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黑寻到一处相当僻静的所在,灯晕透过暖黄的窗纸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即使隔着墙纸也能感到他安静的眉眼,温润的模样。
隔着墙纸我喊了声“简大人”,房内的人侧脸看来就要起身。
本侯示意他不要动他果真没有动:“本侯就问你一句话李展的事可与你有关?”
他的影子动了动没什么大的反应嗓音有几分粗哑:“侯爷如何想?”
不为自己辩解这事有几分难办。
“微臣觉得侯爷既然拿下官当朋友那么对下官也是了解的。”他苦笑一声,“算了,是下官多想了。”
他是冤枉的?
心中万分惭愧我隐在暗处有些着急:“本侯自是相信简大人,今日本侯潜入相府就是想劝简大人快些离开京城,京城……明日要出事。”
再不走你也会出事。
窗户那头他轻笑一声转头直直望着本侯,很奇怪明明看不清他的眼睛本侯就是觉得那双眼睛明亮如星宇。
“多谢侯爷微臣会看着办的。”
欲起身离开,简云轩低低的声音从窗缝中漏了出来,借着微凉的夜风竟有了丝暖意:“谢过侯爷。”
本侯那颗心很不争气又荡了荡。
夜风如水丝缕顺滑,一片迷蒙中似乎看到简云轩冲着本侯笑。
那一笑,足矣。
一觉睡到天亮,睁眼是个艳阳天。
小书蹭进来贼眉鼠眼的模样:“侯爷,昨日您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书见不到您可是相当担心呐。”说罢还委屈抽了抽鼻子。
斜睨了他一眼:“本侯怎么觉得小书昨日睡得不错?”
昨夜回府时小书正在本侯房外睡得昏天暗地,口水横流。
小书一个哆嗦接着便是哭天喊地地喊冤:“侯爷冤枉哇,小书昨日实在太困才没有撑住,不过小书从昨日到现在可是滴水未进……”
忍笑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小书,先把你牙里的菜叶子去掉再说。”
这次小书终于歇菜不再喊冤安安静静随本侯出了房门。
吃过晚饭本侯坐在锦绣亭赏花,赏花配上桂花陈酿实在畅快。
小书端着盘葡萄放到桌上:“侯爷,今日不上早朝么?”
“今日大概会变天本侯就不去了。”小书抬头望了望天一脸的不解。
因着本侯本就挂了个闲名这早朝上与不上实在没什么区别。何况今日这早朝还是不上的好。
“穆儿。”
一听这声音我就头疼,本侯堆了满脸笑回头:“母亲,昨日刚下了雨还有些凉您怎地不多睡会儿?”
一个丫鬟端着碗汤圆跟在母亲后面,母亲笑得和蔼:“穆儿,娘给你煮的汤圆,来快趁热吃了。”
我腾地起身冲着小书挤眉弄眼示意他把酒坛藏起来。
本侯的母亲有个毛病,讨厌酒。
往远处说,母亲对酒的憎恨源于上一辈的恩怨。
舅舅是个文绉绉的儒生,生x_ing却洒脱不羁全然不符合自己身上那种文绉绉的气质。
平日里闲来无事祖父最喜欢的便是一壶清酒,两碟小菜外加两只j-i腿来激发自己的诗x_ing。
不想时日一长诗x_ing没激发出来x_ing命倒是没了。
自此以后,母亲每每看到父亲喝酒就大发雷霆一副泼妇形象。父亲嗜酒如命,为着母亲他都戒了足见母亲无上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小书眼疾手快把酒藏在石凳下的镂空处,我笑盈盈起身去接母亲递过来的汤圆:“让母亲费心了。”
母亲在桌边坐下脸上笑容是春日里的向阳花:“做个汤圆有什么费心,不过穆儿最关心的事母亲确实花了些心思。”
我关心的事?难道是简云轩……
“接公子进府的事母亲已经给你张罗得差不多了。”
本侯关心的事?本侯关心的事!分明就是母亲你关心的事!
无可奈何挂着抹笑:“母亲,其实陛下虽然下了旨意却没有明确日子,这件事母亲不必着急。”
母亲隐约有了怒意,怒意中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说穆儿啊,你怎么就是这么死脑筋啊?简云轩他和你不合适你不明白么?”
我干着张脸强笑:“母亲,您说的孩儿都懂。我不想接公子进府不是因为简大人是因为……”
母亲一听不是简云轩怒意登时烟消云散,一双眼睛亮亮的:“那是因为什么?”
