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河见他达不到目的,还真是有种不罢休的势头,懒得再浪费时间,拉开车门径自出去,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别叽叽歪歪了,我怎么想的你管不着。”
宋家主还憋了很多段话,要当做大招来一个个地放,就不信对方真有这么大度,但是对方直接下了车,又撂下这么一句话,他便没办法了。
最后的算盘还是落了空,他本想摧毁对方的信仰,让其陷入挣扎和绝望的地狱,不料对方站在地狱门口,踢了他一脚,让他一个人带着双倍的不甘,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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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天空中就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这会儿,雨声渐大,竟然有点瓢泼大雨的势头。
温子河扔下那辆头顶有个洞的蓝色轿车,正打算冒雨带着宋家主徒步回去,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面前亮起灯光,一辆熟悉的车缓缓开过来。
“少主。”毕尧将车停在他面前,“我接应您来了。”
温子河将蔫了吧唧的宋家主塞进后座,自己拉开前座车门:“多谢。”
“您客气了。”毕尧稳稳地将车驶出去,遵循以往的习惯开始汇报工作,“守新看着鼠族的人,等完首领善后结束一道回去,关凝护送陆公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家了。”
“我这里也有一些情况。”温子河朝车后看了一眼,“回去与你细说。”
黑夜里,车子飞速前行,窗外大雨滂沱,车窗上的水迹让风吹成了横线,一条条抖动着向后汇聚、积累,最后消失在视野中,不知道将要延伸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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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温宅,完淡与守新已经在院中布置关押妖怪的结界了,温子河把宋家主交给他们,凑成了个阖家团圆,才往屋内走去。
没等他进门,迎面就来了个人影,堪堪要与他撞上,他不得已停住脚步,抬头:“这么急冲出来做什么?”
那快要与他撞上的人面容英气,棱角分明,是个不多见的养眼男人,他只看了一眼,却像见了鬼似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陆夜白张口正想说话,发觉对方的脸色不太对劲,急忙伸手抓着他的肩头,“你怎么了?”
这熟悉的声音把温子河从失神的状态里拉了回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的动摇已然不见:“你怎么换了个模样?”
“关凝姐说我不太方便暴露长相,给我化了妆,我刚到,还没来得及洗。”陆夜白一口气说完,仍是盯着他看,手也没放开,“你到底怎么了?我这个样子,你在哪里见过?”
方才虽然只有一瞬,他还是看出了温子河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似乎还带着对谁的嫌恶,这让他无所适从。
“没有。不太习惯。你快去洗了。”温子河把他的手从肩头上拿下来,匆匆走回屋内,将刀搁在茶几上坐下。
虽然不知道这幅长相怎么碍着他心上人的眼了,但心上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夜白乐于听从他的话,抬脚就要走,又让温子河叫住了。
“你过来。”
陆夜白一头雾水地走到那人面前,直接坐在了茶几上:“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人?”
话音刚落,温子河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按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逼迫他仰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后缓缓凑过去,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温子河方才淋过雨,身上还有些s-hi漉漉的,水珠从几缕细细的碎发上滴落,顺着脸部的线条缓缓流下。他本就生了一双多情的眼,又辅以此时极深极静的眼神,让人觉得目光里饱含深情。
陆夜白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迅速涌上了头顶,胸腔里装着一颗心蹦跶得无比欢乐,一时间手脚发麻,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偏偏温子河还一言不发地用修长的手指在他脸上摸索,神情专注,似乎是一夜之间x_ing情大变。
陆夜白自认为目前还出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阶段,对于肢体接触,为了避免让对方不自在,他向来很是克制。没料这一次次地说不喜欢他的人,对他耍起流氓来倒是不管不顾,毫无心理负担。
“你……”陆夜白刚想说话,却让那人的手指一下摁住了嘴巴,还摩擦了两下。
这个动作让他嗓子一哑,原本还想问些什么,现在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温子河的指尖扫过那人的眉骨、鼻梁,又重重地在上头擦了几下,抹下很多棕色的粉末来,随后转战到了脸侧,反复地摩挲,似乎在确认他骨骼的走向。
陆夜白任由他涂抹,等温子河把他脸上的y-in影擦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怔怔地开口:“如果我现在不是在做梦,你是不是摸了我的脸?”
