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与你说话,苏公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将我们夫人交出来。”方何收回视线,只是怒视着眼前的苏文方,而苏文方因着萧戎在,也是底气十足,上前一步道:
“我说了,你凑够了银两,我便将心兰交给你,两百两纹银,拿来啊。”
“呸,你们这不过是托词而已,休想再骗我第二次。”方何啐了一口,随即怒道。
“既是没有银两,那我们也就不会交人。”苏文方一甩袍袖负手而立,根本不去直视方何。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来人,跟我冲进去把夫人请出来。”方何说的凶狠,一挥手便想带着人往里冲,却不想就在此刻,一身玄色金砖的展锋手持长剑,从天而降,将方何等人与苏文方等人隔开。
展锋面色清冷,眼神凶悍,硬是唬的那些人不敢上前一步。
“你又是何人!不怕我杀了你么!”方何连忙出声威胁道。
“你好大的口气,天子脚下竟然敢轻言打杀。”元胤听着方何的话,也是一脸怒色的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到了萧戎的身侧,冷笑着望向方何:
“这位是我的护卫,我只想以此来告诫你,这里是朝廷命官的府邸,你们如此目无王法,带人便往里冲,只怕是会掉脑袋的。”
“哼,不过区区翰林学士,还以是多大的官衔。”方何在听到元胤的话以后,更是嗤之以鼻。
而元胤的脸色却是沉如锅底,紧握着双拳,似乎能握出水来:“你好大的口气啊,竟然还用区区二字。”
“我家老爷可是与朝中大官交好,要处置一个翰林学士根本不在话下,倒是你们,敢不敢留下姓名,等到来日算账之时,一并与你们算了。”方何瞧着那少年的身形,更是不削一顾。
“嚯,好大的口气啊,难不成你家老爷所结识的大官会大过丞相太尉,会大过我身边的这位御史大夫?”元胤冷哼一声,随即便上前一步,朝着方何走近,瞧着方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后,元胤又道:
“他并非只是御史大夫,还是镇国公之孙,镇国公知道吧,当朝太皇太后的亲兄长,你家老爷所结识的大官,能大的过太皇太后?难不成,你还打算连太皇太后的亲戚也一并算账?”
方何瞧着眼前这位少年的狠戾之色,此刻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连连后退。
展锋跟在元胤的身后,恭敬道:“公子,巡防营的人已经来了,他们是逃不掉的。”
“好,一个不留,全部拿下。”元胤冷哼一声,在展锋的庇护下后退一步,转身走回去,却不想对上萧戎的眼眸,眸色复杂,元胤随即颔首,乖乖巧巧的站在了萧戎的身侧。
第41章
巡防营的人马来的快, 方何带着人还未来得及撤离便被巡防营的人团团围住,倒也是应了元胤的那句话,一个不留, 全部拿下。
苏府外的危险也不过在片刻之后便解除, 苏文方便又邀请一众好友进府,可元胤却是脸色深沉,并不打算再去了。
“小表弟, 怎么了?方才被吓坏了?可瞧着你的那副模样,倒真是有几分萧兄的气魄呢。”苏文方轻拍了一下元胤的肩膀,笑着说道。
可元胤的眸色依旧深沉, 朝着苏文方认真揖礼一拜道:“抱歉了苏兄,我此刻身子有些不适, 怕是不能再待了, 能否让表兄送我回去?”
苏文方瞧了瞧元胤那遍布y-in云的脸色,又瞧着萧戎, 他也不过是阖眼颔首, 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苏文方这才抱拳揖礼道:“既是如此,萧兄, 你可得照顾好小表弟, 今日之事, 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元胤与萧戎一同回礼道,随后便由着小路子和展锋将马车驾过来,待得元胤踏上马车进去, 这一直在门口待着的何文瀚便也与苏文方告辞,唤了声萧大人,便一同上了马车。
而马车内的三人相对坐着,萧戎与何文瀚低眉垂首,脸色深沉,而元胤却是蕴含着怒气,双拳紧握搁在膝上,眉头紧蹙,就连呼吸都渐渐沉重起来。
“还请陛下息怒。”瞧着元胤那副y-in沉的模样,何文瀚虽然知道皇帝不过十六岁,可如今这副样子,却是让何文瀚有些胆寒,不敢相信他真的只有十六岁。
“息怒?如何息怒!”元胤声音愈发的狠戾,抬眸在眼前的这两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神色更加深沉,指着那车帘外,狠道:
“你们也听见他说什么了?他家老爷认识的大官连翰林学士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还能带人私闯官员府邸,他家老爷是怎样的人,他家老爷认识的大官又是怎样的人!天子脚下竟然如此目无王法,这样的人若是不清查,朕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如何能让天下百姓心安!”
