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纳道:“让我陪你去参加狂欢,怎么样?”
派西笑了起来,没等他开口,卡尔纳便把他拦腰抱起,让他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快步走向了春暮节里狂欢的人群。
凤凰城已拆除了喧闹的工厂,新的市政大楼拔地而起,犹如凤凰展翅腾飞的双翼,东翼为人类佣兵驻地,西翼则成为了复制人生活区。
“会长。”一名佣兵敲门进来,说:“找到黑石的下落了。”
沙皇把两脚架在办公桌上,帽子遮着脸,灰熊正在签署一叠文件,头也不抬道:“他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他还是独自一人。”佣兵答道:“这是他发来的电报,正在东大陆海岸区。”
“那小子。”沙皇从帽檐下露出一丝笑意,懒洋洋道:“还想走多久?他不是喜欢吃中央政治大楼外的那摊咖啡冻么?怎么不回来吃到够?”
灰熊道:“我看他是永远不会死心的,算了,准备过春暮节,安格斯将军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沙皇道:“他应该准备让位了,今天估计会发布退位演讲吧。”
春暮节的午后,安格斯站在中央广场上,沉声道:“就此,我希望我们的族群,能融入这个新的世界,历史已翻开新的一页,愿这个世界,也能容纳你们。”
广场上响起鼓掌声,安格斯又道:“今天开始,黑色大地反抗军就地解散,但保留各位的编制,我相信每一位兄弟,都将彼此理解并团结,请铭记为我们献出鲜血与生命的族人……”
越来越多的人类与复制人选择离开凤凰城,散向大陆的四面八方,开拓新的村庄,或是耕种,或是游牧。
当初阿卡与派西来到西大陆的海港城市卡罗依克成为了西大陆的商贸集散中心。而当父被毁灭后,海水咆哮着席卷了机械之城,人类迁徙到远古之心,在这里建立了第一个东大陆政治国家。
黑石站在一望无际的海岸边,戴着墨镜,黑色的风衣在海风里飘扬,他的一只袖管里套着一个机械臂。
这里船只来去,渔民们笑着大声交谈,询问他的来历。黑石礼貌地朝他们一点头,沿着沙滩走去,留下一行清晰的足迹。
“你又来了!”一个小孩赤着脚,穿过沙滩跑来,说:“你怎么回来了,在找什么呀?!”
黑石嗯了声,继续走去,一群小孩缠在他身边问这问那。
“我感觉得到。”黑石道:“应该就在这附近。”
“感觉到什么了?”小孩问。
“茧。”黑石简单地答道。
“茧是什么?”小孩们大声哄笑,继而各自散了。
“大哥哥,你会跟我们一起参加雪山节的庆典么?”其中又一个小孩过来问道。
“如果找到我要找的人,会的。”黑石摘下墨镜,看了他一眼,顺便摸了摸他的头。
“这个给你的。”那孩子将一个纸袋放在黑石的手里,说:“妈妈说你经常来我们的村庄,还帮了我们不少忙。”
黑石伸出机械手臂,轻轻地接过纸袋,合金手指收拢时,发出一阵摩擦的细微声响,他点头道:“谢谢,你们早点回去,别让家里担心。”
孩子们跑远了,却还远远看着黑石,朝他挥手告别,黑石也朝他们笑笑,挥手。
海边升起篝火,温柔的夜降临了,一轮满月从海平线上升起,照耀得大海洒满银色的光辉,黑石靠在礁岩上,枕着自己手臂,沉默地望向远方。
阿卡,自从我们分开以后,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去了凤凰城,吃过你说的椰蓉面包与咖啡冻。
我走过西大陆的北方,看到山峰与海岛,瀑布与火山。
在我旅途的每一站里,阳光都跟随着我,我经过了你提到过的会唱歌的森林。
现在,我就在造物主之眼的巨湖边,这是一个清澈的雪湖,每年春暮节前后,湖水会化冻。
我去过了你说的一切地方,但我感觉不到你。
阳光,风,雨水,雪花,大地,万物,它们都不是你,没有你的气息。
直到你与核融为一体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父神未曾赋予我的最后感情,竟是如此强烈的思念与迷茫,痛苦。
或许在父神的意识中,他从不曾设想过,我也会遇见亘古的哀伤与生命永远无法愈合的遗憾。
你知道吗?派西在很久以前,卡尔纳回来的那一天,就已经知道飞洛离开的事实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他知道卡尔纳不是他。就像我也知道,现在的世界,并不是你。
但派西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努力地,也坚强地活着,就像以前一样快乐,这也是我从你们人类身上学到的一课。
所以我仍在寻找,却已不再悲伤,因为只要我感觉你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黑石闭上双眼,手里玩着一块晶石,晶石闪闪发光,仿佛在与什么阵阵共鸣,是潮汐起落的音律,是黑石的心跳,是悲伤与希望交错涌来的,久久萦绕不去的复杂心绪。
晨光照耀大海时,晶石仿佛发出震颤,黑石登时被惊醒,睁开了双眼。
一轮红日初升,万丈晨光中,海水将救生舱推向海面,安静地搁浅在沙滩上。
黑石走向救生舱,打开了舱盖。
沉睡的阿卡带着倦容,渐渐地睁开了双眼,看见曙光中黑石英俊的脸,继而笑了起来。
——星盘重启·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