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同意了。之后的日子里,他保护,给我讲花家以外的世界。我想有这个人在,永远留在这个地方也并无不可。”
“我以为他会如承诺的那样,永远在我身边。”
“可后来,这个人却逃走了。”
花争弦的目光死死盯着原醇玉,结束了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这是加更的份,字数比较少,都是蠢作者昨天晚上睡过去了TUT
今天的更新依然是三千字,晚点再发
☆、第 19 章
半晌无言。
“下一个是谁了?”有人嚷嚷。
燕容默默低头,装作不存在,花争弦一拱手把燕容供出来:“燕师兄,请。”
燕容:“呃……”
谁知道是说这样的故事,早知道就不坐过来了。原醇玉也没告诉他降妖还有这么个仪式,人人都不约而同揭开伤疤诉说遭遇,平日看的话本此时一个完整的也想不起来,能想到的悲惨遭遇都被前面的人说光,连随口扯一蒙混过关也不行。
燕容没有故事,支吾半晌,勉强想到一个。虽不能说得热泪盈眶,好歹是个遭遇,又有一圈人盯着,便硬着头皮说:
“我这事也发生在幼时。那是日头偏西的时候,我被兄长拉出门去街市上游玩,不慎在街市上与兄长走失,又不知回去的路。街市上街灯明灭,人人不知什么原因皆戴副面具遮在脸上,脚步匆匆如同潮水。那时还是个孩童,或许是因为街灯,或许是因为夜色,光影变幻下只觉得行人异常高大,交错时隐约有青面獠牙的暗影。我吓成一团,根本不敢上前问路,又不敢待在原地,就一个人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不知不觉远离了人群。”
燕容说到这又没了声。
便有人催促:“然后呢?”
“然后?没有了。”燕容道,“下一个。”
下一个不依,追着燕容问:“这就没有了?不是才刚刚开始?远离人群之后呢”
众人都等着燕容说那远离人群之后的事,燕容无可奈何,绞尽脑汁回忆,还真叫他想了起来。
“远离人群之后么,就走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不见了灯光,靠着一点月光辨认东西,伸出手来不见五指,只知道周围Cao木很盛,扎得身上痒,嗅到青叶的气味。然后听到一个声音细细的不知在哪里响,问我是谁,从哪里来的。我看不见对方的人影,却反而一点儿也不觉得怕,反问那声音是谁,从哪来,声音却不说话了,只听见微弱的振翅声在一个方向响,我便追着那声音去,追着追着前方又出现灯光,我看到人影攒动,便不敢上前了,蹲在那地方歇息,那振翅声一直在不远不近地响着,仿佛在陪着我似的。我原地坐了没一会儿,前方的人影忽然向我扑过来,我一时害怕要跑,那人叫道‘找着孩子了!’”
“原来是兄长找不着我回去告诉父亲,父亲便请了许多人一道来寻我。我跟着父亲回去的时候那振翅声已经停了,我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树干上停了一只知了,后来才知道遇到了知了精。”
燕容说到这自我感觉不错,一时间对这个故事充满信心。
可忽然就群情激奋起来,方才还安安静静听故事的众人纷纷一副义愤填膺状对着他。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就这事还好拿出来讲,是不是压根没故事!啊?”
“这人被保护得太好了!”
“是啊!根本就没什么好讲的嘛!”
场面因此闹腾起来,一直笼罩在洞口的压抑的气氛竟瞬间烟消云散。
燕容捂了渗出汗的手心,问原醇玉要帕子,原醇玉却依然捂着脸坐的如同塑像——燕容差些以为原醇玉真坐成了塑像。扳起原醇玉的脸,原醇玉半阖着眼睛,眼中无光:“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好,你有什么事知会我一声。”
燕容心下道怪,一时之间寻不到答案,只好放了原醇玉,继续警惕着周围风吹Cao动。
一道守在外边的继续打闹了一会儿,便又安静下来,眉目间现出颓疲之色。日头正往下坠,长老们迟迟不出来。守在外面的开始急了。
有人开始准备赋信,有人胆大些便商量着要不进去探探。
燕容转了一圈,忍不住往洞口里面瞧了一瞧,黑洞洞的幽深狭窄,看不见光。
一人推推燕容的臂膀:“我们进去看看吧?”
