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同闪电，一掠划过眼前，凤云霄忽然有些恍惚。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眼前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变成了黑白的一场梦。
这是场何等荒谬的梦，他与何人在并肩战斗，又在围剿着谁？
被围困的剑者，激烈的战斗中也依然平静无波的面容。他强大而脆弱，冷酷而美丽，他一生坚守自己的道，从不为任何人动摇，但这无情的人，却是他一生之中心底最深藏的渴慕之人。
我在做什么？我为何要杀？我为何而杀？
第157章 第 157 章
诛魔之阵，是为了封杀当世的绝顶高手而创建，它的威力虽然极强，却也绝不能出现任何的罅隙。然而身为主阵眼的凤云霄，无论他表面上看着再怎样正常，也改变不了他本质上的神魂不稳，这便是y-in轻尘的致命错误。
天下间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够真正的cao纵人心。即使凤云霄如今受梦离所控，也绝非心甘情愿。y-in轻尘改诛魔剑阵，选凤云霄为剑主，为的就是他于剑道上的修行，但他却忽略了凤云霄那并不稳定的神魂。再高明的剑术，也需要剑主坚强的神魂做支撑。如今剑主心神已经动摇，神一乱，破绽顿现，剑阵的威力顿时减弱。
这样的破绽，在叶明昭这样的高手面前出现，它无疑是致命的，几乎只是瞬息间，形势立变。
“凤云霄！”
这诛魔剑阵，本来就是以凤云霄为剑主，他这一出现疏漏，结阵的其余剑手立刻压力大增。影卫首领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叶明昭的破军已然突破了剑阵封锁，一个腾身，跃上了半空。
“不好！”这个念头未及闪完，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连人带剑都飞了出去。叶明昭人在空中，借着飞腾疾降之势，脚下连环飞踹，当场踢飞了数人，降魔之阵，已然崩溃。
降魔阵崩溃，叶明昭重剑毫不留情，刷刷两道剑光掠过，离他最近的两名影卫登时相继仆倒，一剑封喉。
血光飞溅夜空，或许是被鲜血的颜色，又或许是那血腥的味道刺激了神经，凤云霄突然如梦初醒，眼见叶明昭破军夺命，不假思索之下凤魂剑闪电般刺出，他的这一剑去得太快，叶明昭若不变招就必定会受伤，不得不改变剑势回剑招架，险险救下了毫厘之差就要命丧破军之下的影卫首领。
今晚的狙杀已经失败，再战斗下去也是白白牺牲，险死还生的影卫首领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两道交缠在一起的剑光，再不迟疑。
一声唿哨，剩下的数名影卫迅速遁入了黑暗之中。来如鬼魅，去如幽灵，再无声息，若非地上丢下了两具尸体，几乎令人有种错觉，以为他们从未出现过。
影卫遁走无踪，叶明昭也不欲与凤云霄多加纠缠，他挥剑格挡住对方的剑势，说道：“你的同伴已经走了，你还不走？”
凤云霄双眸泛赤，狠狠地凝视着他，眸中清明不再，唯有不绝的杀意。他中毒时间太久，毒x_ing已深，即使神魂有过短暂的清醒，然而眼下，已再次陷入了混沌。他的神魂错乱，手下的剑势却不但不曾衰减，反而更加强悍。失去了心中那不愿杀戮的最后一点温柔，如今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那是他们的事，而我的事，只有一件！”
“你就那么恨我？”叶明昭有些茫然。
他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凤云霄的状态绝对不正常，必定是中了什么手脚。但他不能理解的是，自己与凤云霄并无深仇大恨，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
凤云霄并不回答，他的心已空白，脑海中唯有一个声音，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眼前之人！
在凤云霄已经颠狂的情况下，想要毫发无伤地降服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样做的前提，是自己也不能反过来被他所伤。这是叶明昭连日以来，最为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凤云霄的剑在他心境空白，唯有杀念的情况下，失去了一切的桎棝，反而发挥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几登神来之境。对于如今一心磨炼剑道的叶明昭来说，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讽刺。
月下荒山，两人交战，一人平静，一人躁狂。而随着战斗的持续，凤云霄双眸越发赤红，气血翻涌，已经显现出了即将走火入魔的态势。
叶明昭察觉到了对手的状态，情知不妙。若再这样下去，凤云霄走火入魔无疑，他的面色不正常的赤红，双眸充血，真气鼓荡间已呈逆行之势，一旦走火必有x_ing命之忧。就算他无意杀害对方，也终会落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结局。
该如何是好？叶明昭心念一动，灵光一现。
“凤云霄！”
一声厉喝，如同雷震，本就神魂不稳的凤云霄，到这此佛门狮子吼的一震，顿时心神大乱，胸中气血翻腾，喉中腥甜上涌，身形一个踉跄，一口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电光石火间，叶明昭逆转剑锋，重重地击在了他的手肘x_u_e位上，右臂一阵剧痛酸麻，凤云霄再也握不住手中宝剑，凤魂剑应声落地。叶明昭反手一抓，将凤魂剑一把抓住，与此同时重剑一指，剑锋已经抵在了凤云霄的胸口。
