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观镜。”茯歧道,“比如本君,便绝不可能。”
茶楼阁主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上古遗留下来本只有落镜、修镜,分别容纳下天地灵、魔二气,后由落、修二镜分化,才有了如今的观镜。”
“所以说观镜就相当于落镜和修镜的儿子?”辛忻荥问道。
这一问本没有什么毛病,可却引来了三个人同时看向了他,辛忻荥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你可知道,如今落、修二镜落地为人?”欣辞见茯歧并没有答话,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
“知道。”辛忻荥看着茯歧说道,“你口中的君上不就是修镜为人的模样么?”
“那你可知落镜为何人?”
辛忻荥摇了摇头,“这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欣辞还想继续说,却被茯歧打断道:“你为何能使用观镜?”
“观镜并非落、修二镜。”茶楼阁主抱着观镜,对着茯歧解释道,“只要有心人使用,便可探知一二。”
“所以,你究竟有何目的?”茯歧问道。
面前的茶楼阁主虽说是个妙人,但却依旧是个凡人。虽说有了观镜,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可预知未来的凡人。一个凡人,若想要在魔君手上讨得好处,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想要长生。”茶楼阁主老实交代道。
茯歧皱了皱眉。
“你可以修仙。”辛忻荥道。
茶楼阁主笑了笑,“若是轻而易举便可修仙,世间又为何有如此多的人在不停地挣扎于轮回之中。”
“投机取巧,绝非正途。”茯歧道。
辛忻荥打量地看着茯歧。
“怎么了?”
“你身为一代魔君,此刻见有人想要入魔界,难道不应该十分开心地接纳他么?”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欣辞惊讶道,“对于凡人而言,入魔可能是最容易获得长生的方法,但以凡人之躯入魔的魔人,与我们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辛忻荥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们不是如此成为魔的么?”
“我们本来就是魔界居民,为何要入魔?”欣辞反问道,随后又解释了起来,“初有三界之时,魔界其实只占取了三界的十分一小部分的地方,可能还没有这块茶楼的地方大。就这么大的地方,总共的原始居民加起来恐怕也不够五百人,我们是魔界最原始的居民,却天生便由魔气所成,和那些后面为了投机取巧而成为魔人的人类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茶楼阁主问道,“你们天生便有魔灵,便能拥有长生,而我们凡人必须要一世一世不停地轮回,或是经历万般劫难方可获得长生。我们只不过是为自己寻求一个相对快速的捷径,比起坐享其成的你们,至少我们努力过!”
“既然你们努力过,那为什么不更努力一点儿呢?”辛忻荥问道,“努力成魔也是努力,努力修仙也是努力,既然都同样是努力,那又何必贪图那一点点的捷径?”
“我努力过了.......”茶楼阁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可却不得不去寻求捷径。”
“你的金丹毁了?”
茶楼阁主点了点头,“若不是观镜,我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茯歧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说道:“你尚有二三十年。”
“可我不想死。”茶楼阁主道,“二三十年后,魂飞魄散,不复存在,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我傅连清!”
三人这才知道,这位茶楼阁主名为傅连清。
“你想要留下欣辞?”茯歧问道。
“只有最纯净的魔气,才能尽量使我的神智不会在入魔的过程中被吞噬。”傅连清答道。
茯歧思索了片刻,随后又问道:“本君可以帮你。”
“君上!”欣辞不满地喊道。
“本君给你三十年的时间,这三十年,欣辞在此地陪你,但相对的,若是本君需要动用观镜的力量时,你必须全力帮助本君。”
一听到茯歧承诺要帮助他,傅连清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没问题!”
