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诀嗤笑,“我想要活下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何错之有?”
廉贞道:“续命的法子多的是,再不济也可以走修行的路子,何必……”
临诀:“正经修炼哪有和人做交易来得容易?”顿了顿,他忽的笑出声来,“倒也不是不可以,倘若神君愿意以身相许,我就为你金盆洗手,如何?”
完全没有料到临诀会说出这种话,廉贞顿时呆住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廉贞出神,临诀探手抓住刘成,身形一动就消失在了原地。
廉贞这才反应过来,他眉宇间浮起几分恼色,想要去追,又想起临诀带着几分调笑的那句话,在原地犹豫了好半晌才循着临诀的气息追过去。
等他到时,夜幕已经降临,清风镇也随着夜幕的到来渐渐归于沉寂。
廉贞循着临诀的气息,落在了镇子里一户人家的庭院中,他站在窗外,目光透过破烂的窗纸往里看,只见那简陋的屋子里,满脸病容的女人躺在床上,那个现出寿元的凡人站在女人身边,正殷切地看着临诀。
从廉贞的角度,只看得到临诀的侧脸,他的目光落到临诀的面具上,不由得想起了那面曾经被他斩断的银色面具,以及……对方面具下的真容……
回想起那一夜的惊鸿一瞥,廉贞不由自主地出了会儿神,等到他回过神来是,临诀已经伸出手,五指微屈,做了个抓取的动作,下一瞬,一团淡黑色的雾气从妇人身上浮了出来,被临诀捏在了手里。
见到临诀手里抓着的黑雾,刘成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
第35章
临诀:“邪气。”
刘成:“邪气?”
临诀:“也可以叫做病气。身体健康的人体内y-in阳平衡, 而一旦y-in气盖过阳气,人就会生病,人间的大夫对症下药后,可以增强病人体内阳气对抗y-in气,一旦y-in阳二气再度平衡,病就好了。像你娘这种,则明显是外界邪气入体, 人间没有能对症的凡药,自然好不了。”
刘成听完,似懂非懂, 但他扭头去看母亲时,发现她的脸色比先前好看了许多,摸一摸她的额头,也不再冰凉了, 心中顿时大喜。
他感激道:“多谢山神!”说着就跪了下去。
临诀将手里那团邪气捏碎,见状无趣地转身要走, 却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一个布巾包头的妇人低着头一边哄着婴儿一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到屋里有人,她慌忙中也没看清是不是刘成, 就把婴儿往他怀里一塞,转身急匆匆地走了,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那妇人走后,临诀盯着怀里包在襁褓里的小婴儿, 陷入了沉思。
因为这婴儿到他手里以后,哭声就停止了,反而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脸严肃地盯着临诀,似乎陷入了沉思。
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了片刻,临诀忽然侧头看向刘成,“他这是想干什么?”
刘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小宝,见到婴儿严肃的表情时,他脸上一僵,忙道:“您快将小宝给我,这孩子……”
刘成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小宝尿了。
被尿了一手的临诀看着手上s-hi漉漉的东西,又沉默盯着小宝看了一会儿。
完全不知道厉害的小婴儿对着临诀脸上的面具,笑得咧开了嘴,露出里头空空的牙床。
临诀盯着他那大大张着的、一颗牙齿都没有的小嘴,忽然露出了笑容。
站在旁边心惊胆战了半天的刘成这才松了口气。
他连忙端了水来给临诀净手,才把小宝抱在一边给他换衣服。
因为这个c-h-a曲,本该早早就离开的临诀又呆了一会儿,见刘成拿了米汤要喂小宝,临诀伸手将米汤接了过来,舀了一勺子凑到小宝面前。
小宝正被刘成抱在怀里,见到凑过来的米汤,他张着嘴仰着脖子要去喝。
临诀忽的手腕一转,把那勺子米汤塞进了刘成嘴里。
小宝:……
他睁着一刷大眼,小脸红扑扑的,委屈巴巴地盯着临诀看。
临诀嘴角一勾,又舀了勺米汤凑到他面前,小宝忙张着小嘴凑过去,那着急的模样活像一只急着要食的小麻雀。
临诀故技重施,又把米汤塞进了刘成嘴里。
刘成不敢反抗,只能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宝。却不知在小宝的眼里,刘成已经成了个抢他食物的叛徒了。
如此过三,小宝终于不负临诀所望,咧开嘴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声嘹亮有力,把隔壁屋的刘氏都给惊醒了过来。
临诀见状哈哈大笑,总算放过这可怜的孩子,起身离开。
他出来时,月已上中天,镇子里传出一声声犬吠。
临诀踩着月光慢悠悠往小镇出口走去,秋夜的风有些凉,他一边走,一边道:“道长还打算藏多久?”