终于制住了凤云霄，叶明昭松了口气。幸而他拜了缘空大师这位佛门高僧为师，蒙他慈悲为怀，传授了这佛门心法，否则今日还不知如何收场。而兵刃脱手的凤云霄，低头看向胸前的剑锋，似乎怔住了。
胸中淤血吐出，他的心里隐约有一线清明，更多的却还是浑浑噩噩，只是呆呆地看着叶明昭发愣。
虽然暂时制住了凤云霄，叶明昭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他正在思忖，却不防凤云霄抬起手，握住了胸前的剑锋，面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明明已被剑锋抵住胸口，凤云霄却像是完全不知道危险一样，就着握剑之势，身体向前猛地一冲！
剑锋上突来的力度令叶明昭大吃一惊，急忙撤剑，但对方来势太急，他撤剑撤得再快，破军的剑锋也还是刺进了对方的胸口，鲜血顺着剑锋流了下来。万幸这破军剑并不锋利，否则这一下，就能要了凤云霄的命。
伤口鲜血往外涌，凤云霄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反而趁着对方急于撤剑，且双手都握着兵器腾不出手的机会，双臂一伸，牢牢地抱住了他，就着前冲之势，重重地将他扑倒在地。
原以为对方想要自杀，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叶明昭仓促之间已被凤云霄扑倒在地，还未等他回神，凤云霄一低头，已然吻住了他的嘴唇！
叶明昭瞪大了眼睛，他无法不吃惊，因为他完全没有意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凤云霄却不管不顾，只是死死地压着他，疯狂地吻着他的嘴，他的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与其说是吻，更加近乎于啃咬。叶明昭嘴唇都被他咬破了，吃痛之下想要推开他，却被对方抓住了双手手腕，牢牢按着他不让他起来。
叶明昭天生力量，真想论起来，凤云霄要想压制住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似乎是豁出命发了狠，死命的压着叶明昭就是不放，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双方较劲之下，他胸前被破军刺伤的伤势更加加剧，鲜血往外涌得更急，叶明昭不是不能大力把他掀开，但看到对方胸前越来越多的血迹，鲜血甚至溅到了他脸上，他无可奈何地卸了力道。他觉得自己只要再用多点力气，眼前这人就要由不太重的伤变成重伤，他并没有伤害对方的想法，哪怕对方现在是个神经病，时时刻刻想着杀他，但他自己也曾疯得厉害，却依然被人百般包容，将心比心，他不得不放缓了力量。
感觉到对方有妥协的趋势，凤云霄笑了起来。虽然对方不反抗了，但他依然没有放松压制对方的力道，他低头瞧着叶明昭的脸，瞧着那双即使在暗夜里也依然熠熠闪光的眼睛，不由得痴了。
“你真美……你真的，比任何人都要美……”
叶明昭就算是眼下情绪波动近乎归零，也被他这句话给弄懵了。
他很难描述自己心中那种诡异满满的感觉，非常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怕一句话不对，又刺激了这位仁兄发起疯来，以致无法收场，只好咽下了那种奇怪透顶的观感。
凤云霄的态度却是无比认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对叶明昭来说，是怎样的荒谬。“你知道吗？你要是笑起来，冰山都会融化，那么的美……只可惜，你的笑容太少。”
一瞬之间，叶明昭只觉得今夜发生的一切，可能只是个荒谬的梦，要不然他怎么能听着凤云霄说这样的话，还无动于衷。而最荒谬的是，凤云霄压在他的身上，两人的肢体以一种极暖昧的姿势交缠在一起，他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到对方的身体渐渐发生了某种不可说的变化，如果他还有正常人的情绪，也许他会大怒，也许并不会，这是已经永远也无法求证的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
现实是如今的他，哪怕再荒谬的事在他身上发生，他也生不起气来。他失去了愤怒的情绪，理智得更加可怕。他望着凤云霄，淡淡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也许我可以理解成你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么你现在压着我是想怎样，上我吗？不必否认，你身体的反应在那里。”
饶是凤云霄一直处在精分的状态，听到叶明昭这句话，也尴尬得都快要钻地缝了。叶明昭从来都没有谈论过关于这方面的话题，给人的印象是矜持又高冷，可现在他不但说了，而且还这么直白，也实在是件诡异至极的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明昭，如同看着一个妖怪，叶明昭并不理会他看怪物的眼神，继续说道：“杀欲和情//欲，都是人的欲望，你方才对我有杀欲，如今又对我有情//欲，你到底想怎样？你现在受了伤，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放开手。”
叶明昭抓住凤云霄的手臂，往上一推，这次他没有用多少力量，便推开了对方，坐了起来。唇上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抚，顿时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唇被凤云霄方才的疯狂噬咬给咬破了，但现在的凤云霄神经不正常，他也实在不能和他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