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与断情水 作者:skyrian123456/安日天【完结】(99)

2019-05-15  作者|标签:skyrian123456 安日天

  “一个是我的养子,一个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担忧他们,倒是你,当年冲动行事,埋下了祸根。”

  皇甫玄倚靠在窗边,手指捏碎了栗子壳,又将栗子仁塞到了嘴里,含糊道:“怪不了我,当时那道士说得颇有玄机,想要救庆儿,便要杀了苏家上下,左右那苏家包藏祸心已久,又参与了当年调包之事,杀了便杀了。”

  “单纯一个预言,总不至于叫你连夜去杀人,莫要诳我。”

  “庆儿身上有蛊虫,杀了苏家上下,灭了其他蛊虫的饲主,方能平复一二。”

  白明玄原本在软塌上揉头,听到这句豁然起身道:“莫要诳我。”

  “骗你做什么,那封信看过便看过了,送信的道士,却说庆儿危在旦夕,我亲自去了苏家,在苏家的海棠园里发现了蛊虫的虫卵,再经过一番调查,发觉果真如此,便下了杀手。”

  皇甫玄说完这番话,掰开了几颗栗子顺手扔给了白明玄,心情极好的模样。

  “那道士定是有人指使,庆儿身上的蛊虫,许是他来时下的。”

  “不,是苏夫人胎里带的,”皇甫玄答得有些漫不经心,“苏家的蛊虫,也尽数是苏夫人下的。”

  白明玄想要寻一些理由反驳,却再清楚不过,皇甫玄没有理由欺骗他,想了片刻才道:“为子下蛊,许是为了强身健体,为苏家上下下这蛊虫,又是为了什么?”

  “初始是为了迅速提升功力,苏家主母对苏家家主一往情深,便偷偷去帮他,”皇甫玄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嗤笑出声,“后来,那女人终于发现她的爱人并不喜爱她,便不再平衡苏家上下的蛊虫,我不去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去苏家时,便知晓苏风溪才是你真正的孩子?”

  “苏家主知晓我会杀他,他以为告知我所谓的真相,我便不会下手。”

  “哦?”

  “他换了我的亲子,觊觎我的妻子,该杀。”

  白明玄将手中的栗子咬进了嘴里:“你不杀我,看来是很喜欢我了。”

  22.

  白明玄这句话道得自然,皇甫玄却顿了顿,他抬起手,指尖戳了戳白明玄的脸颊,又猛地缩了回去,只漠然道:“我杀不了你。”

  是杀不了他,还是不想杀,皇甫玄的心底知晓答案,却不愿显露。

  白明玄却眼波流转,似有万般情谊,笑道:“既然喜欢我,为何又不说?”

  “莫要痴心妄想。”皇甫玄的眼中是无尽的寒冰,看白明玄与看死物毫无分别,刚刚相触的一瞬仿佛真是痴心妄想的错觉。

  白明玄向前一步,踮起了脚尖吻上了皇甫玄的嘴唇,二人缠绵地吻着,却忘不掉过往的背叛与苦楚——更像是一种自虐。

  一夜沉沦,白明玄将衣衫件件套上,蹬上了柔软的靴子,便叮嘱暗卫做了一番布置,故意放出线索,叫苏风溪查出消息是假后打消疑虑。

  他瞧着苏风溪与皇甫庆在一起,竟也莫名欢喜,总觉得自身的遗憾亦得了几分弥补。但皇甫玄那日虽未多言,却以实际行动告知,他是反对皇甫庆与苏风溪在一起的。

  白明玄不解,便问缘由,皇甫玄缠着琴弦道:“他二人隔着血海深仇,纵使情浓时不作计较,待情爱稍减,便会生出无尽怨恨,本来心中便有刺,这刺永久拔不出来,便会戳得遍体鳞伤。况且那苏风溪自诩苏家最后一人,总有留下血脉的心思,庆儿天真烂漫,决计不会容忍,早晚生出龃龉,不如早些断了。”

  “你句句为庆儿着想,却是忘了,苏风溪才是你的亲子,他在外漂泊多年,你倒是心狠。”

  皇甫玄低头看了看白明玄,终是将心底话尽数压在喉咙中,只漠然道:“庆儿是我唯一的孩子。”

  白明玄无从说服,便遣人叫来苏风溪,向他询问之后打算,却不想竟被皇甫玄说中,苏风溪沉迷情爱之中,竟真的未多作打算,他将个中环节细细掰开揉碎说与苏风溪听,苏风溪细想了数日,果然想开,又同皇甫庆腻在了一起。

  皇甫玄许是着急了些,竟叫皇甫庆前去白明玄的房里,要白明玄教他行双修之法。白明玄抿了一口茶,哂笑道:“你莫不是疯了,做出这等安排。”

  皇甫玄背对着他,却道:“你与庆儿早有勾连,如今得偿所愿,不是正好?”

