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老爷没再讨个吗?”
秦总管嘿嘿一笑:“小师父,吃菜吃菜,这主家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能乱说。”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老狐狸没醉,心眼贼多。吃了几口菜,就听见黄家的钟表咚咚咚的一连敲了十下。
我吓了一跳,都这么晚了,连忙起身跟秦总管告辞。
秦总管还想留我,就见来了位丫鬟,说是夫人叫他过去一趟。
我一听,这半夜十点,一个管家还去夫人房里?这里面似乎有事啊。
秦总管让那丫头先去,说他一会儿就来,接着把我送出门。
说也怪,刚出大门,这雨就停了。可周围早已是一片漆黑。秦总管给我借了盏灯笼,让我路上小心。
我忙谢过他,提着灯笼往回走。
说实在的,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晚上还在外面瞎溜达过。小时候有一次,跟小伙伴玩过了头,天黑了后才回家。老头提起我,照着屁股就是一顿猛揍,打那起我就再不敢天黑之后回去了。
村里人家晚上都睡得早,嫌费蜡,早早就没了灯火。我一个人提着盏白绸灯笼,走在路上,心里还是有点虚。
耳边且听着风声,刚下过雨的天,冷气渗人。鼻子里满是s-hi润泥土的气味。
这过了村口,再往前走两步可就到了坟地。我提着灯笼,心里毛毛的。这大半夜的,会不会撞鬼啊?耳边忽然飞过一个黑影,擦碰着我的耳朵而过,吓了的我当场叫了出来。
“妈呀!”
拿着灯笼到处照了照,发现似乎是只老鸹。停在树上,发出嘶哑刺耳的叫声。
我咽了口唾沫,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叫道:“嘿,陈大少,你在吗?”
等了会儿,没听到他的回应,我有点慌:“陈立洲,陈立洲!”我又喊了两声。
耳边的风声越发的大了起来,似乎又有些下雨的兆头。我就穿了身褂子,只觉得浑身冻的直打哆嗦。
就在我开始有些害怕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陈大少的声音,“我在。”
听见他的声音,我心里一喜,“你在啊,我看你不出声,还以为你怎么了。”
“当然,我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一个人走道,有点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假装镇静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陈大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愣了下,随后清了下嗓子:“也没什么,就闲聊聊呗,就当增进了解了。”
陈大少轻笑了两声:“好。”
话音刚落,陈大少就显了身形。身材高大修长,眉目清雅,薄唇青白,只是站在,就是活脱脱一名美男子。我看着他,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陈大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却看不到他嘴在动。
“你说话怎么不张嘴啊?”我好奇的问他。
“因为我嘴巴里含着东西。”
“什么东西?”
“祖传的夜明珠。”
我一惊,我的乖乖,真是财大气粗,穷人哪里见过那玩意儿,这陈家竟然用夜明珠给人压舌。
我听师父说过,这古时候的王公贵族入殓的时候,会给嘴里放一块玉,称为压舌。一是为了不让亡者空着嘴,饿着肚子去y-in曹,二是防止亡者在y-in曹多口舌,惹祸上身。
“陈大少,你家那么有钱,你为什么三十还娶不上媳妇呀?”
