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白赤/裸着上身,面部朝下,俯卧在地板上,背部和手臂上不时有金色的光一闪而过,仔细一看,原来那几个地方都c-h-a着数道金针。似乎正是这些金针压制下了他身上翻涌出来的黑色妖气,此刻他闭着双眼,从神色上看去,似乎身上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阮真人从阵中走出来,将身上的符纸撕下,舒出了一口气:“……总算压制住了。”
第75章 金针
“那他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关凝急忙问道,“不会醒过来之后就变了个人吧?”
阮真人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叹气道:“说不准啊……我也是赶鸭子上架, 没有把握。”
虽然从济森的自传里, 阮真人知道了如何cao纵那只金铃, 却不知道自己像这样, 将金铃化分成根根金针, 使它渐渐融入陆夜白的体内之后,又会出现什么反应。
尽管理论上来说可行, 但是没有经过反复琢磨, 若非情况紧急, 她是万万不敢走出这一步的。如今, 可真的应了昨天那句“死马当活马医”了, 联想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温子河那护犊子一般的反应……阮真人觉得自己多半要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现在看来, 似乎还短有成效。
阮真人不敢大意, 没有撤去陆夜白身旁的一圈符咒。陆夜白此刻呼吸渐渐平稳,原本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金针在他背上,以缓慢的速度逐渐向下没入他的皮肤。
一直到他背上所有的金针都消失不见, 阮真人才拿起剩下的半碗金水, 又压进一张符咒, 使它恢复成了原来那只金铃的模样,只不过,小了整整一圈。
她将金铃收回锦囊中, 站起身来:“把他搬进卧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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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笼罩了灵歌山,月亮朦胧地挂在天边,时不时从y-in云里透处些淡淡的光,洒落在环绕周身的树叶上。巡山巡了数个时辰却一无所获的温子河躺在树枝上,将手中的一只信蜂抛起来,复又接住。
完淡靠在下方的树干上,随手扯了一根Cao,将它打成结:“你觉得这事儿会是谁干的?”
“说不准。”温子河说,“不过,我听闻无形一族家主向凤栖山禀报了这事,却没有人来察看情况。要么是凤栖山真的对这事儿不上心,要么……”
“要么本来就是凤栖山那边做的。”完淡接上话茬,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段炎鳞向来注意自己在族内的形象,就算他真的看不上无形一族,也会象征x_ing地派个人过来看看。”
温子河望了望黑沉沉的天色,将信蜂从手中抛出,这回他没有伸手去接,而信蜂也像早就知道一般,并未落下,顺着被抛出的轨迹便往夜空中飞去了。
完淡见他似乎在传信给谁,禁不住问道:“你有后援?”
温子河看着信蜂消失在视野里,道:“没有,要说有后援,也应该是你有。”
“不巧,今天刚刚将乌衣分散了寻人,只剩下个以一当十的首领在你身边。”完淡叹气,随即问道,“怎么样,现在能感觉出来没有?”
这两人在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并不是因为心境悠闲,而是因为巡山无果,只得在此等待。温子河属狐族,天生对月华精气有着高于常人的敏感,只不过需要等入夜月华精气最浓的时辰,才能有较为明显的判断。两人正是在等待那个时机,顺便也聊着天打发打发时间。
“还不明显。”温子河抬眼望向夜空,今夜y-in云甚多,却不厚重,飘飘渺渺地萦绕着月光,更添朦胧之感,漫天云烟,如同水墨画里的一树烟霞。
温子河忽地从树枝上坐起来,完淡一惊,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你说凤栖山多年未曾生长过月枝这种树木……但是我前几天,刚刚在那里见过。”
他离开凤栖山的时候,随意瞥见了一树繁花开得甚好,如烟如霞,灿烂夺目,不过当时并未往心里去,只是因为不知道那花的名字,略做了些思考,便在脑中留了这么个印象。今夜见到薄云萦绕月亮,忽然就想起了那树繁花,才惊觉那是自己幼年时候见过的月枝。
“你的意思是……夺走灵歌山月华精气的是凤栖山?”完淡顿了顿,将自己的猜想点明了一些,“段炎鳞?”