抬眼看看母亲我满心满眼全是真情实意:“是因为……是因为母亲你啊!”
我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把母亲给镇住了:“母亲你想,若是我接人进了门,万一将来真有个看上的而他又和您不和您让孩儿如何自处?”
母亲眼里逐渐流露出一种“我儿真是孝顺”的感动神情,之后这种感动又慢慢转变成一种疑惑,接着便是恍然大悟:“好你个小子,竟然敢算计母亲?”
本侯这母亲还真不好糊弄。
母亲正欲在我身上掐两下小书跑上前来劝架一时大意碰翻了石凳下的酒坛,母亲的脸成了绿荷叶:“你小子好教养,大早上就在这里喝闲酒你是不要命了么?!”
眼瞅着一拳头要打在肩上一个家丁急急跑来,本侯利落一个转身躲开母亲的拳头,心中越发颤抖。
这个家丁是本侯安排在宫门外打探消息的。
家丁满头大汗直喘粗气,本侯一颗心掉进了冰窟窿:“福全,可是出事了?”
福全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有些焦躁:“出事了!”
未来得及详问福满也跑了进来,看到母亲在福满犹疑了下母亲大喝一声“说”福满才战战兢兢道:“简大人并没有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人们看得开森哈(*  ̄3)(ε ̄ *)
第30章 迁怒
福全说的出事是出大事了,徽州知府周大年畏罪自杀。
昨日还服帖认罪今日就畏罪自杀此事定不简单!
依本侯看必是他杀,简云轩没有半分犹豫待在京城难不成他知道自己今日会全身而退抑或是这一切本就是简华一手安排的?
昨晚本侯忙活一场就是那滑稽的猴子既捞不到月亮还搭上一桶芝麻。
人心果真很难猜透。
进了宫未到大殿就被允怀一行人截了回来。
允怀,敏靖还有几位朝臣站了一排与本侯走了个对面,允怀的脸色不好看敏靖面上没什么变化。
“国舅可是听说了周大年的事?”允怀的眉头皱了皱话中有几分怀疑。
怀疑我通风报信?
一颗心沉了沉本侯撑着一脸的正色:“微臣听说了。”
他侧身示意众人退下又转过头来:“现下只有我们二人,国舅可以讲实话。”
吞了口唾沫我没有惊慌:“回殿下,周大年一事微臣深表遗憾但是微臣没什么好说的。”
允怀没有说话,具体来说是很久没有说话。
本侯抬头去看允怀的容貌浸在晨曦中无悲无喜:“本宫对国舅真的很失望。”
他的衣角擦过我的胳膊本侯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忍外加几分惭愧。
周大年的死莫不是真的与昨日之事有关?
简云轩,本侯还可以信你么?
暖和的日头升上来自己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本侯却觉得有些冷。
墙角处转出一个人影,我看了看没什么心情答话。
“侯爷方才说得可是实话?”
是不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福全说就是敏大人让他回来通知侯爷的,还说侯爷想救的人似乎用不着别人救。
眼前长路漫漫犹如本侯同简云轩之间的距离,遥远又漫长。
我直视着前方眼底是无尽的落寞:“敏大人既已知道为何还多此一举来问本侯?”
敏靖笑了声:“其实微臣不是在问侯爷而是在问……”他的手指指着本侯的心一字一句道,“不知侯爷这里可是清明了些?”
知道他的意思可本侯就是觉得简云轩是无辜的,我含笑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敏大人说话太过深奥本侯还真有些听不懂。”
本侯笑他也跟着笑只是他的眼底完全没有任何笑意:“侯爷是个顶聪明的人这个微臣是知道的。只是……”后面的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是侯爷在简尚书的事情上一向不怎么聪明。”
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本侯有些气,那是因为敏靖说的全是事实。
一遇到简云轩的事本侯的智商就成了个鸭蛋,迟钝又愚笨。
沿着御道一直往外走走到城门处被一人喊住,这人我识得正是太监总管身边的跟班安顺。
“侯爷留步,笑奴才奉皇帝口谕宣侯爷觐见。”安顺弓着腰一副极为恭敬的模样。
如本侯所想的一样皇帝姐夫找没有好事。
这次见面在御花园。
皇帝坐在桌边品着茶我在一边喝着风。
手中的茶盏终于放下,皇帝姐夫招招手一个丫鬟端了盆清水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