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作为这里金字塔顶端的一员,有时会站在十七层的办公室窗边,透过明亮的落地窗久久望着cbd的中心,犹如一片汪洋绵延至天际的龙湖,龙湖边人并不稀少,旅客、居民、情侣在那散步观赏的很多,谢然有时看着思绪不经意就会想起过往,想起这里还是未开发完毕之前,没有很多很多人的时候,在城区那边都称呼这边为荒城时。
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龙湖对岸,璀璨的灯光固然美丽,但是更令他沉醉的是那孩子眼中映着的灯火。
五年后的今日,此刻,第五大道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初步判定有一方是酒驾,慕芝赶到医院时人已经蒙上了白布,她心慌意乱,慕白在国外通知了也回不来,情急之下便打给了谢然。
谢然一路不知道是怎么赶到医院,慕芝哭着钻到他怀里:我不知道打给谁,你以前和小希关系那么好,我不得已才打给你的。
谢然推开慕芝,去找医生,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摆摆手,指了指已经灭了灯的手术室,谢然轻轻的走过去,床上那人血迹斑斓,脸上盖着白布,谢然动作很轻的把白布揭下来,看到对方闭着眼,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
小希。
谢然声音很轻的喊道,他动了动手,想要把他抱起来,不知道是要抱到哪里,也许是多年前他们一起长大的老宅,或者是五年前龙湖边他们还在卡着点等着对面灯光亮起。
谢然,你干什么!
慕芝冲过来阻止谢然的动作,她抬头对上这总是冷漠着一张脸的男人,却发现冷漠这种东西裂开了,底下露出名为无望的表情。
谢然颓然跪倒,他握着慕希的手,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落下,看着真是悲伤呀,好像他的世界从此崩塌了一样。
五年前的深夜,那条空无一人的路上只有他和少年,哈雷的轰鸣声中他们像是进行着一场逃亡,但是很高兴,有这样一个人和我紧紧的靠在一起。
那一天少年不是这么安静,他在大声喊道。
我喜欢你呀!
我们一块长大,相依为命似的走到今天,你觉得没人喜欢你,于是好像世界就抛弃了你一样,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呀!
你以后在自己的剧本上只记我就好了,五岁的时候谢然身边多了个小孩叫慕希,七岁的时候谢然牵着慕希的手送他去上小学,谢然十八岁的时候和慕希逃学一起去喝酒,还有今天,慕希骑着哈雷带着谢然大半夜翘家!
慕希告诉谢然,他以为的那个世界不作数的,没有整个世界都不喜欢他,慕希会一直一直的喜欢谢然,所以慕希的整个世界也都喜欢谢然,谢然不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
像是告白一样的声音响起,谢然长长的睫羽微颤,一颗泪珠再次滑下。
爱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便是一生。
时间提到三天前,大洋彼岸美国纽约,寸土寸金的大都市中
谢希少爷,你总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准备找王子来亲吻你啦。
慕希头很痛,他睁开眼,亚欧混血的美女手里拿着平板用英语对他开玩笑到。
您身体没什么大碍,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会按照计划后天登上去中国的飞机,或者您要不要再修养几天?
慕希接过美女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他看着这美女,用汉语轻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美女愣了愣,歪歪脑袋换成汉语回道:谢希少爷?您要是不喜欢,我直接喊您boss?艾伦?
窗外日光很好,灿烂明亮,透过病房的窗映射在慕希身上,他闭了闭眼,发现不是梦。
第三章:重生
请帮我拿一张毛毯过来,谢谢。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请您稍等一下。
慕希脸上盖着本杂志,听到身后的对答声有些不舒服的伸了伸自己的一双长腿,正好挡住空姐的路,长相甜美的小空姐被这横空出世的一对儿大长腿差点绊倒,再好的脾气也有点挂不住了,脸上刷的一下原本甜甜的笑就收了起来。
先生,麻烦您!
小空姐板着脸开口,话说一半,就被这人还带着困意的声音给打断了。
嗨,美女,能不能帮我也拿一张毯子过来,睡着之后真是有点冷啊。
话落,小空姐愣了愣,心想这人的声音到是真好听。
这人说话前半句带着些轻佻,声音清朗中有股刚睡醒的沙哑,后半句结尾声音低沉了下去,像是低音的弦声,莫名的就带上了小勾子,让人心痒痒的厉害。
我
小空姐正了正神色,低下头准备回话,便正好对上那人也微微抬起了头,于是花花公子的杂志滑下一大半,露出了这人大半张脸,黑的过分浓重的一双眸子带着股迷糊劲儿,盯着这脸红了一大半的小姑娘问道:小姑娘,怎么不去拿毯子啊?
我这就去,您稍等!
小空姐抿了抿嘴,有些落荒而逃似的匆匆离开了。
她那是怎么了?
慕希把杂志扒拉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莫名其妙的问道。
艾伦,你没事呢耳边传来回答的声音,慕希转过头,坐在他旁边的混血美女低头看着平板电脑,头都不带抬的说出后半句:不要随便散发自己的雄性荷尔蒙,ok?
拜托!慕希听了秦岚带着嗤笑的话,抽了抽嘴角,你不要说的我好像那种后宫小说中的种马男主角一样诶!
后宫?种马?秦岚有些不太肯定的重复了这两个词,她不再盯着平板,而是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盯着慕希,艾伦,你的中文怎么这么好?为什么我感觉你对一些俚语方言很熟悉啊?你长这么大不是从未去过中国么?
你很了解我么?
慕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说多错,错的太多马脚就漏出来了。他转过身,接过去而复返的小空姐递来的毯子,轻飘飘的甩给了秦岚这句有些凉薄的话。
真是秦岚撇了撇嘴,想到自己大了对方六岁,便不想和这小孩计较,但还是忍不住嘟嚷道,一想到以后要做你的助理,就想一口老血吐出来啊。
慕希给自己盖上毯子,他准备闭上眼接着睡觉。听了秦岚的话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她,秦岚便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的回道:因、为、你、很、任、性。
慕希转过头闭上眼,对秦岚的话不置可否,半晌过去,秦岚听到这家伙好像说了什么,可是听不
清,秦岚便以为他在说梦话。
慕希缩了缩毯子,一米八的大高个委委屈屈的团着,他其实睡不着的,他闭上眼就就想起自己那堪称短暂的一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龄,而从此这世上大概再无慕希。
会有人为他的离去而难过么?
也许姑姑会伤心,慕白会有些难过,慕芝会哭上好长一段时间
但是时间流逝,不需要太久,也许几个月后他们便会继续开始自己的生活,然后每年清明和他的忌日会难过一下。然后再过几年,他们也许连难过都不会有了,只是想起人生中还有慕希这个人,于是语气深沉的对身边好友感慨一下,自己的人生中曾经有一个年纪轻轻就去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