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示意姜容先去旁边的小屋里休息,姜容此刻还沉浸在神像活了以及亲眼见到神灵的震撼中,对朱槿更是言听计从,闻言立刻进了一旁的小屋里。
临诀刚刚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看出姜容身体亏虚,应该是常年卧床、疾病缠身之故。
朱槿解释道:“姜姑娘是辅国大将军姜绮的老来女,她出生时姜绮已经五十岁了。姜家满门抄斩之前,只有姜姑娘一人在机缘巧合之下逃到了临川。今日我出城时,见她一个人站在街头,执念又深,就将她带了过来。”
临诀颔首道:“我此时在定海,便顺路去一趟京都。山庄如何了?”
朱槿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一切都好,就是少主终日郁郁寡欢。”
临诀漫不经心道:“不必管他。”
朱槿应了声“是”,想起这几日一直挂在心里的那件事,她小心地问:“主人,确定是那个人了么?”
想起廉贞,临诀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讥诮道:“确定了。一靠近他,我胸腔里的那个东西就跳个不停,恨不得即刻炸了。”
朱槿闻言喜道:“恭喜主人。”
临诀道:“先别急着恭喜,人还没到手。”
朱槿笑道:“主人亲自出马,焉有得不到的?”
临诀对此不置可否,他道:“让姜容在神庙里等几天,我明日就带着那个人去京都一趟。”
话毕,他的意识就脱离了神像,回归了定海城中的宅院内。
次日,天光微亮,临诀就披衣起身。他打开房门时,廉贞显然刚刚从外面回来,发梢上还沾着几点露水。
见到临诀,他微微一顿,才道了声早。
临诀含笑看着他,道:“道长这是出去逛了一夜?”未等廉贞回答,他便道:“昨天夜里睡不着觉,想向道长讨教几招,未料道长根本不在。可怜我一夜苦等,等得心都凉了也盼不到道长回来。”
临诀的语气古怪到廉贞头皮发麻,可他涉世未深,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见廉贞满面不解,临诀嗤的笑了一声,“我逗道长的。”
廉贞星君:……
秋日的清早略有些s-hi冷,院子里栽的两棵树却依旧青绿。
临诀在两棵树中间的石凳上坐下,朝廉贞招了招手。
廉贞都过去,同他一起坐在石桌前。
那石桌上早就备好了茶,临诀倒了两杯,一杯推到了廉贞面前,做了请的手势。随后他端起自己的那杯茶,浅浅抿了一口,道:“不过我实在好奇,道长夜里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当然,道长若愿意讲,在下洗耳恭听,若是不愿,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
说是这么说,然而临诀看着他的双目里分明透着好奇。廉贞一对上那双莫名熟悉的眼睛,就不太忍心拒绝。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这几天晚上,我都在追查一个邪道的下落。”
临诀声音微微上扬,“邪道?”
廉贞点头道:“不错。这邪道本也是道门中人,后来却堕入歧途,专使些邪魔之法诱惑无辜百姓,受害者不知凡几。”那邪神本来是受天庭敕封的山神,后来却自甘堕落,以钱、权、势、情引诱凡人献出寿元。
“我此番入世,就是为了捉拿此邪道,替道门清理门户。”此番下凡,就是为了捉拿此邪神,重振天庭秩序。
临诀露出恍然的模样,“原来如此。那道长这几日可有收获?”
廉贞摇头,“我在城中搜寻了几日,都寻不到那邪道的半点声息,想来是不在这里。”
临诀道:“那道长接下来打算去何处?”
闻言,廉贞沉吟道:“听天由命,走到哪儿就找到哪儿,只要那个邪道敢使用术法,我就能立刻感知到他的位置。”
临诀目光一闪,状似无意地提醒道:“既然道长还没决定去哪儿,不如跟我一道上幽州?”
廉贞:“幽州?”
临诀道:“不错。幽州城是我朝皇都,天子所在之地,那里最是繁华,权贵亦多如牛毛。道长不是说过那邪道善于蛊惑人心么?兴许他去了那里呢?”
不错,京都繁华,而且那里的凡人相对于其他地方而言,寿命也长上一些,也许那邪神就去了那里。思及此,廉贞同意了临诀的提议。
临诀见他答应,唇角上扬,笑意愈深。
再呆在定海城也没什么用了,二人索x_ing一大早就出发前往幽州。
幽州位于北地,而定海城恰处在南北之间,两地相隔较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好几日的功夫。
廉贞在临诀面前不便使用术法,况且骑马过去也便于他一路查探,倒是比缩地成寸直接抵达幽州更合他心意。
数日后的晌午,两人终于抵达了幽州城。
幽州城比起定海城来,更加繁华热闹,城门也更加恢弘壮美。
临诀策马同廉贞并肩而行,见城门口排起了冗长的一条队伍,队伍尽头还有四名官兵一个接一个地排查,疑惑道:“上个月我才来过京都,那时进城虽也要排查,却远没这么严。这是出了什么事么?”
