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斩+番外 作者:顾北雪【完结】(36)

2019-05-15  作者|标签:顾北雪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近水楼台 传奇

  我脑子里翁的一声,好在有时兰搀着,只是晃了晃,没摔下去。

  时老爷子捋着下巴上那一缕胡子,伸手拍我的肩膀:“贤侄啊,这是温绾,她身旁的小孩儿叫文皓。逸之这小子也真是的,瞒着我们,自己在外面藏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娘子,还生了儿子。”

  顿了顿,伸手去揉时逸之的脑袋,话锋一转,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你以为你爹我是那种看中门庭的人么?你与温绾,你们即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们?你这个模样,亏得人家温绾知理贤惠,肯在外面没名没分的跟你三年,你……你真是糊涂!”

  时老爷子还想骂,被那名唤温绾的女子出声止住。温婉低眉柔声地劝道:“时伯伯,您快别怪云清了,云清之所以不告诉您,是……是为护我。如我这般在出嫁之日便死了相公的寡妇,娘家人不收,婆家人也不要,幸得上天垂怜,遇到云清,方能苟活至今日,至于名分之类,从不敢奢望。”

  原是被姑娘拖家带口的跑来寻亲了。我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心中颇有些五味陈杂。

  正要说些什么,又听那女子继续道:“伯伯,我原本不该找到这里来,但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生了病,怕是活不过一年了,皓儿……皓儿还小,总要有人教养,伯伯,我可以不进门,但皓儿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呀。”

  温绾把这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言语间以退为进,滴水不漏。

  我忽然便没了兴致。

  又听了一会,我抓住几个人温茶换水的间隙,连忙c-h-a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方便听,先回去了。”麻木着一张脸作过揖,我抬脚便走。

  时逸之追在后面喊道:“慢着,我和你一起走。”

  我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随口劝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快回去哄孩子吧。”

  唉,真是。

  风萧萧,叶簌簌,园里红杏关不住。

  鬼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我晓得时逸之为人风流,早些年在外面惹了一屁股桃花债,但我总觉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是个人都要有些“过去的事情”,即是些过去的事情,便是无需计较的事情。

  可是方才,听那女子话里的意思,时逸之和她好了三年,竟是从未断过,末了还不能给她个名分。

  风流是一回事,下流却是另一回事,即是已和人家姑娘有了孩子,又端什么架子?说什么护着?凭时老爷子那个盼儿媳盼到疯魔的x_ing子——莫说是寡妇,只要时逸之能定下心来,就是娶勾栏院里的头牌,时老爷子也断断不会说个不字。

  越想越是憋闷,我低着头大步往回走,没留神撞到把扇子上。时逸之拧着眉,不顾屋里那一大家子人,揪了我后衣领一路拖着拐进个小胡同里,一把将我推在墙上。

  时逸之把两手撑在墙上,霸气十足的挑眉,我抱臂随着他胡闹,低头看地上青Cao苗苗,不发一语。

  半晌,时逸之抿唇道:“你跑什么?没有想问的么?”

  我摸摸鼻尖,咂嘴道:“你睡过人家姑娘不?”

  时逸之神色复杂的点头,没吱声。

  我心里凉了半截,接着道:“那孩子是你的不?”

  时逸之再点头,停顿片刻,似乎是有些不大确定:“大约对。”

  余下的半截心也凉了,我横眉怒道:“你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你……你……”好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我叹口气,索x_ing闭嘴。

  于这件事上,我似乎没有立场去质问时逸之什么。

  无论是那女子的存在,还是时家二老的态度。仔细算下来,时逸之与那女子好着的时候,我也正在谢璟身后跟屁虫似的吊着,说到底,我与时逸之,我俩可也是半斤八两。

  或许我憋闷的只是时逸之刻意瞒我,口中把话说的万般好,私底下却还耽误着那女子。

  时逸之的这种下流作为,让我很不能苟同。

  再叹一声气,我稍显踌躇地道:“没什么要问的了,回吧。”冷不防发生这种事,说半点芥蒂没有是撒谎,于是我又撑着牙酸道:“好好安慰人家姑娘。”

  时逸之望着我,脸上模样有些奇怪,像是生气,又像要笑:“啧,满身都是酸味。”

  我干巴巴地望回去,无话可说。

  时逸之眯着细眼笑道:“罢了,不玩笑了。和你讲,绾姐姐的话不能信。”

  啧啧,叫的这么亲密,还绾姐姐,绾……慢着,绾,姐姐?

  我茫然地眨几下眼,牙缝里挤出俩个字:“姐……姐?”

  时逸之理所当然地点头,弯眸笑道:“可不是么,绾姐姐今年都三十二岁了,看不出来吧。”

  我想到屋里那个看起来最多二十岁出头的貌美女子,一时有些发懵。

  时逸之摇扇子,一句话把我炸了个外焦里嫩。“绾姐姐呀,是婉月楼的上一个老板。”

  我咽下口唾沫,道:“……啥?”

