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狠狠瞪了柳笙墨一眼,也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任凌嫣连忙挑开车窗上的帘子喊道:“妹妹,你不坐马车是要去哪儿呀?”
灵儿头也未回地喊道:“车上有人太臭,我待不下去!”说完,她便奔到了褚暤眳的马旁,褚暤眳连忙伸手将她拉上马,让她坐在怀里,两人一骑,向前行去。
任凌嫣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窗帘,转回身,就看见柳笙墨万分温柔地抱着江城遥在车里坐好,让江城遥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沉睡了过去,她内心也是说不出的滋味,也有了离开马车的冲动。
而一直坐在车上的闻珠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礼貌地保持着沉默,她转过头,目光透过车帘的缝隙,落在远远跑在前面的封璟琟的背影上。
封璟琟纵马奔在队伍最前头,胸腔传来剧痛,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这是刚才被柳笙墨强行打断他为江城遥运功疗伤时,他怕伤到江城遥,及时将内力回撤,震伤了自己所致。
但这伤痛,远不及内心的疼痛难当!瑟瑟秋风狂刮在脸上身上,却吹不散他内心的一片荒凉。没想到这区区两个月的时间,他和江城遥两个人竟然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他被禁足被威胁被暴光身世,那一切的一切竟然都不如此时此刻更让自己迷茫且心伤。
是的,心伤!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的情感,而江城遥却让他品尝到了,这滋味真真的是叫人说不出的难受……
马车由三匹马所拉,劲头十足,再加上哑伯驾车技术娴熟,马车便一路平稳急驶而去。
不出几日,一众人就出了积云山辖区,又连行了十多日,已经行到圣女宫势力范围边界处。
这日,封璟琟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瓷瓶递给闻珠,示意她可以回去复命了。
这十几日的相处,闻珠早已被眼前这个男人彬彬有礼的谈吐和冰雕玉琢的气质所迷倒,她深知这个男人内心是如外表一般纯粹干净,早已心生好感,接过他递过来的药瓶,知道分别在即,内心涌上了一股不舍的情愫,可惜封璟琟却丝毫不知。
圣女宫素来没有男人踏入,封璟琟他们本就是特例。闻珠有幸与他们并行一段路程,被封璟琟所吸引也不足为奇。闻珠虽年轻,但心思足够冷静缜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有半分逾越,所以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极好,向封璟琟众人道了别,就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七人在付晖率领着一队护卫的保护之下,再加柳笙墨为众人易容换面,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千玺阁境内。
这一路,江城遥时醒时睡,昏睡的时间远远超过清醒的时间,这让柳笙墨和封璟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进入千玺阁,封璟琟就伸手自柳笙墨怀中抱过江城遥,大步奔向自己房中而去。哑伯立刻提着林芳菲归还回来的药箱,大步跟了进去。
尾随其后想要跟进房中的柳笙墨,则被灵儿一个掌刀劈在了门外,哑伯随手关严了房门。
“让开!”柳笙墨面布寒霜,目光冰冷地看着堵在眼前的灵儿丫头。
“你又不会医术,跟进去添什么乱?”灵儿丫头双手往腰上一叉,柳眉倒竖。
“谁说我添乱?你给我让开!”柳笙墨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就不让!有本事,你就从我身上踩过去!”灵儿右手往腰间一摸,火红的长鞭便扽了出来,在她身侧抖出一声脆响。
褚暤眳连忙几步挡在灵儿身前,对柳笙墨厉声道:“你别乱来!在外等着便是,你进去了,璟琟会分心,对江城遥解毒不利!”
“什么叫我乱来?这小丫头片子的鞭子都抽出来了,你怎么不说她乱来?”柳笙墨下巴高抬,满脸怒气。
“你叫谁丫头片子?”灵儿一鞭子绕过褚暤眳就冲柳笙墨甩了过来,这一路的怨气,都撒在这一鞭子上了。
褚暤眳反应过来,伸手抓住灵儿的右手腕,然而鞭子已经如灵蛇般朝柳笙墨席卷而去,根本收不住。
柳笙墨也没想到这丫头说动手就动手,还隔着她的心上人,这鞭子就甩过来了,他虽然立刻反应过来,拧身躲避,但终究稍慢一步,那火红的长鞭鞭梢到底抽到了他的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柳笙墨怒气暴发。
他衣袖一甩,玉笛滑入手中,五指并拢用力,握着玉笛自褚暤眳身侧攻向灵儿,褚暤眳连忙松开灵儿回防,与柳笙墨战在一处。
灵儿小嘴一抿,也是满眼怒气,长鞭不歇,看准时机就给柳笙墨一鞭子,柳笙墨一边应对褚暤眳,一边还得防着随时将至的长鞭,顿时落了下风,渐显捉襟见肘之态。
刚回千玺阁就去议事堂与几位堂主小谈片刻才赶回来的任凌嫣,一进封璟琟所住的院落,就见那三人斗得难解难分,尤其是柳笙墨,身上好几处衣裳已被抽裂,里面皮肤鞭伤见血。
“你们够了!你们这样在外面打斗,封公子能在里面安心诊病吗?”任凌嫣娇喝一声,却仍旧没有效果,战在一起的三人,仍是没有住手的迹象。
