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人喉咙里涌着血双手死死抓住胳膊的记忆让朱吟泊好几个夜晚辗转难眠,连梦里闪过都都是那样的画面。
关于原醇玉顶着睡意陪了他好几个晚上原醇玉没说,但朱吟泊确实从原醇玉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无人能及的强大。
从那以后朱吟泊就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地把肩上的重任卸下去了。
这是原醇玉也不知道的。
这个想法挺不负责任,所以朱吟泊没和人说过,只是粗略地和朴山长老提了一提,说醇玉挺好,是不是能让他多负责一些东西了。
朴山长老说那孩子天天在外面跑,整天没个影。
说完还是准备找原醇玉谈谈。
就是那时候原醇玉强占了他预备开辟为弟子练功之处的一块林间宝地,死活不肯让,气得朴山长老打消了念头。
原醇玉把朱吟泊那糗事悄悄说给燕容的时候,他们俩跪在殿前思过。
明目张胆地和师父反着来让朴山长老十分没有面子,燕容和原醇玉复命完,朴山长老当即罚两个人跪下思过,原醇玉主犯,燕容从犯,不知为什么都罚了跪。
两个没骨气的乖乖跪着,趁没人注意偷偷咬耳朵。
师父那该讨好还是要讨好的。
原醇玉心思活络,跪完就去给朴山长老捏肩捶腿,朴山长老一放松,就多说了几句。
朱吟泊离开的那天不知怎么的演变成了各峰弟子互相殴打,公报私仇,这事一过,各峰长老都陷入了沉思,怎么自己家的弟子使唤起来就是这么个样子。
“咱们是小门派嘛。”原醇玉给朴山长老捏着肩膀,谄媚地笑,说出来的话却一下扎了朴山长老的心。
“甘心”朴山长老瞥他,“吟泊是不指望了,难道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的想法”
“当然不。”原醇玉轻轻地说,“所以师兄走了,其他人留了下来。”
原醇玉又说:“师父信不信,我们能让它从小门派变成大门派,灵渊门来了也挖不走人的那种大门派。”
原醇玉说的“我们”,但朴山长老听着觉得他只是在说“我”。
朴山长老凝视了他半晌,心下忍不住想,朱吟泊的离开,这一切都是他面前这个徒弟计划好的。
朴山长老把这糟糕的想法掐灭了。
原醇玉接手得很快,他在朴山长老的桌上找到朱吟泊留下的小册子,小册子上记录了云尾峰各弟子的信息,从优势缺陷到解决方法,一条条罗列,细致到婆妈。
原醇玉借此很快掌握了后辈们的现状,快狠准地揪出一批浑水摸鱼败坏师门的老鼠屎替朴山长老踢出师门,在师弟师妹中建立了大师兄一般的威信。
至于朱吟泊,后来给燕容来了一封信,报喜:
我出师了。
“师兄早就能出师了。”燕容反应很平常,忘了恭喜,即便不恭喜,也丝毫不影响朱吟泊喜上眉梢。
朱吟泊早就能出师了,朴山长老也是明白的。
但出师嘛,差了个仪式,就不正经了。
朴山长老是不情愿给他补这么个仪式的,但到底师徒情分占了上风。
这个决定朴山长老做得很慎重。
他灵识出窍,附上纸鹤,在沿途布上法术,把徐越这小孩考验来考验去。朱吟泊察觉后也不动声色地配合他考察自己的小徒弟,配合之默契,以致徐越到最后也浑然不觉,傻乎乎地朝朱吟泊感叹修行果真艰难。
徐越x_ing子里有一些魔道的狂,但朱吟泊教他是非善恶,教他为人处世,徐越都听进去了,记得很明白。
朴山长老拿捏一番,觉得朱吟泊教徒弟确实比自己好上那么一截,便也把掌门师兄不放过一个魔道的叮嘱抛诸脑后,同意由朱吟泊来带这小魔道。
很奇怪,小门派的修士总是想朝大门派看齐,轮到抉择时,却总是忍不住任由自己继续小门派的那点毛病,假装不记得那些规矩守则。
于是朴山长老附在纸鹤上现出半身的形影,朝朱吟泊宣布:
“你出师了。”
朱吟泊很高兴,浑身上下都看得出来的高兴。
“今后须得刻苦修行,更要好生教育弟子,不论如何,我仙门弟子当消灾解难,匡扶正义,不得欺负弱小,不得助长歪风邪道。”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朱吟泊跪下来,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师兄作者还可以叨叨一个章!但是因为懒(划掉)因为种种原因,大师兄的叨叨放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番外(遁)
