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琛颔首说道,语气中更是宣泄着自己对慕春决定的不满。
“既是如此,那你有没有问过公主为何要这样的做?”元胤瞧着周柏琛的模样,心中虽然理解这样一心为国的男儿汉,可到底他欺负的是自己的姐姐,正所谓帮亲不帮理,就算周柏琛就占理之处,却也有没理的地方。
“这……”周柏琛有些错愕,随即摇摇头:“臣不曾问过公主。”
“那就是了。”元胤答道,随即朝慕春递了个眼色,慕春微愣,随即忍着哭腔,颤抖着声音道:
“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知道你一心向往边关报国,可正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在我得知你的同乡战死后,我便不能让你去,我爱你,我还不曾与你过够,我舍不得你,我向父皇请旨让你领巡防营,想着这巡防营亦是守卫京畿重地,也算是为国效力,且能保你平安无虞,我有何错之有,为何你不问问我,便对我如此冷淡,枉我一腔情深,不该错付与你。”
慕春公主望向周柏琛,字字句句皆是情深意切,听得周柏琛是恍然大悟,凝望着公主含泪的双眸,竟再也收不回视线。
“我本以为,你是我夫君,最起码能信我,或是来找我,问我为何要这样做,可你没有,哼,就因为这样,便生我的气,这么多年不理我,外头的风言风语我何曾惧过,可真伤我心的,却是你!”慕春公主直指着周柏琛,热泪滚下眼眶:
“我今日决定了,既然你如此恨我,不喜我,那我便与你和离,一别两生欢喜,天下之大,你愿去边关也好,留在京中也好,从此你婚我嫁,两不相干!”
第51章
“公主……”周柏琛瞧着慕春决绝的神色, 竟觉得有些乱了,他原想伸手拂去慕春脸上的泪痕,而慕春却顺势躲开, 并没有打算接受他的好意。
元胤瞧着周柏琛的模样, 连忙给他递了眼色,让他先哄哄慕春公主,周柏琛立即会意, 忙道:“公主,为夫的错了,为夫不该自以为是, 不该不来问问公主心中所想,公主。”
“你哪有错啊, 错都在我, 我不该擅自做主决定你的未来,所以我们和离, 从此以后你愿做什么我都管不着。”慕春公主别过脸, 根本不理会此刻周柏琛的讨好。
“公主……”周柏琛眉头紧锁,张了张嘴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元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随即开口道:“如今话说开了, 和离之事姐姐与驸马也再考虑考虑,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驸马也并未犯过大错, 不如这样,姐姐,你与驸马再好好谈谈,一年后姐姐实在要与驸马和离,那时朕一定做主,可好?”
公主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得周柏琛一脸欣喜的伏身而拜,笑着道:“多谢陛下,臣……臣定会好好的照顾公主,不会再让她伤心难过的。”
“如此便好。”元胤瞧着慕春那别过脸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他的姐姐他自然是知道的,刀子嘴豆腐心,周柏琛的所作所为又并非大j-ian大恶,她闹着和离,不过是因为受了委屈,她那么喜欢周柏琛,如此轻易的和离了,日后肯定会后悔,如今给她一个台阶下,若是日后想和离,元胤自然会许她。
若是公主与周柏琛重修旧好,那元胤也不枉今日帮他们一场。
元胤起身瞧着面前的两个人,忙道:“赶紧起来吧,如今夜已经深了,明日要回宫了,早些歇息吧。”
“那臣告退。”慕春公主起身朝着元胤福身行礼后,也未等周柏琛,拂袖便走。
元胤正打算回去寝殿休息,可刚一转身,赵言便匆匆忙忙的赶来,远远的便抱拳单膝跪在的元胤的面前,慌张道:“启禀陛下……今日那些刺客被人救走了。”
“什么!”元胤盛怒转身,瞧着面前跪着的赵言:“你再说一遍。”
“今日卑职审讯那些刺客时,其余的刺客皆吞药而亡,而被萧大人s_h_è 伤的人却被人救走了。”赵言头也不敢抬,生怕触及道皇帝那张盛怒的脸。
“既然受伤了,就算救他的人有三头六臂也出不了行宫,赶紧去搜。”元胤吩咐道。
“陛下,让臣也去吧。”周柏琛连忙回转身来抱拳行礼说道。
“不必了,你保护好朕的姐姐,这刺客的事,就交给赵卿好了。”元胤说道,赵言也立即领命离开。
这一夜,行宫中危机四伏,敢于刺杀皇帝的刺客被人救走了,那么行宫内便不再安全了。
元胤端端的坐在寝殿内,手中握着的是萧戎做过批注的那本《文德政要》,而小路子却是一脸焦灼的在他身边伺候着,却又不敢开口去劝他离开行宫回宫去。
殿外的风声四起,而殿内却是安静如常,烛火跳动时发出滋滋的响声,令人能够安神的熏香味道,也从香炉中散发出来。
“小路子,你怕?”元胤回身看着身边的小路子,笑着问道。
“奴才不怕,奴才是怕陛下受伤,今日奴才听说陛下遇刺,心里怕极了,如今听到那刺客被人救走了,便更担忧了,陛下,还是赶紧回宫吧。”小路子跪伏在元胤的面前,恳切着说道。
“即便是要走,也得等天明不是,如此摸黑赶路,岂不是更给了那些刺客下手的机会?”元胤瞧着小路子那眼泪汪汪的模样,红着眼眶噘着嘴,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元胤又道:
“朕是一国之君,若是一个刺客便将朕吓到了,朕还如何统领群臣呢?”