小镇的大街上铺满了月光,廉贞从大街拐角处的y-in影中走了出来。
他方才将临诀在刘成家里做的事情从头看到了尾。
从前他还未遇见临诀时,他以为这个邪神恶贯满盈、无所不为,当他发现临诀就是那个邪神时,他为自己被戏弄被欺骗而愤怒难堪……后来,他偏偏又被这个他以为绝非善类的邪神给救了。
而现在,他又看见了这个邪神的另一面,虽说是在捉弄那个小小的婴儿,但是他眼里的柔和与喜悦,不是假的。
想到临诀方才逗弄婴儿时的眼神,廉贞看着他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
临诀丝毫未觉,见到廉贞从y-in影中出来,他抬手道:“道长,夜色这么美,今晚就不要再打打杀杀了吧!”
廉贞沉默片刻,点头。
临诀嘴角微微一翘,他握着剑走到廉贞身边,拿剑指着面前通往小镇门口的平整道路,“走走?”
廉贞点头。
临诀:“成婚?”
廉贞:……
“啧。”临诀十分可惜道:“我还以为道长会继续点头呢!”
廉贞心情复杂,“你对谁都这么轻浮?”
“不是。”临诀摇头,忽的欺近,呼吸几乎触到了廉贞脸上,他嘴角弯起,连双目都透出盈盈笑意,轻声道:“这叫挑逗,只对你一人。”
只对你一人……只对你一人……
廉贞浑身僵住,连呼吸都似乎被眼前之人夺去,只余下胸腔内砰砰跳动的心脏,好半晌他才回过神,身子一连后退了数步。
临诀觉得这个平素清冷淡漠的人露出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实在有趣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廉贞见他笑得肩膀发颤,胸膛起伏,方才所受的悸动仍在,心脏却渐渐安稳了下来。
他仔细回忆起两人相遇至今发生的所有事,发现临诀看似浪荡轻佻,其实本x_ing并不坏,虽然骗过他几次,但是他一个邪神,逃避天庭的抓捕也是本能。
此时的廉贞还未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已经偏了,不但不再想着将临诀抓上天庭,反而自行为临诀的行为找了解释。
他对着临诀被月光照得越发柔和的眼神,心道:也许,他能试着将他引回正途呢?临诀这么聪明,修为又高,手中的兵器又威力巨大,如果他能将他引回正道,天庭必将多一位战神,他们和邪魔之间的战争也能重新占据上风……
思及此,廉贞劝道:“取人寿元毕竟不是正途,你为何不转修正道?”
闻言,临诀面上的笑容不见了,他沉默片刻,道:“可我已经入了邪道,回不了头了。”
廉贞温声道:“只要你想回头,什么时候都不晚。你可以放弃邪道的修为,走正经修行的路子,将来我亲自渡你成仙。”
“渡我成仙?”临诀露出几分讥讽,“然后去给天帝当奴才?”
廉贞一愣,须臾道:“天帝是天道选出的仙神之首,众仙神都得听天帝号令,这是规矩,怎么能说是给天帝当奴才?”顿了顿,他继续道:“况且,你若是不愿,就算是天帝也不能逼你做任何事。”
临诀盯着廉贞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中罕见地带了几分克制,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碍于廉贞的颜面不得不咽下去。
片刻后,他冷冷道:“反正我就是不愿受天规束缚,我自己在人间自由自在,有什么不好?倒是神君你,下凡这么久,却连一个邪神也抓不住,恐怕回了天庭不好交代吧!”
闻言,廉贞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临诀的拒绝,而是因他此刻骤然冷淡的态度。他嘴唇微微一动,正想要说些什么时,这寂静的夜晚中,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尖叫声。
廉贞未出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他看了临诀一眼,而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掠去。
临诀也追了上去。
只见镇子里的一道窄巷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正尖叫着往外逃,而在她身后,跟着数个行动缓慢、面部腐烂的僵尸。
结界内怎会出现僵尸?廉贞眉间拧出一个川字,他拂袖一挥,仙气透体而出,化作一束白光一掠而过,将跟在那女子身后的数只行尸打得灰飞烟灭。
那被行尸追杀的女子摔倒在地,原以为自己会和丫环一样被僵尸活活咬死,抬眼一看,却刚好瞧见一名白衣道士从天而降,一拂袖就将那些可怕的僵尸消灭的情景。
她一下子怔住了。那名白衣道士却在这时回头了,他的容颜俊美如玉,眉眼间好似落了霜雪般清冷漠然,回身时那袭不知用什么料子裁成的衣裳流动如云,在夜下仿佛散着光晕,将他整个人衬得好似从天而降的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