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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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安托一手包办, 效率超高, 陆攸只在赫斯特家里借住了两天, 第三天就搬进了那栋归属权已经完成转换、里面家具也都替换完毕的二层小楼。
安托几乎把原本家里所有的家具都搬了过来,还对新家原来屋主铺设的水磨石地面很不满意, 准备全部换成整体一色的木质地板。屋外的Cao坪倒是被打理得挺好, 碧绿的细Cao修剪得整整齐齐, 与两侧住户之间作为分隔的则是一种陆攸不认识的叶片墨绿、布满棘刺的低矮灌木。
Cao坪中央自动浇水的喷头被割Cao机撞过, 喷水时断断续续,安托直接将其拆下来扔了,准备以后自力更生。
房子侧面的狗屋打扫得很干净, 原本的屋主留下了狗粮碗、饮水器和几个狗咬胶玩具,他们的狗恰好就在前段时间生了一窝狗崽,大概是看安托一个人忙前忙后, 以为他是独居的单身人士,好心想送他一只小狗崽作为陪伴, 后来却没能实现。
过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陆攸觉得有点可惜,他确实有点想养宠物,于是安顿下来后就和安托一起去了趟能收养小猫小狗的宠物医院。然后,他终于算是明白了“没能实现”的原因:那些之前表现得温和乖顺的动物,在安托靠近的时候不是发疯般地狂叫,就是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最过分的是, 连鱼缸里的金鱼都会迅速从玻璃附近逃开, 仿佛从安托身上感受到了极端恐怖的危险。
动物们能察觉和避开吸血鬼的气息, 对神圣力量则会本能地亲近, 此刻状况却完全颠倒了过来:它们在被从笼子里抱出来后,宁愿使劲往陆攸怀里挤,也要躲开安托试图抚摸一下那柔软皮毛的手。
最终,宠物医院里负责接待客人的小姑娘带着一脸礼貌而尴尬的微笑,将双手空空的两人送出了店门——他们再待下去,那些可怜的动物们就快被吓破胆了。回去的路上安托情绪空前低沉,经过一家花店时陆攸拉着他进去,挑了一盆看起来叶片宽展、生机勃勃,最重要的是绝不会对安托表示嫌弃的绿萝,让他抱着花盆回家,算是给他顺了顺毛。
洛娜还是继续住在赫斯特那里。对于不能和哥哥住在一起这件事情,她适应得还算良好,反正她很早就开始一个人睡觉了,新房子和赫斯特家的距离又很近,只要每天能见到哥哥,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差别。而且,她也喜欢待在赫斯特的身边。
陆攸已经知道了赫斯特的过去。赫斯特主动向他提起了她那个名叫伊丽莎白、和妹妹遭遇了相似厄运的小女儿。赫斯特对血清的研究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就算她真正想治愈的人早已成为一捧灰烬在墓碑下长眠,她还是将这项研究固执地一直继续了下去。
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和失去了母亲的孩子,赫斯特和妹妹在一起生活,相当于互相填补了对方生命中的空白。比起比被坎贝尔袭击之前、和哥哥相依为命的状态,妹妹现在显然要快乐得多,原本瘦削的小脸逐渐有了r_ou_感,表情也变得开朗了起来。
于是,在一次偶然想起的总结之后,陆攸发现,他的任务似乎完成得差不多了……?复仇,咬了妹妹的吸血鬼坎贝尔已经被消灭了;劣化的问题短时间内不再需要担心,长远则有赫斯特全权负责;快乐幸福……除了妹妹已经不记得了的、父母双全的婴儿时期,此时就是她短暂生命中最幸福的时间了。
只要安托在家,哪怕不在眼前、只是共处于一栋房子里,陆攸都无法与系统取得联系。他等了两天,总算等到安托被支援请求叫出门,赶紧去戳了系统。再度听到那不似人类、也不似电子合成的特殊声线,带着一贯懒洋洋的态度响起时,陆攸突然生出了“好久不见”的感觉。
“和本系统存在的时日相比,这么点时间还算不上‘漫长’。”系统的说法听似安慰,实际总觉得有点像在嘲笑,“宿主的任务尚未完成,请安心等待。”
“是因为妹妹的情况还有可能复发吗?”陆攸从窗口往赫斯特家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他实际只能看到邻居家的房子,“我需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为她提供血液?”
“可以这么理解。”系统有些含混地答道。
就算妹妹已经彻底痊愈,按照投放对象的心愿,肯定也会想陪伴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长大吧。想到系统早在投放前就表示过这会是个长期任务,陆攸又觉得或许这才是更主要的原因。他试探x_ing地对系统提问:“你知道这个任务会持续多久吗?”
“持续到本系统判定投放对象的愿望已经达成的时候。”系统回了他一句正确的废话,“任务完成时,宿主会第一时间得到通知。”
“这我当然知道。”陆攸无语道,他好歹也完成过两个任务了,“你就不能多给点提醒?”