听着元胤的呵斥,萧戎与何文瀚便都一直垂首不肯再多说一句。
元胤捏紧了双拳,若非是他今日所见,只怕他还真以为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呢,如今想来,只怕任重道远。
“若是按照心兰姑娘的话来说,今日被巡防营拿下的人只怕就是那位新上任的云州知府派来的人了。”马车在宫门前停着许久,萧戎这才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这云州知府……是吏部尚书常大人以十万两纹银售卖出去的。”马车内沉默良将,何文瀚随即便在马车内跪下,抱拳行礼,郑重其事的说道。
元胤听着何文瀚的话,愣的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萧戎侧眸瞧着元胤眼神中的惊诧,略微颔首,也不再言语。
“你说什么!十万两纹银卖出了一个云州知府的位置?”元胤不可置信的看着何文瀚,咬紧了牙关,语调清冷凶狠道:“吏部虽是调配各地官吏之处,可说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买卖官爵!”
“陛下容禀。”何文瀚稳了稳呼吸,随即抬首瞧着元胤道:“常大人仗着陛下年幼,少不更事,这两年更是卖出官爵不下数十位,微臣多方劝阻,却始终无果,还请陛下明鉴。”
“那你为何不早早禀报于朕。”元胤怒视着他道。
“臣职位低微,且当时并无实证,故而只是在暗中收集证据,待得证据齐全,乃敢禀告陛下。”何文瀚言辞认真恳切,倒也不像是在说谎话。
“既是如此,便不能打Cao惊蛇,萧爱卿,今日巡防营出动一事,由你出面压下,不能让外人知道今日巡防营所拿之人究竟是谁,至于这吏部尚书,朕倒想亲自听他说一说。”元胤眸色深沉,听着萧戎应下了此事,便拂袖起身,由小路子伺候着下了马车回宫。
六月二十五,晨起还是晴空万里,岂料午时一过便是乌云压顶,不过片刻便是暴雨倾盆,雨柱顺着屋檐落在地上,溅起的硕大的水泡。
文德殿外伺候的内侍各个恭敬的垂首在殿外候着,而殿内,元胤高坐在桌案后头,瞧着萧戎送来的一些奏折,而吏部尚书常瀚宇恭敬的站在殿中,颔首立着,偶尔抬眸瞧着高位上坐着的皇帝,随后便又垂首候着。
散朝以后元胤便令太监前去传话,要单独召见常瀚宇,而这常瀚宇则是有些诧异,除却了上一次关于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的择官,他似乎还不曾单独见过自己,此次见他究竟是为了何事呢?
常瀚宇心中甚是疑惑,却不敢擅自揣度皇帝的心事,自上次刑部尚书的人选按照他的意思任用了宋显之后,刑狱之事便再没出过纰漏,就连丞相魏为安都赞不绝口。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如今皇帝要单独召见他。
“常爱卿,朕自登基以来,似乎不曾查阅过各地官员的政绩,父皇在时常言,西北凉州外接西域各国,是往来通商的必经重府,故而选材用人不可马虎,西南青州之地复杂,所居的也并非只有汉人,故而所选知府必定要心x_ing坚定,处事公允,东三江汇合的江州,地域富庶,江州织造又称我大魏第一织造,故而这江州知府用人必定要正直清廉,不得贪赃枉法,受贿徇私,北有燕州幽州,毗邻北夷边境,常年饱受战火纷扰,故而略显贫瘠,知府用人更要充满血x_ing,不能软弱无能,常爱卿,你说朕说的可对?”
元胤起身缓缓踱步到常瀚宇的面前,面含浅笑,视线不时的落在常瀚宇的身上,话音落下时,正好站在常瀚宇的面前,直挺挺的站着,直视着常瀚宇。
常瀚宇抱拳颔首,听着元胤那逐字逐句说的铿锵有底,气势平稳,略微愣了愣,随即才行礼道:“陛下说的无错,各地官员任命,必定经过重重考核,方能胜任。”
“嗯,朕自然是信你的。”元胤轻拍了一下常瀚宇的肩膀,脸上虽是挂着微笑,可常瀚宇怎么想,怎么觉得皇帝话里有话。
“陛下可是有何嘱托?”常瀚宇果然是沉不住气,率先开了口。
元胤负手走回桌案后头,抓起一本奏折道:“也没有什么嘱托,只是朕忽的想起来,云州的山原县曾是朕的太傅萧戎萧大人任职县令的地方,想着曾经这山原县本是贫瘠不堪,可在萧爱卿的治理下竟渐渐好转,故而,朕想问问这云州如今如何?可还是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否?”
常瀚宇身形微颤,连忙抬头瞧着元胤那双满是好奇的问询神色,随即颔首道:“云州知府清正廉洁,百姓人人称颂,云州依旧民风淳朴,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元胤脸上满是满意的神色,连连点头,随即坐下后才道:“没想到云州知府竟然如此有手段,常爱卿,朕打算亲自嘉奖云州知府一番,你觉得如何?”
常瀚宇的脸色略微有些僵硬,就连细密的冷汗都密布额头了,他稳了稳气息后才道:“陛下要嘉奖谁,臣自然是不敢有异议的。”
元胤直视着常瀚宇,将他那细微的情绪也尽收眼底,可面上却依旧坦然如常,笑着道:“既然常爱卿无异议,那朕便召云州知府入京,朕要亲自嘉奖他,眼见着还有一月有余便是中秋了,故而朕打算,留云州知府在京中陪朕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