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与断情水 作者:skyrian123456/安日天【完结】(72)

2019-05-15  作者|标签:skyrian123456 安日天

  皇甫庆因此感动太多,这本该是重塑两人关系的大好时机,他却在此刻得知幼弟因勤于习武伤了身体,幼弟如此拼命,自是想报当年皇甫庆夺兄伤他之仇,他难掩情绪,便亲手断送了这个机缘,皇甫庆便也不想在魔教中再待,竟骑着一匹马,独自去江南苏家,想着寻了他爹一起游玩。

  苍牧在魔教中休养了数月,身子刚有些起色,便听到下人传话,教主与少教主回来了。

  那一日天y-in沉得厉害,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苍牧随白明玄一起站在魔教的门口,便见三人骑马自远方来。

  他一眼便瞧见了皇甫庆,又瞧见了他身旁的魔教教主,纵使想忽略,亦看到了与皇甫庆并肩同骑的那人。那人脸色有些苍白,一身白衣如雪,眉眼却越看越惊人。

  苍牧反s_h_è x_ing地望向了身侧,却见白明玄的嘴角微微勾起,听他道:“我说过的,皇甫庆不会对你起心思,他喜欢的,就是这个模样的人。”

  苍牧的手指握成了拳头,反驳道:“许是交好的友人,他离开不过数月。”

  “即便现在是友人,未来也说不准。”白明玄轻飘飘地落下了这句话,竟亲自向下走了几步,姑且算迎了迎。

  苍牧隐没了身形,提了内力靠在了皇甫庆的身后,便能看得更清楚。

  皇甫庆看着那人的眼,同他那时看向白明玄,一模一样。

  仿佛是一句魔咒。

  他不会对你起同样的心思。

  他喜欢的,就是这个模样的人。

  11.

  这之后,一切都不受控制。

  皇甫玄又设计皇甫庆同白明玄共处一室,苍牧逼着自己躺在床上,合上眼,满眼却是皇甫庆的身影。

  他怒他骂他挥剑,他骑马他转身他莞尔一笑。

  真真是孽缘。

  白明玄死得出人意料,皇甫庆失落了半日,便恢复了正常,也对,他什么都记不得,自然就不会苦痛。

  此时此刻,苍牧竟感激起了这断情水。但若叫他去用这断情水,他是决计不愿的。

  他生命中的每一时每一刻,俱是他的记忆,苦也好,痛也罢,他都不愿忘记。

  他不愿忘记皇甫庆,亦不愿忘记那个笑着的小孩子。

  纵使孽缘,他也认了。

  皇甫庆爱上了苏风溪,愿与他一起私奔。

  他笑得同多年前一模一样,他道:“苍牧,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叫自己受伤,你不必再陪我了。”

  苍牧站在原地,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你的苏风溪,同你所见,许大有不同。”

  “我知他有事瞒我,”皇甫庆笑着摇了摇头,“但我既然愿同他走,无论他瞒我什么,便都随他了。”

  苍牧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眼见他欢喜地转过身,开开心心地向前走。

  好似有很多时候,皇甫庆留给他的,便都是一个背影,不带眷恋地离开,轻易说出再见。

  苍牧便对着那个背影,露出了一个半讥讽半自嘲的笑。

  你以为,你和他,能走多远?

  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么?

  又是朝阳初升,魔教教主抱着皇甫庆重返魔教,苍牧自他的手中接过人,便见他似无比疲惫般开口:“照顾好他。”

  照顾好他。

  苍牧蹙起了眉心,虽是疑问却也确定:“他又用了断情水?”

  “忘记了,总比记得好。”

  忘记了,真的比记得好么?

  苍牧并不清楚,他只是将人抱回了房里,细心照顾着,再眼见他大好了,重新无忧无虑。

  皇甫庆伸出手,拨弄着床帏的流苏,莞尔一笑:“我同你,是什么关系?”

  苍牧抱着剑,立在门侧:“不是早说了,我是你的影卫。”

  “影卫?”皇甫庆抓紧了流苏,轻易将它们扯下,“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你想多了。”苍牧的神色未变,像是只当这句是玩笑话。

  “不是就好,”皇甫庆笑得没心没肺,“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你。”

  他生得骄娇,过得逍遥,喜欢白衣的俊俏美人。

  纵使他遗忘了两次,从头再来,他依旧不会喜欢他。

  苍牧转身离开了房间,他也觉得,自己是入了魔障了。

  皇甫庆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每一个同他有纠缠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自当作壁上观,不参与其中,却为心神所惑,屡屡破戒。

