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对于佛教来说非常黑暗的岁月,有史以来最为宏大的伏藏仪式,就发生在灭佛时。”
孙亮:“有什么用?”
展行认真说:“伏藏分为书藏,圣物藏与识藏,就是刚刚院长大人……”
“我姓李。”院长谦恭道:“大人二字不敢当。”
展行说:“李院长提到的,其中书藏是经文,圣物藏是密宗法器,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但‘识藏’却很奇怪,它是一种精神传承。当某些咒语,传说,甚至那个什么……在遇上灾难,无法再保存的时候,就在神的力量下,埋藏于人的意识深处、符文里、甚至虚空之中。等到灾难过去,再度借助超自然的力量开启,让这些灵魂力量回归。”
“甚至什么?”霍虎低头注视展行。
展行微一愕,李院长微有不悦,斥道:“霍先生,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多话了。”
展行忙道没有关系,又说:“甚至佛的灵魂,密宗相信轮回转世,每一代活佛与大喇嘛都会转世,其实转来转去,他们都是同一个人?这个太难想象了。‘识藏’的地方,埋藏的不仅仅是宝藏,有时候还会埋下人的意识,甚至灵魂。你可以想象有一个宝箱——譬如说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后有很多灵魂飞出来,寻找新的身体进行转世。这个宝箱就是‘识藏’。”
霍虎又问:“你相信这种事情么?”
展行啼笑皆非,说:“嗯……我不太相信,迄今还没有见过。”他心里十分疑惑,看霍虎与李院长仿佛是一起来的,言语间却又不像同路人。
院长察觉了展行的疑惑,马上说:“这位霍虎先生,也是我们的赞助人之一、”
孙亮问:“你会打霍家拳?”
霍虎微一点头,没有对孙亮产生任何兴趣,展行总觉得霍虎墨镜后的目光时刻盯着自己。
展行问:“霍家拳是什么?霍元甲?”
孙亮嘲讽地笑了笑:“比霍元甲更早,霍光。”
展行端详霍虎,后者不以为意。
“这样吧。”孙亮说:“我外甥该吃早饭了,明天让秘书整理个报告,研究看看这笔资金值不值得……”
展行:“二舅——!”
孙亮:“不行——!”
展行一跃而起,把孙亮扑倒在沙发上。
“让我去让我去——我要去西藏——呜哇——”
“绝对不行!劳资昨晚上还和你爸说了过完圣诞就让你回家……”
“我要去——!”展行扯着嗓子干嚎道:“让我去!”
院长:“……”
孙亮揪着睡裤,以防被展行扯下来,说:“送客送客!”
霍虎说:“展行愿意与我们一起去的话……”
院长马上说:“霍先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可以确保他的人身安全。”霍虎伸出手。
扒着孙亮的展行不怀好意地打量霍虎,而后也伸出手,和霍虎握了握,又继续抱紧孙亮大腿,被他拖着走。
霍虎与李院长告辞,兀自听到客厅传来孙亮咬牙切齿的训斥:“我*你侧阿玛!扯到蛋了!小贱!放手……”
“让我去。”
“不行。”
“让我去!”
“不行!”
展行絮絮叨叨,孙亮头疼无比,甥舅坐在餐桌前,佣人端上早餐。
“有蚝油么?”展行问。
“吃个嫩羊排你要蚝油做什么?”孙亮问。
展行叫唤道:“关你叉事!”
孙亮怒吼道:“少爷让你们把蚝油拿过来!没听到么!”
展行取了果酱,白糖,芝士粉,盐,胡椒粉,黑椒粉,李锦记鲜味汁,蚝油一股脑儿倒在面前的红酒里。
孙亮:“???”
“二舅,你不让我去?”展行面无表情,端起红酒,冷冷地威胁道。
孙亮:“……”
展行:“我就把这杯东西喝下去!!”
孙亮马上叫道:“你们还在看什么!拉住他!把那杯东西拿走!”
中午:
“你不让我去,我就拉开剪Cao机,躺在Cao地上。”
“哦,剪Cao机太吵,二舅家是人工拔Cao的,你去躺着晒太阳吧。”
下午:
“你让不让我去!我要跳楼!”
“抓住他!马上把花园和前院用海棉垫起来!”
傍晚:
“二舅……”
“……”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你就……你就……就……”
“我就怎么?啊?你说?我就怎么?你这一身本事全跟着二舅学的,二舅还怕了你?你有本事咬舌头啊,憋着不喘气啊!”
“……你就接电话,喏,大舅的。”
孙亮:“……”
电话里,余寒锋说:“让他去,放心,他在青藏高原蹦跶不起来,来回走两圈就得缺氧趴下了。”
孙亮还是放不下心,与身在上海的结义兄长余寒锋——展行的大舅谈了快半小时。
最后余寒锋说:“有什么问题,我会去联系人支援。”
孙亮这才点了头。
孙亮本来不太想赞助人文大学历史系的这次科考活动,毕竟连着好几年了,也没见出点举世震惊的成果,本想勉强拿点钱打发叫花子算球。
然而自家外甥却拼死坚持,孙亮无奈,只得当作花钱雇人陪展行玩玩。孙亮自己没有时间,快到年底,事太多,展行又花招滑头一大堆,孙亮瞒着远在美国的展陆夫夫,让展行去了。
孙亮本想给展行派两名保镖跟着,然而展行无论如何不要,外加霍虎出示了证件与武师执照,孙亮也亲自打电话去山东确认了一次。
确实是霍家拳第七十二代传人。
霍虎再三担保:“我会保护展行,你的保镖不顶用,西藏有很多风俗与秘辛,不是现代的枪和子弹可以解决的。”
三天后,展行背着个不大的包,站在机场处,接过孙亮递来的护照。
“小心点啊,手机随时保持开机,听李院长的话,别闯祸。”孙亮说:“霍兄弟,帮看着我小外甥。”
霍虎点了头:“一定。”
展行笑道:“一定带纪念品给你哦,西藏春宫图喜欢吧。”
孙亮道:“擦,你别缺胳膊掉腿地回来就成了!还带什么东西!注意啊!千万注意安全!二舅爱你,展小健!别被西藏女人拐跑了!”
一群学生哄堂大笑。
霍虎作了个“请”的手势,跟随展行走进免检通道。
这次除了李院长随团出发,还跟了名秃顶教授姓阳,带两名博士研究生,又有四名实习生随行。霍虎一眼望去,知道都是些不通世事,象牙塔里的学生,便也不甚在意。
展行上了头等舱,随意扔了行李便倚在座位上按手机,霍虎自觉坐到他身旁,阳教授带的学生们却是兴奋得说个没完,所谈的无非是西藏风土人情,历史之事。
一名学长在给两个女生讲解:“……佛家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最早的哲学观点指出一切事物抵达临界点时,便会朝着另一个极端开始转化……”
展行茫然道:“水满则溢不是曹雪芹说的么?”
学长:“……”
学长不悦咳了声:“您好,我叫李斌。”
展行与他握手:“我叫展行。”
李斌解释道:“我是说他们基本的理念,不为外物所动,中庸、淡泊的修行思想。”接着又朝那两名女生说:“正是因为当权者赤祖德赞过分推崇佛教,恶视僧人者剜其目;恶言僧人者断其舌。这引起社会底层劳动人民的不满,于是他们推举了另一个人朗达玛——也就是赤祖德赞的哥哥,来继任吐蕃赞普。这个人非常残忍,他把文成公主带来的佛像全部毁掉了。简直可以用穷凶恶极,十恶不赦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