双醉眼,大声呵斥展行。
展行:“……”
林景峰说:“还没到,你在这里等。”
展行注意到广场上拉起红布横幅:“大坝乡初一、十五娱乐活动。”
身边一头山羊打了个喷嚏,开始嚼展行的围巾,展行开始和山羊拔河:“还给我!你要干什么!不能吃,你会噎死的!”
林景峰不知何时回来了,喊道:“小贱,过来!”
山羊松口,展行摔了个屁股墩,老头哈哈大笑,展行一脸悻悻走过去,接过林景峰递来的晚饭——一块饼。
林景峰又为他拧开一瓶康帅傅冰红茶,两人坐在广场边缘的栏杆上,开始吃晚饭。
“去你家怎么走。”展行疑惑地四处张望,心想到这里来约会?不是看电影么?
他向一头朝他微笑的驴点头致意,询问地看着林景峰。
林景峰:“看完电影再去,今天村里恰好有人来赶集,待会请他们捎一程。”
展行喝了口冰红茶,广场上的两个大喇叭轰轰开始放歌,露天大萤幕上漆黑一片,沙沙响,展行噗一声喷了出来。
当当当——国家广电总局标志在屏幕上出现。
电影开始了。
第19章
展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露天电影,是部数十年前的国产探险片子,一个男主很帅,另一个男主……也很帅。
故事主要讲述他们狗血而曲折的探险过程,无非就是你没有抛弃我,我救了你一类的事,分分合合,放在展行家里,就算是环回多声道立体影院,展行冲着那粗制滥造的场景和特效,也不会去看。
而且,这个电影还是四川话版的!简直不知所云,展行看得头晕脑胀,云里雾里,前面还被牛和拖拉机挡住了字幕,台词剧情只能靠猜。
然而与林景峰在一起,牵着手,坐在黑夜里的栏杆上,看电影的乐趣远大于电影本身。展行一边走神一边看,直到接近两个小时过去,才猜出了个大概。
但越想越不对盘,开场太震撼,抹衣服擦脸的满身冰红茶,乃至错过了片名,他怎么觉得那俩男主看上去有点……像传说中的谁和谁?
到电影结局之处,男主把另一名男主从矿坑里挖出来,展行本想唏嘘几句什么,然而男主说了句四川话,这句展行是听懂了。
男主说:“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展行:“……”
于是男主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片尾出现演员表,小字缓缓上升,原著:南派三叔。
群众哗地起哄,掌声此起彼伏,广场上拉车的山羊骡子驴,被吓得牛嘶马吠,乱成一团。
金光万丈,展行彻底瞎了狗眼,聋了狗耳。
电影散场,林景峰与开拖拉机的老头说了几句,老头瓮声示意上车,林景峰把展行拉上车,在车斗上坐好,拖拉机突突突地转了个弯,车斗压垮半边围栏,朝安静的路上走了。
“小时候我跟着隔壁叔公来赶集。”林景峰说:“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影。”
展行只觉人生曲折离奇之事,莫不以今日为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频频点头,表示不错。
车斗上装满砖,老头提着瓶二锅头,边喝边唱,一条漆黑的大路不辨方位,通往远方。
肆虐西凉千万年的风从天的尽头刮来,群星于地平线上黯淡闪烁,衬着远处黑暗的山脊,形成一道奇异的景色。
风越来越大,林景峰和展行躲到砖后,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他……”展行不知道怎么形容:“酒后驾驶,没有问题吧。”
林景峰笑了起来。
“我家是属于民勤辖区的,你听过么?”
展行想了想,问:“巴丹吉林和腾格尔沙漠交汇的地方?”
林景峰点了点头,展行在脑中搜索陆少容教过的东西,说:“几百年前,好像是个绿洲。”
林景峰:“长城中的一段经过这里,但现在所有地方沙漠化严重,已经快埋在沙子下面了。”
夜十一点,终于抵达林景峰的故乡。
林景峰送给老人一瓶二锅头,牵着展行的手,与他礼貌告别。村庄处于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点灯火,他们可以手牵着手,在夜晚中行走了。
“说话不要太大声。”
林景峰在一家门前停下脚步,绕过篱笆,推开门,摸了摸上前摇尾巴的大黄狗。
展行一路都在想,见了林景峰外婆该说什么,紧张地问:“到了?”
林景峰:“不用这么小声,我外婆耳朵背,听力不好,现在估计已经睡了。”
展行点了点头,也学着林景峰去摸大黄狗的头。
黄狗伸着舌头,讨好地目送他们进院。
房子笼罩在一片安静里,林景峰把展行带到侧院,j-i窝里咕咕咕地叫,展行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怪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房间中满是灰尘,展行马上开始打喷嚏。
林景峰晃亮一根冷光灯管,以布缠着手掌,出外搬了点柴进来。
展行问:“这……这是你住的地方?”
林景峰嗯了声:“前年回来过一次,住了不到两个月就走了,看来外婆平时有收拾。”
林景峰示意展行站着,躬身生火,四处寻找东西,在房间角落里找到个大箱子,上面挂着锁。
林景峰连钥匙都不去要,随手掏出铁丝,几下就把锁捅开了,翻出一袭棉被。
林景峰认真地铺床,展行说:“我知道!这个叫‘坑’!”
林景峰:“坑你妹!这看上去像个坑么?叫炕!”
他为展行收拾好床,自己在墙角的一个矮木榻上铺了被褥,纸糊的木窗外破了个孔,吹进来嗖嗖的冷风。
林景峰:“睡觉吧,够暖么?”
展行说:“应该会……很暖和。一起睡啊,你在那里做什么,很冷。”
林景峰说:“炕小太挤,而且不牢固,两个人睡容易塌。”
烧好炕后,展扬在床上翻来翻去,床板硬邦邦的,稍一动弹就背上很痛,被子上有奇怪的味道,而且很硬又很重,快要把他压扁,然而他什么也不敢说。
翻了很久,展行说:“太……太热了,师父。”
林景峰淡淡道:“忍着,窗边冷,你受不了。”
展行又睡了一会,拖着被子下床,蠕动到林景峰的矮榻旁,挤了进去。
林景峰:“这里更不牢,回去……”
展行扭来扭去:“就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