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昭嘶声悲呼,眼前的世界瞬间一片黑白,唯余那一点殷红的血。纳兰月明拼尽全力,提起最后的真力,震断了自己的心脉!
“该死!”
感到手掌下的身体骤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龙在承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内力尽散的纳兰月明居然还能提起真气,做出生命里的最后一搏。眼见叶明昭身体晃了一下,仿佛是要跌倒,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纵然吐血,他的眼中光芒却更盛,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就连身体四周,隐约都有风在流动。
那是真气外放,形成的漩涡。
叶明昭狂吼一声,发狂地冲了过来,破军剑连环挥动,势不可挡,一名试图阻挡他的影卫刚一触到他的剑身,就被一剑劈成了两半!
鲜血如幕狂舞,叶明昭两眼赤红,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影卫即使杀人无算,也被他惨烈的杀人手段惊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直撄其锋,唯恐步了那惨死者的后尘。只这瞬息之间,已被他冲向寒潭,瞬间割断绳索,一手扶住了软软倒下的纳兰月明。
龙在承怎肯容他把人带走,喝一声:“都给我留下吧!”一掌挥出,这一掌他使出了十成功力,不为击毙对方,哪怕打成重伤也要把人留下,岂料叶明昭不闪不避,反手一挥,竟是跟他硬对了一掌!
龙在承闷哼一声,竟被震得一连后退几步,唇角也溢出了血丝。叶明昭的功力只这数息之间,竟然平空提高了五成都不止,他自诩武功盖世,内力天下第一,也被这一掌给震得气血翻涌,就这么一个空隙,叶明昭已把纳兰月明负在自己的背上,背着那垂死之人一路狂奔而去。
“庄主!”
见龙在承居然也受了内伤,影卫惊骇欲绝,那个叶明昭还是人吗,硬撼庄主十成功力的一掌而不死,竟然还把庄主击伤,简直是邪魔附体!
“追!不能让他跑了!”
深谷幽涧之中,叶明昭背着纳兰月明,疯狂地奔跑。
“月明,月明你坚持住,我会找人救你,我一定会找人救你!”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纳兰月明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肩上,他的胸前衣襟,已被他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
“七叶……”纳兰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连累了你……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我的孩子……拜托你了……”
“不,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叶明昭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哭泣。“月明,你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纳兰月明仿佛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
“七叶……别哭……这一生……能遇到你……纳兰月明,此生……无憾……”
声音嘎然而止,感到背上的身体猛地一沉,叶明昭僵在了当场。
“月明!”
“月明啊!”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悲号在山谷间回荡,惊起鸟雀无数,叶明昭颓然跪倒在地,抱着安然睡去的纳兰月明,嘶声悲呼。
“快,快!”
莫天云带着凤云霄,以及凤鸣楼的暗卫一路往龙渊谷而来。
莫天云试图阻止叶明昭前往龙渊谷未遂,反被叶明昭打昏,醒来之后人已经不知所踪。他急得团团转,却又情知自己去了也是白饶,不过多一个送死之人。百计无措之时,他忽然想起了凤云霄,明知此事危机重重,将不相关的人卷入其中极为不妥,但他这时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前往凤鸣楼试图求救。
凤云霄闻信大惊,再也顾不得什么,迅速调动护楼暗卫,前往黑水潭救人。刚到谷外,就闻到了风中浓重的血腥味。
那背靠着大树,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人的身影,如此眼熟。
“叶大哥!”
叶明昭浑身是血,像个血人一样。他的身上,有敌人的血,有他自己的血,也有纳兰月明的血。披头散发,遍体浴血的他,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莫天云惊叫一声,冲了上去。“叶大哥!你怎么了!”
叶明昭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凤云霄心魂欲碎。
“七叶!”
血红的视线中,依稀出现了熟悉的人影。浑浑噩噩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悲喜,叶明昭直直地望着他们,仿佛有些困惑,有些迷茫。
凤云霄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赫然便是纳兰月明。然而纳兰月明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只这一眼,凤云霄便知道,他已经死去。
“纳兰……”
他在叶明昭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叶明昭只是望着他,面无表情。他的脸上血泪纵横,看着份外骇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毫无光彩。
“七叶……”凤云霄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把纳兰交给我,我们带他……回家吧。”
“月明……”
听到纳兰的名字,叶明昭的眼睛动了动,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纳兰月明。看着看着,突然大叫了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了下去。
“七叶!”