燕容不为所动道:“长老们吩咐了,让我们在上面等着,好随时向门派通风报信。”
那人的眼明晃晃的对着他,在微暗的天色下仿佛两叶烛火,明灭间显出一丝妖冶诡谲:“可他们都下去那么久……”声音消失在燕容抬手的瞬间。
“妖道。”
燕容不声不响地将人缚住,收回手时术法完成,燕容压下声音,仿造话本的角色施以威胁,“潜入此处有何企图,说出来饶你不死。”
那‘人’一愣,干笑道:“这玩笑开得可真吓人。”
燕容淡淡道:“你方才露了妖气。”
“……”燕容如此干脆,那‘人’便也不再隐瞒,反而威胁道,“你杀了我,里面的人可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里面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那人勾唇一笑,“下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引诱我。”燕容眯了眼,施加在妖物身上的束缚紧了一紧。
妖物呲牙道:“你真的不想下去看看?你的同伴可都沉不住气了。方才坐在那边的小哥长得还挺俊俏,不知他此刻在我的玄机洞里玩得可还尽兴,我洞里头那么几个年轻小妖对人界细皮嫩r_ou_的俊俏小哥可是饥……”
饥渴得紧……
话音未落,被燕容一把拽起,飞身进了洞。
……人。
潮水般的人,人声鼎沸的闹市,燕容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淹没于人群中,四面八方的视线叫人无所遁形。燕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声音都如浪潮在耳边喧嚣。
手心s-hi润。
手里本该抓着什么,现在却只剩下汗。
燕容想起自己本该带着捉到的妖物进洞寻人。可怎么到了闹市。抬起头,潮水般的人,一眼望不到头。
“我们进去看看吧?”洞口处,一人推推原醇玉的臂膀,“方才你们师门那弟子看着没什么表情,对这里面可是好奇的很,也不知道此时在里面有没有遇到危险。”
“你说燕容?哈。”原醇玉摇头走开,“他啊,别的没什么,就是听话,师父让他在外面等着,就绝不会去别的地方。
那人不以为然,在后头道:“是么?可他方才听说你们师门那原醇玉进去后,半点犹豫也没有就进去了。”
原醇玉停了脚。沉吟片刻,转过身来。
“醇玉。”花正弦叫住他。
原醇玉往洞口走。
“我就进去瞧瞧,去去就回。”
“若是进去就再回不来呢?”
原醇玉顿了顿,叹道:“燕容与你我不同,他经历过最艰难的事也不过因贿赂一事被同门嘲笑。”
“你便是要为这么个人豁出命去?”花争弦讶然,“你往日胆子很小。”
原醇玉道:“我为此后悔过许多次。”
花争弦说得没错,原醇玉往日很胆小,便是时至今日也依然胆小,这是即便经历再多也改变不了的扎根在灵魂里的畏惧。初入师门由燕容领路迷失在山林中时甚至害怕得缩在丛中一步也挪不动,紧紧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眼泪鼻涕纵横如瀑布。
“争弦,你忘了么,我也曾为你豁出命去。”
原醇玉苦笑,向前几步,隐入洞中。
原醇玉那时落魄,颠沛流离四海为家,途径花家时饥肠辘辘又带着伤,一个跟头栽倒在花家后门,被打扫的伙计发现。像这样无父无母不知底细的流浪者,倒在家门口便是晦气,一般人家是不敢用的,好在原醇玉吃苦耐劳,长得也还算干净,便在花家讨到个做杂活的工位混口饭吃。
一日去偏房干活时遇上花争弦被嫡子欺负,原醇玉彼时虽历经坎坷却仍有一腔热血,再加上才吃饱了饭忘了苦滋味,遇上这般不平之事自然上前劝解,结果连累着被打得鼻青脸肿。
原醇玉鼻青脸肿惯了,还想着安慰那被欺负的孩子,那孩子却不领情,原醇玉好心安慰竟爱答不理。原醇玉心道没劲,便也不再费心讨好那孩子。后来知道,那孩子是花家的庶子,名唤争弦,x_ing情古怪孤僻,整日没个好脸色。
原醇玉觉得可怜,做工时便悄悄给那孩子留些东西,帮些小忙,算是积德换来世报。
不久后花家添了个男孩,男孩的生母并非正室,却因容貌美艳受尽宠爱。孩子出生后原醇玉隔着花圃远远看过,那初为人母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抱着爱子,神情举止间可见依恋。婴孩在母亲怀里呼呼大睡,惹人怜爱得紧。
原醇玉再见这孩子,却是在大夫人怀中了。
大夫人悄悄召集亲信仆从到房中商量事情,原醇玉因手脚利索心思伶俐,得了这个机会。
大夫人抱着孩子,柔声道:“谁能将这个婴儿处理了,这锭银子就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