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先喝些茶水吧。”元胤瞧着他们争执不休,又瞧着那听着他们争执,却一言不发的萧戎及许政,随即笑着问道:“萧爱卿,许爱卿,你们瞧过两位考生的考卷,心中有何判断呢?”
“臣以为榜眼之论应提作状元,状元之言虽符合眼前国情,可到底不能长久。”萧戎起身行礼后说到。
“臣以为不然,状元之言虽无榜眼之言大气磅礴,可到底是将眼下的国情分析的头头是道,这路要一步步走,故此应先顾眼下,至于武治,此后再做议论。”许政遂起身朝着元胤行礼说道。
元胤仔细的瞧着眼前的诸卿,脸上展露出欣喜的笑意,随即起身说道:
“诸卿所言皆有道理,不知诸卿可否能听朕一言?”
众人瞧着元胤,遂认真的行礼。
元胤颔首思索一番才缓缓道:“文治对内,使国祚绵延,武治对外,使江山永固,此文治武功应当是相辅相成,绝无先后之分。朕此前推行天下学子应重武学,虽是强身健体,可诸卿仔细想想,若我大魏学子身强体健,便是文能提笔安.邦,武能擒刀定国,如此能文能武,何愁我大魏江山不能千秋万世?”
元胤一番话说的轻缓,却是铿锵有力,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不小的分量。
“既是如此,朕便做个决定,状元应是原来的榜眼,原来的状元才应是榜眼,诸卿觉得如何。”元胤又笑着问道。
“陛下英明。”众人起身行礼说道。
元胤满意的点头,顺手执起朱笔,亲点下状元与榜眼后,才搁下朱笔会心一笑。
因着此前亲点状元时,元胤并不知道这两位是谁,待得殿试那日元胤才发现,原来这状元之位真是苏文方,只是这榜眼之位竟是骆辰,元胤是真的没有想到的。
秋试落幕后,苏文方也得了旨意前往云州担任知府,又一道圣旨赐婚于他和蒋心兰。而骆辰则是学了萧戎,请旨做了县令,不日便走马上任,离开了京城。
十月十七,宜嫁娶。
散朝后的元胤一如往常前往国学监内与萧戎一道学习,而此次的萧戎也在蹴鞠场上置了箭靶,备好了弓马,等着元胤前来。
元胤整理着自己的窄袖,阔步走到萧戎的面前,瞧着他手中牵着的那匹马,不由笑道:“萧卿真打算教朕弓马骑s_h_è ?”
“陛下想学,臣自然不能不教。”萧戎颔首笑道,随即摸了摸马鬃道:“陛下不如先上马试试。”
元胤点点头,随即抓住了鞍环,踏上马镫,身手利落的翻身上马,接过了萧戎手中的缰绳,一夹马腹便在蹴鞠场上小跑起来。
马匹四肢修长强健,跑起来也格外的稳当,不过跑了一圈,元胤便停在了萧戎的面前道:“真是一匹好马啊,萧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祖父军营中的上等战马,也是自出生起,便由臣饲养着的,名叫飞卢。”萧戎牵过马的缰绳,略带得意的介绍道。
“这马可真好。”元胤有些羡慕的摸着马鬃,却不曾想到,这一抬起头来,却发现那海纳百川楼下站着一位红衣华服的女人,金钗步摇,衬托着她雍容华贵的模样,身后也不过是跟着四五名窄袖劲装的婢女,束着发髻,手持长剑。
元胤双手双腿一软,从马上滚了下来,萧戎有些惊诧,连忙上前一步将落下马的元胤搂进自己的怀里:“陛下,没事吧。”
“朕,朕无事,皇姐……皇姐来了。”元胤回答完萧戎的话,忽的想起刚才看到的人,连忙拍打着萧戎的手臂。
萧戎瞧着元胤那略微有些惨白的脸色,连忙回头望去,红衣女人凤目含笑,拂袖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元胤瞧着她走向自己,更是如同见了老鹰的小j-i一般往萧戎身后躲着。
他恍惚记得上一世,慕春公主嫁了虎贲军中郎将周柏琛,婚后的周柏琛被先皇指派接任巡防营,然而慕春公主与驸马却并不恩爱,一说驸马是心中另有所爱,奈何皇权无上,只能忍痛与心爱之人分离。
可另一说则是公主善妒,驸马中意府中婢女,宠幸后有孕,公主不喜,杀掉了婢女及他腹中的孩子,故此惹得驸马不快,从而夫妻不和。
可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没得到证实,元胤只知道自家皇姐凶悍,成婚十年后与驸马和离,驸马投身疆场戍边未归,而慕春公主却是守着公主府再未婚嫁,直到大兴十年,慕春公主身染恶疾,不久后撒手人寰,驸马闻得消息后星夜兼程回京,却依旧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元胤虽说唏嘘自己亲姐的命运,可如今再次见到她,脑海中想的不是上一世她的唏嘘命运,反而是幼时被她欺负时的模样,自然还是有些怕她。
慕春公主走到皇帝的面前,四名婢女也朝着皇帝恭敬的行礼后,慕春这才朝着元胤福身施礼道:“慕春参见陛下,听母后说,陛下在国学监与萧御史学习,故而前来看看,怎么瞧着陛下如今还这般胆小啊,难不成臣还能吃了陛下不成?”
