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不用看胡澈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老大哥不爱吃小馄饨?他弄这个小馄饨就是特意为了征服老大哥来的。后来当然成功了,全京城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都抢着吃他一碗小馄饨?
胡阿妮,咱们走着瞧,有种以后别求着他吃小馄饨!
小馄饨没有多少馅儿,煮起来非常快。厨子麻溜地切了蛋皮丝和细香葱放在碗底,撒了一点盐粒,舀猪油的时候顿了顿,问了一声:“要放猪油吗?”
林大伯早饭受不了油腻,摇了摇头:“我不用了。”
林淡吃清淡的,也不放油。另外两个少年则点了点头:“要放。”
雪白的猪油被之前准备好的面汤一冲,顿时就化了开来。大漏勺往锅子里一盛,一个个小馄饨噗通噗通地掉进碗里,很快就被端到了他们面前。
照例还是林大伯先开吃,小馄饨拖得长长的皮子像透明的丝绸一样挂在勺子边,小小的一点点馅料,看上去竟然十分紧实饱满,一口咬下去汤汁饱满,肉嫩鲜香,还带着一丝清爽,皮子更是入口即化,似乎进到嘴巴就直接滑到了肚子里。那香滑的口感和混合着米香的味道,不是舌头尝出来的,而是在肚子里爆发开来的。
一时间,厨房里十分安静。
等到林大伯娘出来找人,厨房里还是十分安静。三个主人一个客人再加上一个厨子,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定格状态。
林淡到底是“有见识”的人,只不过是再度尝到自己的手艺,发现没有退步感动的,这会儿看到大伯娘,立刻就回过神:“娘。”他叫得有些别扭。
林大伯娘一听心里面就是一阵叹息。眼前这个明明是自己儿子,却又不是自己儿子……她心里面的纠结一点都不少。可这也是林家子孙,又这么孝顺,又会做那么香的……
“一大早的,你们躲厨房里偷吃!”
厨子赶紧继续包小馄饨,问道:“大夫人,早饭有面和小馄饨,现在可以煮了吗?”
林大伯娘说道:“过一刻钟再煮吧。量少一点,不要放油。”说完立刻提着裙子追了出去,“林和颂,你给我站住!”有胆子偷吃,有胆子留下啊!趁她吩咐家务偷跑算是什么意思?!
还有胡家那小子,背着她家淡淡跑得贼快!就算不是自己儿子,难道她还能吃了他不成?林萦那臭小子还帮着拿拐杖!
一个两个的,别给她逮到!
林祖父睁开眼道:“这一大早的,老大又怎么惹他媳妇了?”
“他们两个一直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祖母正坐着让丫鬟给她梳妆,看他坐起来,说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不睡了,想淡淡的事情,有些睡不着。”
林祖母让丫鬟出去,自己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问:“你想好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外卖小哥的诞生
蛋大爹:蛋蛋,以后每天给爷爷和大爹送饭。
蛋二伯:蛋蛋,别忘了二伯的份。
蛋三伯:蛋蛋,还有三伯的。
蛋小爹:小爹的……
蛋蛋:小爹你在家,不用去衙门,要不你来送外卖吧?
第18章 将错就错
早饭出人意料地美味,哪怕有人心事重重,在吃的时候也被美食所征服。
林祖母放下碗筷,等所有人都吃完后,发话:“老大、老大媳妇、大郎,还有老七跟我来。”
林萦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外,脸上一阵肃穆。他才不稀罕听什么悄悄话呢!他要念书去,做功课去!
林蛋蛋有些发毛,走出去一段路后,直觉地和诚身后一靠。
林和诚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孩子他娘,被靠了靠还以为“儿子”走不动路,直接就蹲下把林淡往背上一背:“走,小爹背你。”
走在后面的林大伯娘夫妇步子顿了顿,林大伯伸手握住夫人的手,紧了紧:“走吧。”
林大伯娘点了点头。
庄上并没有正经的书房,平时林淡和胡澈他们读书的地方,不过是重新收拾出来的一间小屋。现在林祖父要谈事情,一行人到的干脆就是他们卧室的外间。
林祖母将一众仆役统统遣走,又让林大伯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才开口道:“都坐下。”
这一番作为,让林和诚和林淡都不由得严肃起来。只是林和诚有些摸不着头脑。最近发生在他身上最大的事,莫过于亲事了。但若真要谈论他的亲事,为什么要把林淡也叫来?好吧,就算他的孩子他娘是林淡说的,可是这件事情父母兄嫂应该都不知道啊!咦?说起来,大侄子怎么就知道他未来孩子他娘叫什么?
林祖父慢慢喝了一口茶,才勉强问道:“大郎,你是谁?”
他耗费了无数精力的大孙子,一夕之间没了。他不愿意相信,可是种种事实摆在眼前,却由不得他不相信。
林和诚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大侄子虽然懵了脑子,但大侄子明显还是大侄子啊,不然大侄子还能是别人不成?他刚想说话,手腕却被林淡猛然抓紧。
林淡抿着嘴,眼眶泛红,声音却严肃坚定:“爷爷,我是林淡,林七郎。”
“林……七郎?”哪怕早有预料,林大伯娘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林淡深呼吸一口气,他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只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现在既然这样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干脆一次性说清楚:“我不知道大哥怎么了。我是林和诚和卓白薇的儿子。”
林大伯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倒是林祖父还撑得住,问道:“那祖父问你,你今年几岁,怎么会和你大哥叫一个名字?”
“我十八了,爷爷。我的名字是大伯起的,说是我和大哥长得像,生辰还是同一天……我没见过大哥,只听说大哥是十五那年没的。”他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盯着林祖父说道,“爷爷,我十岁那年,大伯死了,您也气死了;十二那年,二伯、三伯死了;十三那年,二哥、三哥、六哥死了;十四那年,五哥也死了;我十五那年,我爹死了。林家就剩我一个男丁。”
一个十五岁,什么都不知道,被娇宠的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少年,一力撑起门楣,外面群狼环伺,其中的辛苦根本是难以想象的。林淡也并不是没有怨怼。
其他人都被他说的话给吓呆了,只有林和诚心大:“怎么我没和哥哥们一块儿死,倒是还死在了侄儿们后面?”
林淡低笑一声:“谁让全家就我们两父子最没出息呢?爷爷您将希望都放在大伯大哥的身上,所以敌人对大伯大哥先下手。我和我爹作为被您刻意教出来的纨绔,什么都不知道,才活得最久,可笑我们还去追查到底是商家的哪个人把我们家弄到这幅田地?”
所有人都无言以对。养个小儿子自污什么的,几乎已经是名门世家高官显贵们的惯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