  “为了不叫庆儿与苏风溪在一起,你宁愿叫他同我在一起?”白明玄落下茶杯,缓步走到皇甫玄的身后,“不过是父辈的恩怨,孩子总归是无辜的,瞒着他们便是,就叫他们在一起吧。”

  皇甫玄的后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棵执拗的松柏,只答道:“长痛不若短痛,我不想叫庆儿同我一样。”

  白明玄正伸出手,想从背后抱住皇甫玄,闻言却止住了手,他的眼前骤然模糊,便有冰凉的水夺眶而出,滑过脸颊落在唇边,他亦笑着回道:“我杀了我爹,为你报了仇怨,这么多年,你还迈不过么?”

  “你父亲杀我父亲,你骗我多年,辱我发妻,换我亲子,叫我如何迈得过?”

  白明玄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向前一扑紧紧地抱住了皇甫玄的腰身,他知晓今日是放纵了,却不想做收敛和伪装。皇甫玄却用手掰开了白明玄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不带丝毫的犹豫。

  皇甫玄大步向前走,只留白明玄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他以手掩面,不再落泪,反倒是笑了起来。他笑得肩头耸动,花枝乱颤一般,待笑够了,便终于下了决定,不愿再做那笼中鸟,不若做个硕大的笼子,将皇甫玄同他一起束在一处,纵使他不喜欢他,亦无法躲无从逃。

  既已下了决定,便想将未尽事一一安排好,首要之事,便是苏风溪与皇甫庆。他将苏家灭亡的真相挑挑拣拣,又经过多重加工,将事情尽数推给魔教教众,将皇甫玄摘出去,再说与苏风溪听,又去见了徒弟南三直,做出了一应安排,便做了假死之事。

  白明玄本以为,他为皇甫玄挡刀而死,皇甫玄的眼里会出现些许波澜,却不想尽数是漠然,竟连一分情谊也无,也罢,既然如此,便可放手去做,将那人囚禁在方寸之地。

  白明玄服了假死药,昏睡了数月,待醒来又做了一番布置,方才知晓皇甫玄又纳了一人,名唤司徒宣,而这司徒宣竟是当年苏家灭门之事的幸存者,苏风溪兜兜转转,终究知晓了真相。

  白明玄动了动手指,骂了一句“固执”,便动身返回魔教——他总是看不得庆儿受苦的,纵使会叫一番布置落空。

  待他到了魔教,便劝解了苏风溪一番,又清理了一应路障,好叫苏风溪带皇甫庆私奔,他坐在高高的墙头,看月光下那二人互诉衷肠、缠绵交吻,不知为何竟想到多年前,也是这般明月下,少年的皇甫庆紧紧握着他的手,道了一句:“小心。”

  愿你得偿所愿,莫要赴我的前尘。

  又过了数十日,白明玄循着踪迹,寻到了皇甫庆与苏风溪的隐居之处,将将地旁观了一场婚礼,他清晰地听到那二人道:“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

  白明玄在第二日与苏风溪攀谈了数句,便转身离开,却不知道有人借用了他的笔迹,伪造了飞信,做下了一番布置。他刚刚离开此处不过数日,便得了消息,皇甫玄寻得了独子,已启程回教,苏风溪受了一顿鞭子,亦随行回去。再去探寻,原来皇甫庆喝了断情水,又忘了前尘。

  白明玄喟叹一声,道了一句“可怜”,却也无其他的法子了。他耗费一番力气,自然可以制出断情水的解药,但那断情水分明是苏风溪亲自叫皇甫庆喝的,庆儿想起一切,也不过徒生烦恼。而这番纠葛,也叫白明玄看清了,苏风溪并非良人,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叫两人散了吧。

  皇甫玄与正道盟主缠斗九九八十一日,白明玄所下的药终于起了作用,便坠落山崖之下,叫早有准备的白明玄救起,却不想他的身体骤然便垮,双腿尽废、双目失明、形如枯槁,白明玄伸手摸上了皇甫玄的脸,却得了他一句笃定的唤:“明玄。”

  白明玄颤抖着眼睑,他道:“如何认出我的?”

  皇甫玄却不答了,只抿紧了唇。

  “那又是如何知晓我没有死的?”

  皇甫玄用那双明亮的眼“看”向了白明玄,他道:“你非良善之人,若真的濒死,定会杀了我同你作伴。那*你手中无一丝杀气,我便知你是想假死脱身了。”

  23.

  “既知晓我欲假死脱身,却又要放了我?”

  “我早就盼你走了,你终于想走,我如何会阻拦?”

  白明玄便忍不住掐了掐皇甫玄的脸,泄了泄恨,又道:“我下的不过是些许散功的药,你自山崖滚落,最多摔断个腿,怎么如此凄惨。”

  “我活不了多久了,散了功力,自然会如此。”

  “莫要胡说。”

  白明玄斥道,单手却抓起了皇甫玄的手腕把起脉来,那脉象十分诡谲,却是油尽灯枯之相,一时心惊r_ou_跳,又匆匆换了另一只手来看。

  “怎会如此?”

  “历代魔教教主,大多是活到这个年岁,原以为是你爹当年从中作梗,如今想来,许是这魔功本就有什么不足之处。”

  “你放我走,是自知时日无多,不愿我见你这番模样?”

  “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唔。”

  皇甫玄再说不出话,白明玄吻上了他的唇,堵住了他的话语,他欲将他推开,却发觉双手无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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