“三十年。”茯歧说道,“三十年为人,你可以在世间好好看看,魔人的结局。若是历经三十年后,你仍旧坚持入魔,便让欣辞助你。”
“多谢君上!”傅连清此刻已完全将自己当做魔界一员,朝着茯歧礼拜道。
傅连清既得了承诺,便立刻将茯歧当做是自己的主子一样供着。作为与茯歧同道而来的辛忻荥,自然也被供奉了起来。
作为被茯歧指派陪伴在他身边的欣辞,自然也不再是婢女的身份。第二天清晨,那朵艳红的牡丹又出现在了欣辞的头上,此时她一身衣裙艳丽如火,在寒冷的冬季中格外耀眼。
“君上,属下真是没有想到,君上竟是如此精于算计之人。”欣辞不敢质疑茯歧的决定,但并不代表她认同茯歧的决定。
“能够使用观镜的人,很少。”茯歧答道。
“呵。”欣辞冷笑道,“魔界众多魔少,又何必将属下强留于此?”
魔界以魔君为首,其下三十八魔将,而后三百八十魔少,以此往下推。
“那你可知,本君打探入此的魔将也绝非你一人,为何偏偏是你,潜入了其中?”茯歧问道。
欣辞沉默不答。
这座茶楼绝非轻易便可进入,在欣辞之前也曾有两位魔将想要打探进来。他们魔将不如魔人,尤其在与天界达成了和平协议之后,他们更不可在人界轻举妄动。若是他们肆意在人界杀戮,所引来的绝非是一般的天将。
“他,是冲着你来的。”茯歧道。
“既然君上早有预料,那又何必将属下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欣辞的语气不善。
“凤凰涅槃重生,区区大火与你而言,不足挂齿。”
欣辞习惯了茯歧这般冷漠的姿态,但她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当年君上让小狐狸去刺杀上任君上时,是否也是如此,冷漠无情?”
只是一瞬间,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周围到处盘旋着紫色的黑气。在雪地上盛开的花朵不过稍微接触,瞬间枯萎。欣辞头上的那朵艳红的牡丹,也在一瞬间变为灰烬。
“你们在干什么?”辛忻荥从里面走了出来,却看到茯歧脚下一片枯萎的残骸。
☆、章十二 何以修道(二)
欣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容貌上,究竟显露出多大的恐惧。
只是一刹那,这个比她年轻了几十万年的魔君,竟让她畏惧得不能自已。若不是辛忻荥出来打断了茯歧,只怕茯歧真的会出手,直接了断了她。
魔界向来不缺想要成为魔将的魔少,即使如她这般修炼了几十万年,也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地活着。
“属下失言,望君上恕罪!”
茯歧没有答话,欣辞跪在地上,头磕在雪地上,不敢直视茯歧。
“这是怎么了?”辛忻荥看着两人,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茯歧对着辛忻荥回答道。
虽然茯歧没有说,但辛忻荥却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他此刻的疲倦。
“你很累么?”辛忻荥问道。
茯歧摇了摇头。
“你如果累了就去休息。”辛忻荥答道,顺势还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茯歧身上,“虽然你身为魔君,但好歹长得也是个正常人,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茯歧抓着身上的大衣,第一次示弱道:“好。”
欣辞仍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辛忻荥看着她,有些心疼地说道:“这么冷的天,你们魔族之人,也是会怕冷的吧?她犯了什么错,非要跪着?”
茯歧没有看欣辞,只是冷着声音说了一句,“起来吧。”
欣辞这才战栗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张艳丽的容颜因为惊吓而失了血色,一点儿不服方才那般美貌。
“我由衷地觉得你是花妖而不是老凤凰。”辛忻荥看着此刻的欣辞说道,“你看,跟这周围的花儿一样,都枯了。”
明明是一句打趣儿的话,可此刻欣辞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其实你家君上没有那么可怕的。”辛忻荥道,“至少我认识他这么多天,他也就杀了一个人。”
欣辞抬头,无声地询问着。
“至少证明,他不是那种心情不好就要杀一个人来解气的那种。”
那是,君上杀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他若是生气,杀的是一群!
“你且回去吧。”茯歧对着欣辞说道。
欣辞听到了茯歧的话,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茯歧这次并不打算跟她计较。
“若是有下次,你也不必再出现了。”
茯歧的话看似平淡,却让欣辞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侵袭而来。如今的茯歧,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不再如当年那般戾气横生。可即使如此,茯歧依旧是茯歧,是那个魔界之中最可怕的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