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当初认了你这个兄弟,就不怕被你连累,你在外面呆够了就快点回来吧,有什么事情,兄弟们替你一起分担。
叶明昭之所以修行七煞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对抗鬼王。龙在承修行邪道,一身邪魔功力,放眼江湖无人可敌,要想对付他,以毒攻毒是最快的捷径。只是,虽然两人修炼的都不是正道,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叶明昭的七煞诀以自身寿数为代价,并不伤害别人,龙在承却是以他人x_ing命为献祭,用活人练功,叶明昭即使入了魔道亦非邪,龙在承却早已成了恶魔。
“我相信以三弟如今的能为,仅凭官府是奈何不了他的,更何况,三王遇刺至今已有一段时间,到现在也并没有任何关于刺客身份的风声。我们能猜到此事是三弟所为,我们的对手,难道会猜不到,可是却没有丝毫的风声走漏,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花连华只是关心则乱,一旦冷静下来,则很快就能理清思路。
“是因为,他们也害怕。”
“对。”御剑行笑了笑。“某些人不愿意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因为他们比起我们,更加承担不起真相!”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叶明昭在那些人的眼中已是个彻底的亡命之徒,但他不怕死,那些人却怕,而且还怕得厉害。真要是把事情翻个底朝天,叶明昭固然作为凶手要被天下追辑,但三王爷的秘密大约也就保不住了。他们很清楚陈正清落到了叶明昭手里,也不知道供认了多少,至少当年叶少卿冤案的真相是完全暴露了,否则叶明昭也不会杀了三王爷。再加上鬼王与再生城的事,如果都被翻出来,堂堂一个朝廷王爷,收罗那么多江湖势力,究竟意欲何为?除了想造反简直找不出第二个答案。如果三王真被揭出有谋逆之心,就算他是皇帝的亲叔叔,那也没用了。
“相比三王之事,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大哥,你的意思是……鬼王?”花连华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御剑行说:“明昭对他们来说固然是个变数,但同样的,鬼王这个人对我们也是个变数。鬼王人行邪道,竟以活人练功,其残暴心x_ing令人发指。若不是因为他,三弟恐怕也根本不会想到要去修炼七煞诀!”
对于御剑行来说,叶明昭和花连华名义上他的兄弟,实际上年龄只和他儿子相当。常人天x_ing多是偏疼幼子,御剑行也难免俗,且更加护短。对于这位灵剑阁主来说,自己的小兄弟肯定是最乖巧最听话的,做什么事情那都是有道理的,就算是没道理,而且如今既不乖又不听话那也一定都是被别人逼的。现如今三王爷已死,于是御剑行的心头大患,就剩下了鬼王。
“在三王爷活着的时候,对鬼王至少还是算个约束,不敢太过造次。现在三王爷已死,小瑞王恐怕根本约束不了他,我担心鬼王再无忌惮,会越发丧心病狂,祸乱武林。而且,他们明面上虽不敢说出刺客的真相,私下里绝不会罢休。他们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而三弟现在独自在外,我们不能让他孤身奋战。”
“我明白。”花连华点头。
“前段时间不少武林人士在青州地面失踪,据我和明昭调查,他们都是死于鬼王的修炼邪功。虽然我们并没有确凿的鬼王以活人练功的证据,但没有证据,并不意味着事情没有发生。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被动挨打,但现在三王已死,就算他们有通天手眼,如今也正是新旧势力交替的动荡时候,也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时候。”
潇潇的雨落了一夜,天亮时分终于停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官道上陆陆续续地有了行人,冷清了数天的路边饭铺终于有了生意。
将近正午时分,进饭铺来吃饭休息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休息的行人们吃着饭,聊着天,饭铺内的气氛十分热闹。就在这时,一个头戴斗笠,手持长剑,身穿青灰布衣的男子走进了铺内。
男子将手中的剑横放在腿上,抬头看了一下水牌,开口道:“店家,来碗素面。”
“好咧!”
男子摘下了斗笠放在桌上,原是一个眉目俊秀的青年,即使一身布衣短打也遮掩不住那种出众的气质。官道上人来人往,但这样的人物也难得一见,有人便忍不住斜眼去看他,又瞥他放在腿上的剑。对这样的视线青年视若无睹,他抬眼扫了店内一圈,目光落在靠近门口的两桌人身上。瞟了一眼,他便收回视线,静静地等着老板将素面送上来。
不一会功夫,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送上来,面条上洒了一些葱花。青年拿起筷子将面条拌了拌,低头吃了两口,忽然停了下来,将碗一推。
“砰”的一声,离他最近的桌子重重地被推倒在地,原本正在吃饭的两桌人全部站了起来,一声呼喊,各自从身上抽出隐藏的兵刃,将青年团团围住。
“叶明昭,等你很久了!”