第49章
慕春公主这不说吃还好, 这一说到吃,元胤便想起幼时的事。
不过五六岁的年纪,那时先皇还未登位, 祖父身体也不太好, 秋猎时慕春与元胤便也随着还是太子的先皇一同前去,因着一时疏忽,慕春便与元胤一起溜出去玩儿。
那时慕春八.九岁, 到底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学着戏中那些花脸一般,便将太子妃的胭脂拿了过来, 给自己画上,因是年虽小, 又不太会画, 故此画出来的模样也是令人忍俊不禁。
慕春不觉得难看,反而喜欢的紧, 笑完了想着自己的那粉团儿似的弟弟, 元胤幼时生的可爱,想着他画上胭脂也会好看。
故而慕春便又拿着胭脂偷偷跑到了元胤的房间内,蹭着熟睡便给他画上了胭脂, 又用黛粉给他画了个粗眉, 岂料刚刚画完元胤便醒了, 瞧见了自家姐姐那满脸的胭脂红,吓得元胤直哭。
慕春逗哭了元胤,又瞧着他哭起来时脸上的胭脂, 粗眉皱成一团,好笑的紧。慕春便只想拿着镜子让他瞧瞧自己的丑样子,却不想元胤却瞧着自己镜子里的模样,更是吓的止不住哭。
慕春也被吓坏了,抹掉了脸上的胭脂直哄他说自己是姐姐,却不想元胤瞧着她被抹花的脸,竟吓的晕了过去。于是从那以后,元胤就异常害怕慕春,虽然还是愿意和她玩儿,可只要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元胤就异常的害怕。
“臣知道臣幼时犯了错,父皇与母后都惩罚过臣了,陛下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慕春公主一改先前的盛气凌人,伸手拽着元胤的手摇了摇。
比起梁青颦的活泼俏丽,慕春公主此刻到有些娇媚,元胤到不是生气,反正就是打心眼里害怕,拿开了她的手以后继续躲在萧戎的身后:
“朕没生气,朕就是怕你,皇姐你赶紧走,你若是在此看着朕,朕会学不好的。”
慕春公主瞧着元胤的模样,眼神渐渐地黯淡,不由叹了口气道:“那臣便告辞了。”
瞧着慕春公主离开时的背影,元胤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萧戎的身后站出来的时候,双腿已然发软,有些站不住了。
“萧卿萧卿,扶着些朕,朕站不住了。”元胤死死地抱着萧戎的手臂,可怜巴巴的说道。
萧戎探手到元胤的腰后将他搂住,刚走两步萧戎便停下了,瞧着元胤的模样,遂弯腰将元胤揽腰抱起,迈开大步朝着崇文殿走了去。
因着是慕春公主回宫,故此太后传膳长乐宫,元胤与萧戎一道前去,虽然元胤心中害怕,可到底是母后传来的旨意,便也不得不去,不过瞧着萧戎跟在自己身边,倒也安稳不少,也不怕了。
长寿殿中,元胤端端正正坐着,也不敢动,只是时不时朝着萧戎投去目光,瞧着他还在,便也安心不少。
“你与驸马回去平都祭祖,怎么不见驸马进宫啊。”太后瞧着殿中席地坐着的慕春公主,关切的问道。
慕春公主原本笑着的面容此刻忽的一凛,不由敛了神情颔首道:“驸马他公务繁忙,一回京便回巡防营述职去了,特地让儿臣给母后请罪。”
太后瞧着慕春的模样,眉头轻蹙,就连语气也不免严厉了些:“本宫听闻你在府中的种种事,你自幼顽劣,任意妄为,本宫实有溺爱之处,如今你已嫁为人妇,就该收敛一些才是,驸马与你面和心不合,此番前去平都回来后连本宫都不来见,慕春,本宫问你,是否正如传言那般,驸马喜爱府中丫头,你因为善妒而害得人一尸两命?”
面对着太后的质问,慕春公主竟不顾皇帝还在场便委屈的哭了起来:“母后,儿臣自幼顽劣虽然属实,可驸马到底是救过儿臣的命,儿臣真心实意对待驸马,可他自婚后调任巡防营时,便对儿臣却是不冷不热,日渐疏离,虽然儿臣任x_ing,可从未做过害人x_ing命的事啊母后。”
听着慕春公主那委屈的哭声,太后身侧坐着的元胤不由侧首瞧了瞧太后,虽然幼年的确被慕春公主吓的留有y-in影,却也将慕春公主吓的不轻,被先皇罚跪之后,也诚心诚意的向元胤致歉,表明了自己的无心之失,从以后元胤虽然害怕,而此刻听着姐姐被冤枉,也不免心疼:
“母后,儿臣也觉得姐姐并不是能害人x_ing命的,朕幼时虽然被姐姐……可到底祖父和父皇已经罚过姐姐,姐姐也知错了,自此以后姐姐也改变了不少,故此姐姐能害人x_ing命,还是一尸两命,也是做不出来的。”
太后直视着慕春,又侧首瞧了元胤一眼,终究是没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来。
“启奏太后,臣倒觉得公主与驸马之间应是有误会,从而生出许多嫌隙,遭人利用。”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戎忽然起身行礼后,才慎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