廉贞对凡间的事不太清楚,但这些日子和临诀朝夕相处,每日歇息时临诀都会将一些俗世的趣事说与他听,对凡间的事就慢慢有了了解。像这种全城戒严的情况,应是皇都中出了大事。
廉贞想起武曲曾跟他提过的,北地结界被破,人间皇族险些被杀光一事,皇都是人族气脉所在,毁了皇都就等同毁了人族大半士气,因此界外邪魔一直对皇都虎视眈眈,等守护结界被钻出个缺口,邪魔立刻遁入城中杀戮皇族,由于它们行动隐蔽,又丝毫没有伤害到城中百姓,以致守护结界的神将没能及时发现,等他察觉到时,北地的皇族中就只剩下个年迈的老皇帝了,那些有能力继位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出了这种惨剧,也无怪乎皇都要严格戒备。
他抬头去看皇都上空的结界,那里明显有被修补过的痕迹,而镇守皇都四方的神将也换了人,再仔细一看,光是城门口,就有不少邪魔留下的痕迹,只是凡人看不到罢了。
临诀见廉贞盯着城门若有所思,猜测他可能是想起了月前幽州结界破碎,邪魔进城屠戮皇族一事。
北地的皇族是死是活与临诀无关,对比起天庭那帮子神仙整天对着界外邪魔忧心忡忡,他倒是希望邪魔越多越好,最好都聚集到临川附近去,让他拔剑一次x_ing杀个痛快,等用那些邪魔的血炼够了黑珠子,到时候……想到那个不久后就能见到的未来,他眸光微暗,舔了舔唇。
一个人生得太好,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即使他戴着半张面具。
廉贞一回头,刚好就看到这一幕,他怔了怔,千年来一直平静缓慢的心跳忽然快了两分。
同一瞬间,临诀也是一怔,他对上廉贞的视线,忽的露出笑容,“怎么了?”
廉贞收回视线,摇头道:“无事。”
两人下马并肩牵着缰绳排队进城,临诀忽然对廉贞道:“刚刚,我的心跳快了几分。”
他嘴角微翘,“多亏了你。”
廉贞目露疑惑。可临诀似乎只是随便说说。
他们此时已经排到了第三,前面再过两个人,就能进城了。
幽州城是皇都,每日进出的达官显贵、平头百姓多不胜数,冗长的队伍挤在一起,官兵检查的吆喝声、队伍里一阵又一阵的窃窃私语、进城的出城的烦闷不堪的抱怨声等等,同那些不知什么东西混在一起的味道拥在一起……令临诀十分不耐烦地皱紧了眉。
他朝着廉贞靠近了一些,眉头微微舒展开。
这时,城内忽然传出一声嘹亮的呐喊:“秦小姐出门了!”
轰!这个消息仿佛平地惊雷,炸得城门口喧嚣的声音顿时一静。那些原本安安分分排队的人立刻跟见了花儿的蜂一样,不顾一切地往前挤。有序的队伍眨眼间就被冲乱,无数人在城门口挤成了一团,连那些守城兵拿着武器吆喝都没能将之喝退。
人群蜂拥而上,眨眼间就将和临诀站在一起廉贞冲开。更令人厌烦的是,临诀发现混乱之中,竟然有人不知死活地在他腰上摸了一把。
他沉着脸,立在人群中岿然不动,等到对方趁着混乱再伸出手时,他目光一寒,一把将那人的手骨捏成了粉碎。
惨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中,临诀对此事早已见惯不怪,他连那人是谁都没兴趣知道,随即便转过身,拨开人群往廉贞身边走去。
第16章
混乱也有混乱的好处,经过这么一遭,临诀和廉贞两人没受检查就进了城。
他们进到城中时,刚好就遇到了那位引起混乱的“秦小姐”的车架。
城中道路宽敞,地上铺满了磨得平整的石板。那由两匹白马拉着的车就从他们面前悠悠走过,车架两旁披着银甲的护卫各个精神抖搂,眼神锐利。
轻风拂动,撩起车上淡红色的纱幔,露出其中女子精致绝美的侧颜,然而这一瞥恍若惊鸿掠过,眨眼间消失不见,那淡红色的纱幔软软垂下,只留下一道印在纱幔上的、令人浮想联翩的影子。
临诀听见围在道旁、挤在楼上的、伸长了脖子往车架上望的人齐齐失望地叹息一声,有个站在楼上的白衣书生见车架离开,竟痴痴地从楼上跳了下来,那白色的身影砰的一声砸穿了地面支起的棚子,直接摔到了客人吃混沌的桌子上。
瓷碗破碎、热汤四溅,几个被烫到的客人这才回过神,骂骂咧咧地把那书生从桌上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