“罗刹堂的杀手?”青年抬眸扫视了众人一眼。“看来请你们的主顾,倒是花了不少价钱。”
好好地吃个饭也会遇到这种事,路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拼了命地往外逃,一名杀手挥刀欲砍杀那些逃跑的路人,眼看刀锋一寒,无辜者就要毙命刀下的时候,原本一动不动坐着的青年眉头一竖,右手一弹,一根竹筷就像利箭一样s_h_è 出,正中那人咽喉,刹时血花四s_h_è ,那人捂着咽喉嘶嘶数声,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不多时便咽了气。
他这一手震慑了众人,再不敢轻举妄动。青年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你们的目标是我,何必滥杀无辜。”
他说的好像是在和众人妥协似的,但刚刚施展出了那样的辣手,任是再蠢的人也知道这绝不会是示弱,而是警告。众杀手警惕地盯着他,只等着时机一到就好下手,不料青年忽然笑了一笑,瞧着众人说道:“怎么,还在等着我毒发吗?”
这句话说出来,杀手头目大惊。“你,你怎么知道!”
青年似是觉得他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嗤笑了一声。
“罗刹堂的杀手都是蠢的吗?这种在饭菜里下毒的把戏,我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得太多了。”
龙家十八卫走南闯北,押运的都是重镖,要是轻易的就能被人在饭菜里下毒,早就不知投胎到哪里去了。更何况他这一生见识过那天下至y-in至邪之毒,罗刹堂的□□跟那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既然知道有毒,你为什么还吃?”
青年并不回答,迈步向外走去。杀手们围着他,既不敢上前,也不能让开,明明他们人多势众,对方只有一人,反而被逼得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官道上。
“好了。”青年停下了脚步。
“你们要战,就来吧。”
话音落下,他一转身,横剑抽出了剑鞘,众人终于见到他手中重剑的真面目。
平凡到毫不起眼的剑身,暗沉无光。这把剑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它唯一的好处,就是锻造得足够结实,不容易折断而已,但就是这样一柄剑,在他的手中,便是无人可比的杀器。
一剑起,一剑落,杀敌制胜,只须一招。
罗刹堂收受重金杀人,派出的都是精锐杀手。但他们在此之前,从未遇见过这样恐怖的对手,派出的最强杀手,都挡不住他的一招!
他没有刻意杀人,也没有刻意留情,一招过后,对手死与不死,再不回顾。但他不刻意留情,就几乎无人能从他的剑下逃出生天。
站在满地的血泊与尸体之中,青年甩去了剑身的血,还剑入鞘。随后走进饭铺,对着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店家夫妇说:“店家,重新给我下碗面。”
店家夫妇魂都快吓飞了,然而再害怕也不敢违背眼前这煞星的意思,抖抖颤颤地去下面条。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场战斗,根本就是单方面的碾压,杀人只用一招。最可怕的是,他杀人的时候,表情格外淡漠,就如现在,明明杀了那么多的人,也完全看不出杀红了眼的感觉,自始至终,眼中毫无感情。
这样的一双眼睛,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
那是属于死神的眼睛。
青年吃完面条,付了账,带上斗笠,握着他的重剑便离开了。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远方,不知所踪。
自从刺杀三王之后,他一直都在独自跋涉。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已经经历了五六波的追杀,被他悉数反杀。他的对手有着太多见不得人的y-in私,不敢把事情摆到明面上,只能用这种手段进行报复,如今连番追杀不成,不知后面还会使出什么手段,但他都无所谓。
为了对抗生死道对身体的戕害,他不得不修炼无心诀,两种绝顶心法共同作用的结果,是他的功力日复一日的在加深,然而相对而来的,则是感情的日益遗失。他甚至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淡薄,却无能为力。就连杀了三王这样的大事,他也只有一种做完了必须要做的一件事的释然,却并无报仇之后的兴奋与痛快。
这样是对是错,他不知道。
月亮升了起来,他独自坐在山坡上,手握重剑,沉默地注视着月下的荒山。
月如镜,心如月。皎皎月光,剑心通明。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与这片月光,这片星海,这片天地融为一体,整个人体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的境界。
如今每一次的战斗,都令他于武道的境界更进一步,这令他渴望着战斗,更多的战斗。于是他并不隐匿形迹,那些一轮又一轮的追杀,对他来说,反而变成了一种磨炼。如果那些追杀他的主顾知道,他竟是将那些重金收买来的杀手当成了试剑石,不知作何感想。
“还不够。”
然而对他来说,这刻苦的修行,战斗的磨炼,对付鬼王依然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