“那……”小路子吸了吸鼻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胤抬眸瞧了一眼梁上的几位禁军护卫,道:“况且这寝殿中才是最安全的,别忘了,展锋还在暗处保护着朕呢。”
小路子听着元胤如此说,虽说是安心了不少,可到底还是很担心,却也在暗暗地做下了决定,定要以身相护陛下的安危。
不过片刻,殿外便传来御史大夫萧戎的声音,小路子与皇帝的眼神一对,连忙起身前去为萧戎开门。
一身枣红色衣衫的萧戎,束着玉冠,缓步进到寝殿之中朝着元胤行礼到:“参见陛下。”
元胤抬眸瞧着他,从他那讳莫如深的模样里便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元胤连忙让小路子在外头守着,亦唤了萧戎坐到自己的面前坐下后,才问道:“萧卿将他放了?”
“他并未出宫。”萧戎简言意赅,并未做过多的隐瞒。
“如此说来,朕的遇刺便不是偶然了,与随行之人脱不了关系了。”元胤沉了脸色,缓缓分析着:“他在朝中一向行事低调,从未做出过多越矩之事,朕不太信他会设局行刺于朕。”
“陛下可还记得,先皇建丰七年时,倭国以一弹丸之地,据海峡而掠我朝船队,是他带人出使倭国,会谈三日,倭国放船队归朝,承诺十年不再扰我朝渔民,许太尉之才并不在臣之下,故此,先皇才任他为辅政之臣。”萧戎将许政所做之事娓娓道来,听的元胤也是佩服之极。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许政有如此惊人的才华,为何他要收敛着自己,处处忍让着萧戎。
他恍惚还记得上一世,许政与元胤亲近,萧戎每每与他在政事上各持己见,闹得不欢而散后,皆是许政为他出谋划策,让他多多忍让,毕竟萧戎是先皇曾经指派的辅政之臣,又有镇国公在身后扶持,不能让萧戎太过难堪。
而元胤在气头上,许政越是劝自己忍让,他便偏不忍让,众人都惧镇国公府的力量,他却不惧,他非要让萧戎知道谁才是一国之君,这大魏天下是他的,而不是镇国公家的。
那时老镇国公已然卸任,由其子萧玉璋接任新的镇国公,元胤便借边境之乱,指派萧玉璋前往边关,又以一次败仗为由,削去了镇国公的名号,让那萧戎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元胤原以为萧戎孤立无援,他便知道该向自己服软才是,岂料萧戎却依旧在朝堂之上顶撞元胤做出的政策推行,甚至将万民陈情表都搬到了元胤的面前,元胤依旧觉得那是他在与自己作对,他的江山一片太平,哪有他那陈情表上说的那么惨。
直到萧戎逼宫时,宫门一路大开,没有血染皇宫,他便轻而易举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他平时最信任的臣子,包括许政,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甚至他还听说许政早已出城去了,丢下他平日里捧在手心的皇帝,在萧戎逼宫之前,便独自出城去了……
“朕想不出,他为何要行刺于朕,朕不过登基一年,也算信任他,他为何会行刺朕呢?”元胤瞧着萧戎,略有些疑惑。
“或许不是许太尉,是他背后的人呢?”萧戎颔首认真说道。
“萧卿的意思是,许卿幕后的人,与秦荃常瀚宇幕后的是同一人?”元胤心中甚是惊讶,双目瞪圆,甚是不敢相信。
“臣并无此意,他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应有考量,而非因臣一句话,或是因一件事,陛下便怀疑臣下。”萧戎直视着元胤的双眸诚挚的说道。
元胤瞧着萧戎的模样,连忙点头道:“朕知道了。”
“既是如此,便静观其变。”
“那朕便放任那个刺客从朕的行宫走出去?”元胤却又有些不太甘心。
“陛下用他牵扯出了许太尉与常尚书死脱不了干系,若他今日行刺是自己临时起意,想必日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日后再见到他,陛下不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了么?”萧戎的视线落在元胤手中的那本书上,他记得那本书是他此前留在宫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