能将整座山的月华精气悉数夺走,除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妖怪之外,还可能是手握权力的大人物。加之这事儿都捅到了段炎鳞那边,对方却没有反应,更引人怀疑。
温子河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树干,似乎在自言自语:“他要这月华精气做什么……”
凤栖山的大多数妖怪,并不靠月华精气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一来除了庚申夜的月华精气中,因为含有帝流浆,对修为增进大有裨益之外,平日里的月光中所含的精华很少,对于增进修为而言,并无明显效果;二来,吸收月华精气的过程较为繁杂,对于某些妖怪而言,还不如自己修炼来得轻松。
因此,月华精气在灵歌山无形一族人的眼里是个宝,但对于凤栖山那边而言,其实是有些j-i肋的。凤栖山的大小妖怪只会在六十年一遇的庚申夜,也就是农历七月十五,齐聚灵歌山,享一回帝流浆盛宴。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贪图那么一点月华精气。
一般的妖怪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修为甚高的段炎鳞了。
不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也不是为了造福整座凤栖山的妖族,那么……会是因为陆夜白么?
走到今天,温子河其实颇为被动,无论是将陆夜白带离凤栖山,还是将人留在温宅里每日相伴,都只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举措。他无法知道那人会不会忽地遭受融合,也不知道那人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在阻止融合这件事上,温子河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只是……不愿意放弃而已。
他遇事习惯冷静思考,在这件事上,却从来不想去镇定地分析利弊得失,千年来堪称“任意妄为”的经历,大概也只是这一次了。凡是有声音要让他想一想前路,他心中便每每只有这一个念头——若是前路未知,便由他作陪,一路走下去又有何妨?
仰头可见同片清辉夜空,这个时候……那人睡着了没有?
温子河掐下了方才心头浮起的一些眷恋,眯了眯眼睛,看到夜空中层层叠叠的y-in云飘过,月亮整个地从云翳间露出来,还能隐约看见月光中有一缕烟雾飘了出来,很快朝四周弥漫。
虽然往前并未关注过月华精气是个什么模样,但温子河在心中推测,多半就是那缕缥缈的烟雾了。他屏息不语,似乎担心自己的呼吸也会影响那月华精气的走向,只静静地看着那缕烟雾在空中逡巡,未往灵歌山来,而是飘去了东边。
东边……凤栖山所在的地方。
再过了一会儿,月亮被薄云盖住了一些,片刻后,薄云中又散出了一缕淡淡轻烟,就像水墨图中淡墨写意勾勒的几笔,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那不过是一丝云气而已。那缕轻烟往灵歌山这边飘了一阵,最终仍是往东边去了。
也有数缕精气并未往凤栖山走,而是落到了灵歌山,或是周边的山头,不过从数量上来看,显然往东边去的大大多于散落在这四周的。
灵歌山以月华精气浓厚闻名妖族,若是往日里也只能从月光中分到这么一点儿的精气,那断然是名不副实了。看来东边的确有什么阵法,在吸引着原本飘往灵歌山的月华精气。
“发现什么了?”完淡见温子河出神地望着夜空,禁不住问道。
“月华精气往东边去了。”温子河提起刀,从树上一跃而下。
“你能循着月华精气追过去么?”完淡也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剑。
温子河看着他这奉陪到底的架势,提醒道:“我查这里是因为一点私事。现在你也知道,这当中牵扯诸多,或许妖王也搅在里面,我既身负污名,便并不在乎其他了,你不一样……”
完淡听了个话头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事已至此,我不信鼠族的事是个简单的‘误会’,你既然被嫁祸成了乱臣贼子,那么我也无需给段炎鳞什么面子。我堂堂乌衣首领,怕过谁么?”
友情不同于爱情,爱情里再怎么说些海誓山盟的情话,都不算过分,但挚友如他和温子河,若是互相说些“陪你到底”之类的话语,都有些容易让人起j-i皮疙瘩,怀疑对方吃错了药。完淡将“奉陪到底”的心意点到,便觉得够了。
温子河领了他的好意,也不磨叽,只道:“那么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说。”完淡道,“陪我认真切磋几招就成。带路吧,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闻出那月华精气的?有时候我真想有个像你这样的狗鼻子。”
“这可不是靠闻的。拜师就教你。”温子河笑道,随即说,“不过追过去之前,我想先去另一个地方。”
完淡问道:“什么地方?”
温子河边走边说:“方才有几缕月华精气想要往灵歌山来,却好像遇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被挡了回去,才往东边飘去。我在想,既然东边有个阵法负责吸引月华精气,那么这灵歌山中,会不会有负责排斥精气的阵法。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灵歌山如今的月华精气浓度,连四周的小山头也比不上了。”
完淡听了他的推断,也觉得甚是有理,只不过他一向不擅长寻找什么阵法,实在是帮不上忙,问道:“若是有这个阵法,你打算怎么将它找出来?”
“我已经找到了。”温子河朝前方一指,“不远,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