  时逸之哭笑不得,顺手便拿扇子敲我的头:“你是傻的么?这两个勾栏院开了有二十年了,而我今年才二十六岁。难道你六岁的时候能做鸨爹?”

  又被说傻,我感到十分委屈,缩着脖子小声嘀咕道:“指不定,指不定您时大公子就天赋异禀呢……”

  时逸之抿着唇看我,嘴角一弯弧度似笑非笑,我再次非常识趣的闭嘴。

  大眼瞪着小眼静默许久,时逸之收了笑,将这位绾姐姐的伟大事迹与我从头到尾,仔细地讲了一遍,直把我听的拍手称奇,真比那说书先生的话本还跌宕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日常啾。

  大舅子有儿子了,算算两家娃的年龄差,大侄儿和小叔叔,十八年后又是一对,可喜可贺bu。

第39章 温艳娘

  温绾,原名温艳娘,今年三十又二,凉州人士,自幼长在离京城八百里远的一个小山沟沟里,别人家姑娘都安稳地闷在家里做女红,唯独她,爹不疼娘不爱,成天的下河上树对山歌,赤手空拳便能将村里的几个坏小子揍到嗷嗷叫唤,小日子过得倒也算别有趣味。

  十三岁,跟着村里一位老人外出卖茶,在墙角旮旯里被个拍花子的迷走,转手塞给一窝骗子行乞讨钱。

  温艳娘那会儿生的瘦小,大伙儿便觉着,如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合该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来,对她的看管越发松懈。没成想,温艳娘不止折腾出来了,还玩儿了一票大的。

  温艳娘领着骗子窝里十几个被拐来的半大孩子起义了。月黑风高夜,这帮半大孩子悄悄地给骗子头目下了蒙汗药,不止偷摸到钥匙,甚至还乘胜追击,拎起木棍,下手打折了头目两条腿,顺手将整个骗子窝里的值钱玩意一卷而空,连个完好瓷碗也没放过。

  成事之后,坐地分赃,温艳娘作为此次谋划的主使者,理所当然的分得最多——据温艳娘自己回忆,当年她得了一对包银簪花儿,一个破瓷瓶,两本传奇小传,四张银票,再加一挂铜板,初步估算,大约值一百三十二两四钱左右。

  有了银子,温艳娘的腰杆挺直不少,思衬着左右回家没什么意思,不如去更大的城中谋生路。

  十五岁,因x_ing子太野做不得绣娘学徒的温艳娘被布庄老板扫地出门,背着一个仅余三张面饼的小包裹,去一家正在招粗使丫鬟的富户府上碰运气,万幸,凭着手脚麻利这点,一路过关斩将地留了下来。

  温艳娘在富户府上做过近一年的粗使丫鬟,临到第二年除夕出了事。

  说来故事很老套,富户家中有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少爷,小少爷在除夕夜里和几个玩伴打赌,把温艳娘按在池子旁睡了。

  若照常人眼光看,粗使丫鬟巴结上主人家的少爷,那是走了狗屎运,是要千恩万谢的。毕竟不论起因如何,睡了便是睡了,只要能怀上孩子,便有极大的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小丫鬟变作少n_ain_ai。这少爷大抵也是这么想的,故而,事后对温艳娘并没怎么上心,甚而还浑不在意的等着温艳娘再上赶着伺候自己。

  但温艳娘不是寻常人。

  温艳娘觉着自己吃了亏,受了辱,满腔怒火直冲云霄,第二天一早,攥着根银钗把那小少爷的命根子生生扎成个蜂窝,逃出府后,颠沛辗转来到京城。

  彼时,温艳娘已经十七岁,出落的十分美艳标志,甫一进城,便被外出办事的勾栏院老板娘瞧上,半是哄半是吓的拉到婉月楼去做头牌。

  据说这老板娘还曾是个武林人士,就是话本里写的那些个飞檐走壁的。总之这老板娘很有两下子,也和温艳娘很投得来,明里暗里都将温艳娘当做自己的接班看待,从不让她接客,只教她诗词舞艺,以及功夫。

  如此到了二十岁,老板娘对温艳娘好,温艳娘却是一个满怀春心的年纪,听不得人劝,转头和一个卖扇子的书生私奔到乡下种田去了。新婚夜里,温艳娘尚犹自沉浸在甜蜜中,书生却对身下一片白的布条皱起眉。

  书生对温艳娘说,原本觉着温艳娘身在青楼却很不同,于很多学问上也有些独到见解,为人干净明朗,使人心怜,却没想,温艳娘也是个靠姿色取胜的风尘女子。话毕做小诗一首,名曰《离人赋》,转头与温艳娘恩断义绝。

  《离人赋》中有句词是这么写的,昔见佳人,吾心欢喜。奈何佳人,不知欢喜。事后温艳娘跑回婉月楼,同老板娘边喝茶边咬着耳朵总结道:“他讲的这么文绉绉,说白了,就是嫌弃姑n_ain_ai我不是黄花大闺女!”

  老板娘深以为然地点头:“男人啊,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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