龙渊谷一役,明月殇逝。
第140章 第 140 章
“废物!一个重伤,一个死人,你们居然都追不上,都是一群废物!”
龙在承怒火冲天,要不是影卫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心腹,实在无可替代,真恨不能一掌打死。影卫惶惑不安,禀告道:“庄主,并非是属下追不上,是凤鸣楼的人来了。”
“凤鸣楼?”
“是,凤云霄亲自带人前来,带走了叶明昭。”影卫道:“那时他们已经上了官道,属下等不能现身,只能让他们离开,请庄主恕罪!”
青天白日,若在官道上公然劫杀,已经和盗匪无异了,刚被王爷警告过要低调就闹成这样,简直是当面打王爷的脸。何况凤鸣楼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加上影卫那时其实已经被叶明昭打得七零八落,死的死伤的伤,战斗力大减,就算不管不顾地上去,对上凤云霄也讨不了好。要是能干脆全杀了也算是干净利落的灭口,就怕羊r_ou_没吃成反惹了一身s_ao,而很明显,最大的可能只会是后者。
此次龙渊谷一役,龙在承不但未能得偿所愿,擒获叶明昭以助练功,反而自己都被打伤,简直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凤云霄!”他狠狠一握,桌角都被他掰下一角。“他这是公然要与本座做对吗?本座不动他,是出于大计考量,他难道还真以为本座奈何不了他!”
y-in轻尘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龙在承的咆哮声。龙在承亲自出马意图擒获叶明昭,居然都铩羽而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然而纳兰月明身死,叶明昭却逃了出去,此事注定已经不能善了。
纳兰月明身亡的消息还未传到太原,一旦传到东方家,让龙星华和雷氏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龙在承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急于突破武功的瓶颈,却屡屡失败,已经快要急红了眼。龙星华怎么样,雷氏夫人怎么样,现在他的心里根本没心情在乎,满心只有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再也无暇思虑亲情。
“凤云霄?他也c-h-a手了?”y-in轻尘若有所思。
在他身后的青年冷笑了一声,说道:“他当然要c-h-a手,他的心里,不就是放下那姓叶的,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是么?”y-in轻尘说:“都说凤鸣楼少主看似多情实则薄情,不过如今看起来,他对于流云回风,确实有几分真心在。当年那场公案,倒未必纯是出于玩弄之心了。”
“哼!”王珏十分不屑,对于凤云霄,他既痛恨他的狠心,却又依然放不下对他的眷恋;对于叶明昭,那就只有纯然的厌恶与痛恨。
“不就是个下贱的家奴,也值得他晕头转向,我真是看不出来,那个龙七叶有哪里好,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下贱的家奴?”
y-in轻尘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错了,他可不是生就的奴籍,真要论起出身,原比你们这些江湖人要高的多。他的父亲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母亲是大家闺秀,那是真正的官家嫡子。若不是遭遇家变,你看到他,都该毕恭毕敬地唤一声叶公子。所以说这凤鸣楼少主,倒真是眼光独到,哪怕明珠蒙尘,也能一眼看中。”
王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从前就一直嫉恨龙七叶,只能在身份上踩他,如今却被y-in轻尘一语说破真相,难堪之余更为愤恨。
“官宦嫡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入了奴籍,成了奴才。”他冷笑道。
y-in轻尘笑笑,也不与他就这个问题多说,他知道王珏对龙七叶特别憎恨,不光是武功名头,就连在情场上都被对方压过一头,而对方对此还毫无自觉。他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在那人的心里却根本算不上一回事,这让自恃甚高的王珏如何能受得了。
王珏迷恋凤云霄之极,凤云霄却对他十分冷淡,在渴求不遂的情形下,他使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被凤云霄察觉后勃然大怒,下重手将他打伤,赶出凤鸣楼。但他一直没有死心,只是在等待着机会,等待有一天,能够真正把凤云霄弄到手,永远变成自己的所有。
y-in轻尘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进去。龙在承正在火头上,他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于是便先走开了,王珏也紧紧跟上。提到凤云霄,他就舍不下,总想听到更多他的消息,哪怕这些消息只会令他更加愤怒或者伤神,也放弃不了,着实是情迷心窍,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