褚暤眳是想收手,可是柳笙墨已经吃了灵儿好几鞭子的亏,招招冲灵儿使劲,褚暤眳生怕灵儿被他误伤,哪敢退出战围。而灵儿是憋足了劲要收拾柳笙墨,之前的柳笙墨给师兄下药,这又抢走了江城遥,这一切的一切,灵儿都要让他柳笙墨偿还回来,于是灵儿越打下手越重,搞得褚暤眳无奈,时不时还要抽出一招半式地阻挡灵儿,弄得褚暤眳是疲惫至极。
任凌嫣无奈,只得袖子一lū 也加入了战局。
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边是自己爱慕多年的人,任凌嫣是处处小心,出手谨慎,两边都在护着,两边又都在制止,没多久,任凌嫣就体会到了刚才那一阵子褚暤眳的不容易了。
只不过,这一番打斗,却彻底激怒了柳笙墨,他本就担心江城遥的安危,心情早就焦躁不已,现今又被灵儿丫头打得一身伤,更是气愤加倍,这褚任二人又都帮着护着灵儿丫头,柳笙墨已经彻底没了耐心,眼中杀光一闪,手下已是狠招毕现。
趁褚暤眳一个招式使老,偏过身去时,柳笙墨对任凌嫣挥过来的一掌避都不避,手中长笛直奔灵儿劲间扫去。灵儿也是打红了眼睛,见柳笙墨如此出手,也是狠劲涌现,调动全身内力至右掌,看准任凌嫣害怕伤到柳笙墨及时收手来救自己之际,狠狠一掌拍在了柳笙墨的胸口上。
任凌嫣撤掌回拍向柳笙墨的长笛,导致长笛走偏,只是划伤了灵儿的左肩,可灵儿那一掌却是实实在在地击在了柳笙墨心脏边缘之处,柳笙墨一口血喷出,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褚暤眳连忙伸臂抱住还要冲上前去的灵儿,大声喝道:“灵儿,够了,你冷静些!”
任凌嫣扑到柳笙墨身上,把他抱在怀里,连声问道:“笙墨,你怎么样?你伤得重不重?”
柳笙墨一把推开她,冷笑道:“我死不了,用不着你管!”
这时,封璟琟呼地拉开了房门,冲他们四人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四人顿时同时安静下来,齐齐望向封璟琟,他们从来没见到过封璟琟露出过这样愤怒而冷酷的表情。
“柳笙墨和江城遥一起被下了情蛊,二人生死相连,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被蛊虫反噬而死,所以现在柳笙墨不能死!刚刚那一掌,江城遥也同时吐血了,你们这是给我添乱!”封璟琟一双美目瞪得溜圆,怒火都似已烧到面前四人身上,“还有,要打都给我滚出去打,别在这院子里,让我心烦!”
封璟琟训完,“咣当”一声甩上了房门,院中四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纷纷回过神来。
灵儿狠狠瞪了柳笙墨一眼,转身几步跨到房门前的回廊护栏上坐了下来,长鞭握在手里,并未收回。
褚暤眳无奈,只得跟着默默站在灵儿身旁,自怀中掏出汗巾撕成布条为灵儿包扎伤口。
柳笙墨抬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一双丹凤眼满是怒气,却也再未言语,走到稍远一点的回廊下坐下,盘膝疗伤。
任凌嫣长叹一口气,默默地望着柳笙墨的侧影好半晌,才转身出了院落,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只是她的眼底,盛满了深深的落寞和痛苦。
从封璟琟所住的院落到厨房的路,并不遥远,可任凌嫣却仿佛走了半生那么久。
是的,她承认自己在感情上诸多顾忌,过于懦弱,钟情于柳笙墨那么多年,却一直不敢开口。
不敢开口,并不是她自卑,而是她太过于理智,她清楚的知道柳笙墨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再往多情点说,也仅止于红颜知己而已。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在以往的岁月里,柳笙墨毕竟会念及多年的友情,再加上她的女子身份,而一直尊敬她谦让她,她便一直在幻想,也许日久见真情,也许哪一天,笙墨就会被她的痴情所打动,而接受她了呢?
直到江城遥的出现,她的所有希望和幻想全都破灭了。
原来,柳笙墨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柳笙墨从小便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思想跳脱,自傲而孑然,他不在意所爱的人是男是女,他只是喜欢上了同为男儿身的江城遥罢了。不,准备的说,不是喜欢,而是爱!
她从没见过柳笙墨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这么重情过,没想到那么薄情寡x_ing的一个人,也会有深陷情网的一天。
那自己呢?是不是可以就此罢手了呢?
自己也应该为今后作打算了不是么?毕竟自己是一个女人,独自支撑经营千玺阁这么多年,也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将来了吧,对吧?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已经挂在了腮边,任凌嫣知道此时此刻挂在唇边的笑容都是苦涩的,一定难看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讨不讨厌柳笙墨,我觉得他虽然比其他人年长几岁,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没人教育的野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就会费尽心机巧取豪夺地弄到手,但他对江城遥的心,却是真的!并无半点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