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昭揉了揉眼角，淡淡一笑。
“小蕙，可绝比不上星华。星华端庄娴雅，温柔美丽，我那妹妹却是属猴子的，x_ing子又燥，一刻都坐不住。父亲罔顾事实，闭着眼睛说女大十八变，她长大后一定会变成最美丽的淑女，我实在不能想象，还得跟着恭维。不过如今，也没有验证的机会了。”
他的笑容略带自嘲，但看在纳兰月明眼中，却只感到说不出的辛酸，心中更加难过。
“七叶，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以后，想哭的时候，就哭吧，你这样压抑自己，让我，真的很伤心。”
叶明昭摇摇头，长叹了一声。
“没什么好哭的，即使再难过，也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我已学会面对现实。月明，你可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你似乎完全没有改变，而我却变了太多。”
“不论你改变了多少，但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坚强，却又脆弱的少年。”纳兰月明眼中隐有泪光。
“曾经的恨，不再存在，曾经的爱，空留遗憾。无论是你，我，还是星华，都已不复当年。但不论怎样改变，你少年的容颜都永远留在我的心里。七叶，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甚至改变了模样，你还会认出我吗？”
叶明昭不解其意，怔怔地看着他，对他的困惑与未说出口的疑问，纳兰月明只是回以微笑。看着这曾经无比熟悉的眼神，他坚定了信心。
“我不会再次遗忘，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定会认出你。”
第82章 第 82 章
纳兰月明释然地舒了口气，一阵凉风吹过，不经意间，他咳嗽了数声。
“你冷吗？”叶明昭见状，不假思索地解下肩上的斗篷，罩住了他。“回去吧。这天还早，你还是应该回去再睡一会。”
“不。”纳兰月明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
对上叶明昭不赞同的眼神，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他……就在我的隔壁。我现在心里有些乱，不想离他太近。心如止水，说来容易做来难，终究还是……不思量，自难忘。”
情为何物，伤人若斯。叶明昭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早已物是人非，月明的情感，却始终是他的伤。世间多有无情人，然而这世间，也有这样的深情之人，只可惜所遇非人，纵有深情，不得珍惜。
“那么，就到我房间去休息吧。”
叶明昭的房间，本应是陌生的所在，却清楚地有着熟悉的感觉。纳兰月明走到桌前，注视着摆放在桌上的银制酒壶，以及青瓷的酒杯，伸手提起，轻轻一晃，壶中是空的。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喃喃念着诗仙的传世名句，纳兰月明神思略有恍惚，仔细打量着室内的环境，无论是在哪里，七叶的住所都是一如既往的朴素整洁，这样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场景，让人心中无可抑止地迷惘，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一切都未曾发生。
看着叶明昭将床榻展开，纳兰月明渐渐有些慵懒的感觉浮上心头。那种想睡却又睡不着的感觉最让人难受，但是现在，他的神经莫名放松了，浓重的倦意涌了上来。
叶明昭回头看他，见他神色呆愣，眼神发涩的样子，知道他有了睡意。
“困了？那就睡吧。”
纳兰确实感到困了，也管不了这是叶明昭的床，就躺了下去，盖上了被子。熟悉的气息令他安心，他的神智渐渐昏沉下去，似乎随时都能睡着，但他还是强撑着支起身体，在叶明昭转身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七叶……”
“怎么了？还是睡不着吗？”
那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恍若当年清冷，却又多了几分沉静与温柔。
纳兰摇了摇头，说道：“七叶，如今的你我，为恩为情为仇，困于江湖，无法解脱。若有一天，你我能离开江湖，远离红尘，到那一天，你可愿记取今日之情，与我共饮一醉，相逢一笑忘恩仇。”
“离开江湖……”
叶明昭低下头，若有所思。
“远离江湖，本我所愿，今日之情，永世不忘。我定当牢记今日之约，等到恩仇尽泯的那一天，再与你把酒笑谈人间事，醉看明月照古今。”
虽是早春二月，乍暖还寒，但园中柳条已经绽出了绿芽，细柔的枝条迎风招展，姿态婀娜，妩媚多姿。凤云霄一边散步，一边欣赏这初春的景致，心情也难得的轻松起来。
远远地听到园中有人说话的声音，温润柔和，似曾相识。凤云霄听了出来，声音的主人，就是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宁吾思。他在和谁说话？叶明昭吗？
