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有你一半的功劳,自然可以送给你,只是最好不要显露人前,宋大哥的作品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的。”
说话之间,宋知进了雅室,忽见窦家富右手背上有些异样,不由执起他的手细看,接着蹙眉问:“怎么回事,谁咬的?”
个中情由太复杂,窦家富不好明说,便含糊道:“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咬的。没关系,已经不痛了。”
“怎么没关系,都破皮出血了,必须处理一下才行。”说罢,宋知来到门口,扬声道:“来人,拿些治外伤的药物来。”
稍顷,一名下人端来一盘药物放在桌上,宋知将人挥退,旋即不由分说亲自握了窦家富的手,为他擦拭伤口,涂抹药膏,再用干净布带细细包扎了起来。
窦家富心中感动非常,能得宋知这等脱俗不凡的人如此对待,他何其有幸。
只是,宋知似乎对某人印象不佳成见颇深,不然介绍他们认识成为朋友那就更好了,自己也不用夹在中间难做……
正不着边际地想着,脑门突然被人轻轻弹了一下,“这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窦家富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没什么,宋大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实话他不敢说,只怕又惹得宋知不高兴。不过这句话也不假,乃是他的真心之言。
“是么?”宋知轻笑,“希望以后你能一直这么认为。”
后一句话声音极低,窦家富没听清,也没在意。
由于他右手包得粽子一般,握笔很是不便,宋知今日便没教他写字作画,只从架上取了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教他诵读认字。
窦家富一眨不眨地盯着书上的字,跟着宋知一板一眼地念起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宋知斜眼一瞧,窦家富绷着小脸格外严肃,明明是那般情深缱绻的情诗,被他这么铿锵有力地一念,缠绵爱意荡然无存,成了古板正经的经文一般,当下不由失笑摇头。
对这样单纯木讷不解风情之人念诵情诗以图诱之,这不是对牛弹琴么!那位大少爷能哄得他死心踏地还真是不容易。
跟着宋知念完一遍后,窦家富又自己反复诵读多遍,努力将每个生字全部记住,并在心中一一勾勒它们的笔划。
在此期间宋知也不打扰他,另外取了一本书坐在窗边看,不时饶有兴致地瞥一眼正襟危坐念念有词,犹如学堂里的学童一般的窦家富。
不知不觉间天色便暗了下来,宋知照例备了一桌精致的菜肴,只是这次并未劝酒,窦家富于是又痛快吃了顿饱,然后取了那幅葡萄图道别离去。
回到甄府后,窦家富将那画美滋滋地欣赏了半天,最后平铺在床边的桌子上,打算第二天一早找个合适的盒子妥善收藏起来。
洗漱后上了床,又将宋知教的那首诗念了好几遍,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等那家伙回来后念给他听,肯定叫他大吃一惊……
不知睡到几时,身上突然一重,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窦家富蓦然惊醒,睁眼便见到暗夜里一双眸子幽幽泛光,狼瞳一般。
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定睛一瞧,认清面前正是分别多日的某人时,登时喜出望外,“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甄之恭磨着牙道:“怎么,嫌我回来得太早?”
这什么语气?怎么y-in森森的……窦家富莫明其妙,“没有啊,不是前天你自己派人回来说还要三五日才能回来么?”
甄之恭目露凶光,“所以,这两天你就背着我出去私会j-ian夫?” !!!
“你胡说!我才没有私会j-ian夫!”窦家富瞬间炸了毛,挥手想要将他推开。
这家伙什么毛病,要么一连好几天不回来,一回来就凶神恶煞地血口喷人,真是太可恶了!
甄之恭轻而易举捉住他双腕定在头顶,再利用身体优势将他压得动弹不得,旋即把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没有?你刚才做梦念念有词的是什么?”
窦家富愣了愣,继而省悟,不会是他刚才说梦话还在背那首诗吧?难道这家伙听错了误会了什么?
他赶忙道:“这是我今天刚学的一首诗,我背给你听!”说着将那首诗摇头晃脑无比流畅地念了出来。
本期望能够听到表扬,谁知某人目光变得更加暴戾,“背得真不错,一字不差啊,这情诗就是你那j-ian夫教你的吧?”