  远一点吧,远一点,或许会好了。

  皇甫庆有了姬妾,变得愈发捉摸不透,苍牧倒也不是很难过,他隐没在y-in影中,有时会遇见苏风溪——他可比他难过多了,亦难熬多了。

  皇甫玄死得出人意料,皇甫庆继位得极为迅速,仿佛一夜间,风波又起。

  皇甫庆同司徒宣搅和在了一起,又同苏风溪纠缠不清,偏偏在此时,苍牧得了消息,幼弟已然发病,只有魔教的魔功,才能救他。

  魔教的魔功只有历代教主才会保管,要皇甫庆交出魔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夜海棠花又悄然绽放,蒙面人给了一份礼,名唤情蛊。

  蒙面人信中写道,这情蛊下在皇甫庆身上,便可叫他爱上他,亦可扭转生死蛊,让皇甫庆尽在他掌握之中。

  苍牧烧毁了信,又欲将这情蛊毁去,但他掌中运风,压在盒上,却久久下不去手。

  眼前似有无尽过往光景,每一幕俱是旁观人。

  小孩笑得天真无邪,笑着转身。

  漫天火光之中,他看见他,却闭上了眼。

  无数次,无数次转身而去,似毫不留念,不愿多见一眼。

  ——他不会对你起同样的心思。

  ——他喜欢的不会是你这模样的人。

  ——不是便好,我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你。

  分明是他对不起他,却将他落在身后。

  分明是他先遇见他,却从未将他放在心里。

  苍牧终究落进了魔障,他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借口,他向他下了情蛊。

  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12.

  他的眼中终于有了他,他开始能看到他。

  意乱情迷,放纵不堪,情意绵绵,双手紧扣。

  却恍然惊醒,这一切不过是场太过虚幻的梦。

  他非爱他,不过是因为情蛊。

  如饮鸩止渴,终有一日,全是空。

  最开始的时候,苍牧想的是有一日便过一日。但当皇甫庆迈进司徒宣的房里,当雪压在他的肩头,他望向紧闭的门扉,忽地笑了。

  倘若一天,无法再瞒下去,便将他掳走,囚禁在方寸之地,叫他只能看见他。纵使他恨他,亦不能叫他走,他原本就欠了他的。

  形势越发来得紧张,苍家的信件从一月一封,变成了三日一封,他心知幼弟无法敌得过皇甫庆,却迟迟不愿下手。

  直到那日司徒宣亦摔碎了海棠花,催促他尽早行事。苍牧才恍然醒悟,皇甫庆的身边,竟无一人可依赖的。那幕后人将他养成了笼中的雀,虽不取他x_ing命,却叫他难得自由。

  他便突然说服了自己,他是该带他走的,这一刀,他不捅,亦会有其他人捅下。

  得不到真挚的爱,得到恨,亦是好的。

  那一日天气晴朗,天空湛蓝湛蓝,苍牧提着剑,远远便见赤炎剑捅进了幼弟的心窝。

  他知晓幼弟是在演戏,却更知晓幼弟是在叫他决断。

  原本定下的是他兄弟二人联手,将皇甫庆打败,他在那时那刻,却改了主意,将刀尖指向自身,捅了进去。

  我伤你伤,这滋味,总该叫你也尝一尝。

  不知是爱是恨,是对是错,只知道这一刀下去,便做了决断,纵使后悔,亦不能回头。

  他抱着皇甫庆,在屋顶间穿梭,像多年以前抱着小小的他,去看星星。

  皇甫庆道,他不会中情蛊,他是真的喜欢过他。

  这话,苍牧愿意去信。

  但纵使他喜欢他,亦是浅薄的脆弱的不值得一提的,比不上对白明玄真挚,比不上对苏风溪浓烈,那怜悯的、若有若无的、施舍般的喜欢,不要也罢。

  他会后悔,这后悔源自他伤害了他,但与情爱无关。

  纵使他不捅这一刀,不背叛他,皇甫庆此人,亦永远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他想要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想要他放弃一切陪伴他。

  他想要他忘记一切只记得他。

  他想要他从头到尾属于他。

  但他又再清楚不过,纵使他喜欢他,亦不会属于他。

  多年前,院子里一大一小相依为命,终究是一场回不去的幻梦。

  13.

  一路前行,终究回了苍家,父亲一如往常般淡漠,母亲却哭红了眼。

  纵使铁石心肠,亦难免心软,再见幼弟胸口浸透纱布的血,双手便有千斤重。

  人活着,便会有牵挂,有牵挂,便永远也得不到自由,一旦心软,便会万劫不复。

  他见皇甫庆伤痕累累,并不觉心痛,但皇甫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能叫他千疮百孔。

  明知他演得偏多,却愿相信包裹着刀剑的糖果,依靠着带血丝的糖,叫自己走下去。

  皇甫庆脸色苍白如雪,他似轻描似淡写,只道:“在那件黑色的大氅里,你将它毁了,便能得了魔功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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