☆、第 56 章
朴山长老陷入了沉思。
他最称心的大弟子跑了。朱吟泊一走, 云尾峰首席弟子的位子空得让人心慌。
朴山长老拿剩下的两个扛把子一比较,有点愁。原醇玉和燕容都是他亲徒弟,燕容的心x_ing和修为在云尾峰是无出其右了,就是不大爱理人,自顾自修行得欢。
原醇玉倒是心思活络,然而心x_ing略有些浮躁,真把云尾峰交给他, 风险大。
原醇玉已经私下里找他暗示过,燕容这边虽毫无动静……
朴山长老还是公平以待,权责均分, 两个徒弟一起练,剩下的看造化。
燕容不太情愿,找朴山长老推拒。
“行,那把你大师兄找回来吧。”朴山长老轻飘飘一句话, 把燕容噎得没了声。
燕容从朴山长老处出来,看见槲生蹲在石板上逗他们云尾峰的灵兽玩, 一陌生男子在一旁看着。
生面孔,并且没穿云尾峰的弟子服,远远见了他,目光闪了闪, 没有说话,轻轻推了推玩得正起兴的槲生。
“哎!燕容!”槲生拍拍衣衫站起来,欢欢乐乐地迎燕容过去,向燕容讨要云尾峰的灵兽。
燕容脑子里想着方才朴山长老问他愿不愿意负责妖牢这一块儿, 顺口便道:“妖牢里的要不要,都挺活泼可爱的。”
他从小看着门派的人把一个个妖怪往妖牢里堆,早就心痒痒,想清一清妖牢。
槲生立即严词拒绝,又把生面孔拉过来给燕容介绍。
“刚入我十竹山庄的弟子,还没起名,你看他这面相起什么名字好?”
燕容道:“我不会看面相。”
“那看看骨相嘛,你们招人时不老说什么骨骼清奇有什么什么之相吗?我们十竹山庄从不搞这些,不懂你们这一套。”
“我没招过人。”燕容说完却像憋了什么似的,默了半晌,终于憋不住,“其实多半是瞎说的,相随心变,要是一开始能看出来还要修行做什么。”
燕容拆自己门派的台拆得特别顺手,一看就没少干这种事。
槲生便也放弃了让燕容给看面相骨相,话题飞快地转到天南地北,他出十竹山庄也没多少时候,跑了几个地方就很兴奋,反反复复地说。
生面孔似乎是松了口气,默默地呆在旁边不说话,燕容觉得他几次动了动喉结是想c-h-a话,却不知为何又自己憋了回去。
燕容估计人家本来是健谈的,只是自己在旁边,碍着了人家,便随口扯个理由走人。
果然走了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人说话声。
“不是,坐镇白衣观的道长不是大饼脸,庄主一定是认错人了!”
“啊?那是什么脸?”
槲生和那十竹山庄的弟子在云尾峰呆了不久,燕容便感觉到云尾峰内多了一股妖力。
循着妖气过去,果真是昭涯来了。原醇玉正和他谈笑风生,对着修为和岁数都百倍于自己的大妖怪不见谈笑如常。
昭涯来了,不把他们家庄主领回去,反倒要了间空房。
“看这架势,十竹山庄的贵人们是准备在我们云尾峰长住了?”原醇玉调笑道。
昭涯在这事上随他们庄主的心意,槲生听说不日将有仙人来访,预备参观……瞻仰一下仙人再走。这便仗着亲娘和朴山长老熟,自己和朴山长老两个徒弟熟,安安稳稳地赖了下来。
朴山长老既然同意了,做徒弟的自然不能有要赶人的意思,不仅不能赶,还得给人家吃好喝好。
原醇玉心里急,怕夜长梦多,催了槲生几趟,槲生这回脾气硬得很,任他威胁哄骗,就是不挪地方,嗷嗷叫着看了仙人再走,看了仙人再走,看了仙人立刻马上麻溜走!
原醇玉拗不过他小孩子脾气,日日盼着仙人来,夜夜盼着仙人来。
渡尘仙君在槲生和原醇玉的日盼夜盼中姗姗来迟,仙石再度失窃,气饱了长生派的高层。
朴山长老最气,因为妖牢里有个妖怪和仙石一块儿消失了,时间恰好是云尾峰弟子值班的那会儿。
门派上下齐心协力,把人查了出来。
一名云尾峰弟子。
朴山长老这亲弟子很有一套宁折不弯的脾x_ing,把头一昂大大方方地告诉在座的各位确实是自己把仙石给了那妖怪。
但他觉得这不过是物归原主。
因此就算被抽着打了一圈,依然对仙石和妖怪的下落守口如瓶。
刚把妖牢事务交给燕容负责就发生如此要不得的失误,朴山长老差一点当场撤除燕容的职务,堪堪控制住自己。
朱吟泊一走各处都很委屈。朴山长老准备把燕容叫来盘问盘问。
奉命寻人的弟子跑到燕容修炼的地方,喊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一圈新来的弟子在外边练习剑法,告诉那弟子燕师兄听闻妖怪跑了早往妖牢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