窦家富瞬间涨红了脸,“什,什么情诗?这明明就是一般的诗!”
“这还叫一般?那本大少真是孤陋寡闻了。”甄之恭怒极反笑,“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窦家富哪里说得出来,宋知只教了他音读,他大概知道那些字的字面意思,可是连起来表达的什么含义他就搞不清楚了。
见他吭吭哧哧答不上来,甄之恭心里顿时醋浪滔天,随手将床边桌上的画扯了过来,在他眼前一抖,恶狠狠道:“还有,这画也是那j-ian夫送你的吧?老实交待,j-ian夫是谁?敢挖本大少的墙角,活得不耐烦了!”
第59章 家法
窦家富简直要气晕过去,片刻后才颤声骂道:“姓甄的,你说的什么混帐话!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好心教我画画认字罢了,其它的什么都没有!你,你是小人!度我的君子之腹!”
甄之恭本来呲着牙做恶狼状,听到最后一句话霎时破功,“噗”的一声笑出来,先前烧成一团岩浆的脑子也随即清醒了些。
窦家富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当下羞怒交加,愤然道:“混蛋,你笑个屁啊!”
甄之恭不答,唇角微翘。
身下人浑身发抖,怒目圆睁,显然气到极点,不像是在心虚作戏。而且,以他对这块小豆腐为人秉x_ing的了解,与j-ian夫私会什么的无耻下流之事别说做了,想想都有罪,心里不由有些懊悔自己刚才过于冲动了。
恩,他这回可能真的小人了一把。
但是,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小敏那小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害他一听就昏了头,不顾天都黑了,第二天一早还有要事要处理,当即打马从茶庄一路狂奔赶回来。
结果回来进了屋,看到人好端端地睡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到床边放着一张画,装裱精良,画工精湛,绝对不可能是字都认不全的窦家富所作,但上面又清清楚楚写着他的大名,旁边还印着一个“知”字,不消说,肯定是一个名字里含有“知”字的男人送给他的。
紧接着又听到床上之人嘀嘀咕咕地说梦话,他凑近了一听,居然念的是什么“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下可不得了,霎时间醋海生波兽x_ing大发,扑上去把人一压就开始兴师问罪……
虽然察觉到事实与自己想象的存在较大差距,也难得进行了自我检讨与反省,但甄大少还是满心不舒服,就算不是私会j-ian夫,那也是背着他与外人来往吧?就算窦家富是无辜的,那送他画、教他念情诗之人一定是居心不良,而这小子非但没有半点警觉x_ing,还口口声声为其辩护,对自己这个正牌夫君却又打又骂,实在是x_ing质恶劣不可饶恕!
这么一想,甄之恭又理直气壮起来,“无论怎么说,你背着我和外面的野男人私自来往也是不对。随便就收野男人的画,跟着念什么狗屁情诗更是错得离谱。听好了,以后不许再和他来往,也不许和别的男人还有女人勾勾搭搭!”
听了这番话,窦家富那个恨,那个怒啊,差点直接厥过去。缓过神来后,他开始拼命踢打反抗。
虽然他的功夫都是甄之恭所授,但一来他现在怒极攻心下视此人为仇,打起来不要命一般,又全无章法,抓、挠、咬、掐齐上阵,威力比平时大大增加;二来某人也不敢出手太重伤了人,只能不无狼狈地在床上躲闪,全无往日的风头与气势,嘴里还连连怪叫:“哎哟,别打别打!小豆腐,你要谋杀亲夫啊!”
窦家富红着眼睛骂:“亲你个鬼的夫!甄之恭,你混蛋!你凭什么管我?我和谁来往都跟你没关系!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他也是气得狠了,又觉从未有过的委屈和伤心,不自觉便脱口而出,叫声中隐约带着哭腔。
他明明和宋知是清白的,什么坏事都没干过,这混蛋凭什么质疑他,污蔑他?亏他这些天日夜盼着他回来,结果一回来却是用这样无耻下流的事情来冤枉他,还不许他这样不许他那样,实在是太过分、太可恶了!
这家伙的无耻、霸道和专横简直是天下之最!他不要跟他在一起了,他要回永平县去,再也不要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