陈大少接过我手上的灯笼,一边走一边慢慢地说道:“许是没什么缘分。”
我挠了挠头,紧跟在他身旁。
“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四口,家父早亡,剩下我母亲和一双弟妹。”
“你还有弟弟妹妹?”我惊讶的问道。
“嗯。”
“你们感情好吗?”我因为是个孤儿,从小大到也没有个兄弟姐妹,打从心底羡慕着那些有兄弟的人。
“二弟十五岁就去了西洋留学,小妹跟我更亲厚一些。”
“你想他们吗?”我看着陈大少的侧脸,轻声问道。
陈大少闻言,看了我一眼,“自然想,但已是y-in阳两隔,想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可以回去看他们啊。”
“人死了,就和这阳世断了缘分,如果抓着不放,不过是害人害己。”陈大少语气淡然。
“那你怎么还成了厉鬼?”这话一出,我就后悔了。
只听狂风忽然大作,发出阵阵呜咽声。陈大少立在我的面前,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我,那盏白灯笼在他手中,仿佛一位招魂的使者,正待渡我去奈河。
我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许是因为我心愿未了,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话音刚落,就见他双目渐渐发红,如血染一般。
我嗷呜一声,晕了过去。
第十一章 七娘(五)
等我悠悠转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家中了。我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一骨碌坐起了身,扯着嗓子想喊老头。却听见老头似乎在跟谁说话。
我忙下床,悄悄地往外走,趴在门缝里朝外看。
只见老头坐在中厅的木椅上,一边抽烟,一边低声说:“你看你,没事吓他作甚?他那个怂劲,小时候看人杀只j-i都能哆嗦半天。”
我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搭话,过了会儿,老头又说:“你也莫急,凡事都讲个因果,既然你们有因,自然也会有果,cao之过急可是会坏事的。”
我听得满头雾水,思量这老头是中邪了?怎么一个人在房子里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完。听他这话,似乎在说我?难道是陈大少和他在说话?
还没等我想明白,那边老头已经站起身来,眼瞅着就朝我这走来。
我心里一惊,连忙往被窝里一钻,假装还没醒。
耳边听着老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还没醒?”老头嘀咕道。
我竖起了耳朵,想知道他会做什么?
忽然脚底板传来灼热的痛感,我一下窜了起来,抱着脚丫子在床上乱蹦:“死老头!你疯啦,拿烟锅烫我!”
“嘿嘿,我这是给你治病呢。这烟锅烫脚啊,专治你这病!”说完笑眯眯的抽了一口烟。
我气的七窍生烟,拿手使劲搓着自己的脚掌。
“行了,病也治好了,赶紧起来给陈大少上香。”说完老头站起身来,迈步往出走。
“师父。”我开口叫住了他。
“嗯?”
“陈大少他为什么要找我呢?”我低声问道。
“这事儿,需要你自个儿去弄明白。”师父说完这句话,就出了门。
我一边想着他的话,一边揉着脚底板,上面被烫红了一个圈,“说了跟没说一样!”我一抹脸,靸着鞋,站起身来。
本想直接出去,最终还是走到了牌位前,上了三支香,想了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转身便跑了出去。
身后的香忽明忽灭,最后竟熄灭了。
出了院子,老头正摇着扇子纳凉。
“师父。”我三两步走到他面前。
“嗯?”
“那黄家似乎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老头眼都没抬。
“那有女鬼!”我提高了音量。
“哦。”
“你哦什么哦!”
“有女鬼又怎样?我只管看风水,又不管捉女鬼。”
“那你也去看看啊,万一那女鬼伤人呢?”我有点急。
“她伤谁了?”
“黄老爷,我怀疑黄老爷是她害死的。”
“哦,那你去捉啊。”
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我要是会,还能请你出手吗?你屁本事都没教我。”
“那是我没教吗?那不是你又懒又馋怎么教也不好好学!”师父睁开眼睛,气势汹汹的骂道。
“所以我才让你去看看啊。”我笑着说道。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老头又闭上了眼。
我气的站起身来,准备回屋。
“傻小子,自己有座金山都不知道怎么花。”
我转身看他。
“那女鬼根本不是陈大少的对手,你带着他,比带我还管用。”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回了屋。
一进屋,我就看到那香火还没烧完就灭了。我心里觉得奇怪,这香没着完就灭了,是忌讳,赶忙重新点上。
谁知刚点上,就又灭了,来来回回了两三次,我这心里便有些发毛。
忽然面前的烛火发出噗的一声,随后发出了青幽幽的光。
我吓了一跳,看着陈立洲的牌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立洲,你吓老子吓上瘾了是不?”人怕过头了,反而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我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嚎。
忽然房内刮来一阵y-in风,我一回头,就看到陈立洲直直的立在我面前,双脚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