宁吾思站在树下，弯腰拾起一截断枝，握在手中。步下踏出，手腕轻扬，树枝在他手中灵巧地划出一道弧线。他的动作看似平淡无奇，叶明昭也似乎一时未看出名堂，宁吾思便道：“来，你发掌攻过来，我演示给你看。”
看到叶明昭步法一变，抬起双手，左手阳，右手y-in，摆出了进攻的起手势，凤云霄心里一跳。他不担心别的，倒是担忧这宁吾思，看来如此弱不禁风，怎禁得起他这一掌打过去？刚想到这，就见叶明昭左脚踏出，一掌挥起，向宁吾思劈了过去。
宁吾思双目一睁，神光乍现。凤云霄惊讶地看到，在双掌相接的刹那，原本温柔纤弱的宁吾思，就好似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身形辗转间，只见那银色的长发迎风飞舞，往日里冰清玉洁，如同谪落凡尘仙人般的人物，在交手的瞬间，却透出了一股异样邪美的气息，慑人心魄。
几乎只这一刹那，凤云霄便已确信，眼前这看似柔弱之人，非是别人，定是那昔日曾名震江湖的一代武学宗师，踏月旋刀宁长荒。即使因为不知真相的原因，他已内力俱失，但威仪仍在，一举手一投足，尽显高手风范，绝非等闲。
他虽功力未复，但叶明昭显然早已习惯了怎样和他喂招，一掌发出，虽蓄劲却未发力，掌到宁吾思面前，只见宁吾思衣袖一扬，未见到他如何动作，叶明昭蓄劲未发的这一掌便偏了方向，轻飘飘落到了空处。一掌落空，叶明昭身形再进，攻势连环，宁吾思回腕相迎，以虚化实。两人一来一往，片刻间已过了十数招。凤云霄自是行家，很快便发现，两人这看似平凡的切磋，进退攻守间，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玄妙之意，正看得出神，叶明昭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的动作收得毫无预兆，宁吾思急转方向，手中树枝仍险险划过他的脸颊，赶紧上前查看。他撩起叶明昭的头发一看他颊上，幸好只是一道浅浅划痕，未曾出血，才松了口气。
“小叶，你怎么走神了？”
叶明昭没有回答他，只是垂下手臂，站在原地发愣。出了一会神，他猛地丢下了树枝。“我明白了！”话音未落，已拔出背上长剑，手起剑舞，动静y-in阳，尽显奥妙。看着他练剑，宁吾思赞许地点点头，露出了笑容。
“我没有看错你，你根骨极佳，悟x_ing很高，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你就能领悟无心诀的要义，掌握精髓。倘若……天假以年，终有一天，你将能站立于江湖的巅峰，成为绝世无双的高手。”
“感谢前辈用心教导。”叶明昭低下头，诚恳道谢。“江湖顶峰，非我奢望。我的心愿，只有一个。只要能够实现这个愿望，再无遗憾。”
宁吾思脸色忽然黯淡下来。
“我知道，你本是x_ing情中人，名利生死，俱不在心中。可是，孤往前行，生死无怨，却不知何者最为他人遗憾。”
“知白守黑，知雄守雌。一昧刚强，伤人自伤。无心诀是我独门不传之秘，如今传授给你，也只是我的私心，但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黄梅未落青梅落，我再也不想经历这样残酷的命运，可惜我功力尽废，有心无力。衷心希望上苍见怜，能让这一切有所改变。”
他弯腰将树枝放在了地上，转身走开了去。凤云霄虽在远处，二人的对话只听得隐约，却也依稀听了个大概，略一琢磨，顿感惊心。宁吾思这话究竟什么意思？为何竟透出一种不祥的意味？难道他和叶明昭之间，竟有什么他人所不知的秘密？
叶明昭垂首思忖了片刻，盘膝跏趺坐在了Cao地上。长剑搁于腿上，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置于膝上，闭目沉思。微风拂过，衣袂飘动，Cao木皆舞。树下之人，身不动，心亦不动，身外有物，心中无物，无我无心，天人之境。
与众不同的风声，杀伐隐于无形的气息，凤云霄的精神也仿佛受到了感应，吸引着他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境界。正在心中空明，万物俱空之下，忽然有人在他肩上重拍了一掌，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
第83章 第 83 章
从未有过的重大失误，凤云霄猛然惊觉。万没想到自己竟被那无形的气息吸引若此，竟然有人来到背后都全无防备，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急一转头，只见花连华正站在背后。
“好个高手，竟然别人来到背后都未发觉？”
看到是花连华，凤云霄略松了口气。
“这几天难得见到花兄的面，不知近来可好？”
“好，我好的很。”花连华举起手里拎的酒坛，晃了一晃。“凤兄，我今天特意来找你喝酒，肯不肯赏光？”
凤云霄微有些诧异，望向了树下沉思的叶明昭一眼。
“找我喝酒？现在？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我不找他。”花连华瞥了瞥树下，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