温子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见他脸上刻意塑造出来的部分已经被抹得消失了八/九分,又恢复成原来那个熟悉的模样,神色终于是放松下来。
他收回了手,捻掉手指上的粉末:“不早了,你洗个澡也快回去睡吧。”
这句话给人的感觉非常熟悉,与之前的某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妙。陆夜白记得上回在车里这人也是胡乱抓了自己的手,之后还要假装正经,看来还可能是个惯犯。
面对这经常耍完流氓就不认账的人,陆夜白铁了心要治一治,一起身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哎,这位先生,不带这样的吧?你要是喜欢我,不必摸完就跑啊,我白送还不够么?”
这句话刚巧让进门的完淡等人听了个正着,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门口站着的几人自认为撞见了少主调戏别人、完了就跑的现场,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光辉事迹,几人都生怕少主面子上过不去,互相以眼色和动作示意。
最后是向来喜欢在老虎尾巴上拔毛的乌衣首领开了口:“哈哈,我们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陆夜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松开他的手,干咳一声:“哪里,是我们应该回避。”
温子河:“……”
天知道陆夜白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眼下情况已然被越描越黑了,在外人眼里就是被抓到了现行,他就算有心喊冤,谁信?
温子河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厚起脸皮,生生扛下了这一记天大的冤枉。不理会其他人写满“看戏”的脸,回头深深看了陆夜白一眼,强调:“把脸洗了。”
然后他淡定如常,也不对几人解释,似乎真的是个耍完流氓就跑的花花公子,迈步往房里走去——若不是那走路的姿势实在僵硬,大家可能就信了他了。
“该不会,少主才是被耍流氓的那一个吧?”守新恍然大悟。
“这是他们的情趣。”完淡大模大样地一挥手,“我们就不要管了。陆公子,他这个人虽然长得轻浮,为人还是很靠谱的,做的事永远比说的话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上心的。”
陆夜白脸上发烫,似乎上面还残留着谁指尖的余温,对完淡的话也只听了后半句:“我知道。”
然后他便无条件遵守了温子河的命令,认认真真地洗脸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碎碎念】:我老婆可能是个口嫌体直的傲娇角色,没办法,我只能多担待一点了,他这样也挺可爱的,今天摸我的脸一定是喜欢我。
温【冷冷皱眉】:你在那边嘀咕什么呢?
陆【陶醉地笑】:你们看,他真的很关心我。
众:陆公子你真的没救了啊……
第33章 桔梗
温子河弯腰拉开置物柜最下面一层,里头乱七八糟的放了很多东西。他抽出其中的一个牛皮文件袋,撕开表面的封条,从里面取了一张照片出来。
那张照片是三年前他和陆夜白的合影,也是他能找到的距今最近的照片了。
他二十一年前来锡京,还专门为陆夜白做了一个档案袋,打算记录下那孩子的言行举止,结果他发现其所有的行为都可以用一个“熊”字来概括,实在是乏善可陈。档案袋没发挥出原来的作用,被虎头蛇尾地用了几天,就扔在这柜子里了。
后来温子河无形之中有了一个习惯,所有和陆夜白有关的东西,他都会放在置物柜最下头这层抽屉里,也算是对人生中意外几年的纪念。
照片是一个爱好摄影的同学偷拍的,陆夜白洗了两份,给了他一张。正是他们去冬令营的时候,他坐没坐姿地半躺在树下,陆夜白就靠在这棵树上看他。当时他没发现,现在看来,那人神情专注得就像在欣赏某件艺术品。
如果当时坐在树下的他能抬起头,看一眼陆夜白的表情,后来怎么都不至于那么被动,让局面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温子河此时却无心纠结那点私事,只是细细盯着照片上那人的脸,看那人五官与现在相差无几,双目明朗,流露出温和淡定的气质来。
“不像。”
他做出结论,放松下来往地上一躺,将照片盖在眼睛上。
方才他一进门,看到陆夜白那副样子,便方寸大乱。
那张脸与他幼年噩梦里的常客有七八分的相似,晃眼看去几乎并无分别,所以他没怎么多想,就直接用手将陆夜白抹成了个大花脸。
这会儿细细回忆,如果非要从陆夜白的样貌上看出英气来,那只能是比一般人略高的眉骨,和略深的眼窝了,但整体上,这两样特点会与他的温润气质相融合,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也知道有种化妆术,运用在人脸上就和整容差不多,能把人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但今日关凝只不过是在陆夜白脸上稍作了改动,就能将他变得与……应晦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