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徵喜欢牺牲,也喜欢深渊,更不讨厌光。
但偏偏就是不喜欢这样的来去自如。
“看你心情不错,找到合口味的猎物了吗?”易擎淡淡道,“还是说,你有信心让紫霄跟大周被连根拔起?”
“那多无趣。我喜欢战火连绵,他们当然得慢慢来。”默徵的手指摸过刻着棋盘的石桌,含笑的眉目像是令人饮鸩止渴的毒药,柔软的近乎不真实,虚晃之中,易宣好似看到了蛇的长信在暗夜中吞吐。
易擎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不错,你向来这么恶趣味。”
默徵不置与否,他拈着一个白玉杯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淡淡道:“不过确实有个出乎意料的人,罢了,不提他。紫霄与大周的动荡势必会威胁到四候之门与魔世的安危,你要是想找我问姒明月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她也参战了,易家那一位这般热心,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声势浩大如此,难怪三城被屠至今也无人反应。”易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四候之门若是打开,她怕是就要从女帝变成别的什么了,从极之渊关闭了一千多年,谁也不知道那头到底会再诞生出什么怪物来,她不想打开是正常的。易斐玉再度为我注魂,估摸心思也就是为了加固四候之门,更不足为奇。”
默徵看起来听得很满意,缓慢的点了点头,温声道:“不错。”
“所以,你这般好讲话……先前姒明月来找过你,你是最后一个见过我的人,她一定会问你有关我现在的下落,你自然没有一点朋友的道义,这次我自投罗网,你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恐怕姒明月现在已经知道我的下落了。”易擎一直没有坐下来,他冷冷的看着默徵,一点儿也没有松懈,“我说得对吗?”
昨天那个小女孩身上有熟悉的让人厌憎的气味,姒明月,你终于忍不住了吗?你就是不肯认输,你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对你来讲,易凤知永远都是你跨越不过去的线,对吗?只要你爱巫溪一日,你就会恨易凤知一日。
易擎轻轻呼出一口气,半点未曾放松。
“一个字也不差。”默徵故作讶异,眉宇间透着凉薄过头的笑意,“怎样,要夸奖吗?免费送上门的人情,哪有不要的道理呢?”
易擎摆了摆手,倒半点没有被出卖的愤怒跟怨气,他只是想了想,有点耐人寻味的看着默徵,忽然问道:“我只是始终不太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你而言,世间重归混沌,当真这么有趣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易擎三百年前设计那群老不死的,是因为他们坑骗易凤知,导致易凤知愧疚不已,自愿代儿陨落。他本就是个骄狂张扬的人,被设计陷害成功也只怪自己愚蠢,可这群人偏偏不该骗到无辜的易凤知头上。
他是因为恨与怨。
默徵却并非如此,他只是喜欢战乱、然而却又不喜欢哀鸣跟绝望,准确来讲,他病态的热爱着存在于死亡之中的那一线希望与生机。对于默徵而言,善良与邪恶没有太过明确的划分,世界本就是一片混沌,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正邪是非,杀戮与被杀戮,只不过是物竞天择、弱r_ou_强食。
所以他近乎执拗的搜寻着人类最绝望的时刻,那仅存的温情。
就连同三百年前,他帮助易擎设计十大门派,也是想感受那些人在贪婪跟死亡的压迫下最真挚的友谊。
当然,显而易见利益组成的团体,是不存在这种东西的。
易擎那时看着默徵惋惜的眼神,无端觉得那种悲悯,是异常残忍的。
“看来有人改变了你。”默徵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易擎,眼神像是蛇那般的y-in冷,单从气质上来看,他倒比外面那头蠢得几乎有些可笑的雷蛟更贴切蛇类。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可笑,不过看在老交情上,默徵倒还算客气的回答了,“天地初分前,本就是一片混沌,人魔的对立,如同人与妖,妖与魔,只不过是利益相关,哪怕用种族束缚自己,用道德作为捆绑,也摆脱不了一切的对抗都只不过是为了利益。”
“你想要活下去,魔也想要活下去,你可以吃饱穿暖,为何魔就要在从极之渊受着煎熬。”默徵淡淡说道,“牺牲,你的牺牲不就已经昭显了人类的可悲与贪婪,什么时候有规定这片土地活该就由这样本x_ing丑陋的人族占据吗?”
默徵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只是不喜欢冠冕堂皇的借口,更希望别人能够认清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有趣吗?也许吧。”
“我只是觉得,直面丑恶的自己,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默徵的目光里闪烁着幽光,露出柔软如春风的微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默徵其实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哲学论点人物。
跳出种族,跳出道德,跳出束缚,万物其实有什么区别呢?
人所谓的道德跟善良,本身就只局限于同类,那这样的善良,又能被称为真正的善良吗?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个混乱中立型人物吧。
其实所有剧情都是有关联的啦2333333我一直在摸索新的写法,_(:з」∠)_但没有什么头绪,不知道会不会给人莫名其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