还有系统重音强调的那个“第一时间”,显然不是为宿主考虑。陆攸仿佛再度见到了它理直气壮说着“兑换一年生存时间需要20积分”,两次都在任务完成的当天就赶人离开的行为。
“本系统又不能预知未来,负责分析的是底层数据,本系统也只是传声筒罢了。”系统懒洋洋地说,“长期任务变数较多,请宿主接下来也要用心完成,以免中途发生意外,功亏一篑。”
给出这句仿佛是要给他加持霉运的提醒之后,系统功成身退,施施然地消音了。陆攸叫了它两声都没得到回应,第三次故意问它时间,才得到了不耐烦的简略回答。系统拒绝进行无意义的闲聊,陆攸又不想像空巢老人似地独自待在家里看电视消磨时间,于是他收拾了一下屋子、又给放在窗台上的绿萝浇了点水,出门到赫斯特那里看望妹妹去了。
一见面,赫斯特就给了陆攸两个惊喜大礼包:一支特意为他配置的血清,意味着缓冲计划的正式开始;一堆半人高的生物医学方面的专业基础书,并附言“反正你整天闲着无聊,给你找点有趣的事情做”。陆攸半晌无言之后,和赫斯特讨价还价半天,最终成功要走了她最满意的那几幅骨架标本,并让那堆书又增高了三分之一。
他接受了血清的注s_h_è ,血清中的神圣力量比他的承受极限稍高一些,让他整个下午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没能起来,虚弱得好像回到了刚被初拥的那天清晨。接近傍晚时安托执行完清剿任务回来,在房间门口要进不进地犹豫半天,直到赫斯特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你靠近他不会让情况恶化,只要别近到负距离”,才小心地接近到了床边。
陆攸正处于半昏睡之中,隐约听见了赫斯特的声音,都没力气吐槽她还有心思调笑。事实上,赫斯特的判断和真实情况有点差别,他现在对神圣力量格外敏感,安托只是靠近,便让他浑身细细咬噬的疼痛同时增强,作为两种力量最主要对抗战场的血液鼓噪起来,仿佛潮水受到月亮的引力涨起。
疼痛的变化让陆攸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边的安托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又觉得有些好笑。
血清是净化后的吸血鬼血液,圣殿骑士的血则能作为净化的手段,安托曾经对赫斯特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被赫斯特以“浪费又低效”的理由断然拒绝。于是之前几次注s_h_è 血清后,安托都要缠着他很长时间,直到让他身上的气息重新变得熟悉,但现在这种亲密行为也被赫斯特言明禁止了。他在床边坐了一会,随后变成以一个看起来就很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床边,终于没忍住还是挤上了床。
医务室的床虽然小了点,让两个人相拥而卧还是够的。陆攸原本一直觉得安托体温太高,此时发烧般滚烫的身体靠在他怀里,却感觉很舒服。血清的效用变得平稳、疼痛逐渐缓解后,他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安托没去吃晚饭,也没有强行要带他回家,就这么抱着他在稍嫌拥挤的床上度过了一晚。这整个晚上,陆攸在睡梦中一直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仿佛身心的一部分一直轻轻地彼此呼唤着。第二天早晨,赫斯特在厨房里煎蛋做早饭的时候,洛娜溜进了医务室,她站在床边,和像根本没睡着过一样立刻睁开了眼睛的安托互相对视,片刻的大眼瞪小眼之后,又轻手轻脚地偷偷溜了出去。
陆攸没想过刻意把他和安托的关系一直瞒着妹妹,但也没想过就这么曝光了。他不知道这天早晨的小c-h-a曲,此后还是注意着不要在妹妹面前和安托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安托和洛娜则表现得一切如常。直到两年后妹妹从小学毕业,在典礼回来的途中一手拉着陆攸、一手拽着安托,带着尚未散去的兴奋劲儿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陆攸才知道她早就发现了。
结婚……他转头看安托,安托恍然大悟,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原来还有这样的cao作”。妹妹还积极地给他出主意,求婚时应该送什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比如亲手获得的高阶吸血鬼獠牙……虽然陆攸和现在的她还都是吸血鬼的一员,但他们也都一致共同地很期待有高阶吸血鬼倒霉。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项,可惜早就被用掉了。因为在他们搬到现在住的地方后不久,安托就改变了原本任凭别人处理猎物的习惯,开始在每次清剿任务后带回两颗用圣水浸过、打磨光滑的尖锐獠牙,像作为某种凭证似的交到陆攸手上。
陆攸每次接过这份有点惊悚的礼物,总觉得安托是在表示“打扰我们相处的东西已经被我消灭掉了”。他把那些牙齿用一个玻璃罐收集起来,摆在书柜上,和一直以来他跟随赫斯特学习的笔记和资料摆放在一起。
安托那天到最后也没向洛娜透露他到底准备送什么礼物。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他毫无动静,好像那次对话根本没发生过。洛娜开始还积极地旁敲侧击,几天后不知听到什么而有了新的理解,带着沮丧跑过来和陆攸道歉,问他“我是不是让你们的关系变坏了”?
她在假期里提前见到了新学校的同班同学,出去聚餐时和其中一个来自单亲家庭的男孩子成了朋友。男孩的父母从未结过婚,他的母亲将他作为索取婚姻的筹码生了下来,却没能如愿从情人变为妻子,而是被抛弃了。“我应该先偷偷来问你的。”洛娜噘着嘴说,她在这两年间长高了不少,但看起来还是要比同龄的少女稚气,依旧喜欢抱着哥哥的手臂撒娇,“要求婚也是你求,凭什么所有事情都是安托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