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挫在预料之中,也不虚此行,几位还带回来了言三确切的去向。按照言茂所言,言家小三目前正在京郊外一处私学书院中求学,以备三年后科考。
言三在书院苦读?相互看看,齐齐笼起了手入袖,歪着颈脖齐齐哼了一声。
哼,为了策对他们,言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稍作想象就可想而知,若是定下言三官职着令回京,言三定对赖在书院中摆出一派清高姿态嚷嚷着要以真才实学报效天恩;若是强求,对言三来说更是有利,除了能让他更显得清高之外,还会招来一群书生谤议,单是一大推礼教,烦都能让人烦死。
左思右想皆觉不妥,一位大人由衷感叹,道:“这么一家人究竟从哪儿来的?萧大公子还真会找。”
“是永固王爷发现的。”旁边一位大人打趣得回了一句。
这句话冲得满座齐齐干咳了一声,均将歪着的颈脖端正过来,他们都差点给忘了,言家背后还有个至今都没有正面出过面的永固王府呢,除此之外,据从各家子侄处得到是另一个确切消息,言家被御赐成婚的幺子身上有一块货真价实的凤纹金符。这件事让人遐思之余多少还透着些一点点诡异……
咳,大人们齐齐收了幻想,彼此试探相互瞅了一眼,“就事论事,还是商量个妥当的法子,赶紧把点名督办此事的言三召回京城。”
“确实该尽快了却这事了,免得再生是非。”上首有位声望高的大人沉声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言三在什么地方,别在乎这一时半会,把对策都想到位了,免得被这言家寻得推搪之词。”
一众点头附议,确实需要多想想,这户人家是挺会折腾,看多了被欺负了的大人们欲哭无泪的模样,他们可不愿意成为下一批。
好吧,就细细安排寻思吧。
“言三的官衔不是问题。以善德之名扶正,有理有据,”一旁的一位大人犹豫着道:“倒是……这个……住所如何解决?”
瞅向这位多事的大人,是闲得太慌了吗?言三在京不是有住所么。
面对同僚不以为然的神情,心思缜密的这位大人提醒着,“照言三温和个x_ing,不管如何摆姿态,回京是定然的,可是,大人们请想一想,谁能保证,回京后,言三一定会回原告所居的西街宅院?若是言三一头扎进永固王府去该如何办?谁个去方巾敲永固王府的大门去?”
啊,这倒没想到。没错,当初回禀言三回京的小吏不是曾经说言三本来是要往永固别业暂居的么,言三避往永固五府的这个可能,倒算不得是空x_u_e来风。
“就算言三不避在永固府邸,单是住在原处,想要拜访的无不要通过言茂。”先前提出意见的大人虽未加细说,意思也人人晓得,能逼得御史、言官大人们都郁闷到食不下咽地步的言三这“老父”,还是少去招惹的好。
“对,是得给言三设个宅邸,让他没有借口落跑。”按照民风,有了自己的宅邸,就算是撑门立户,大小事宜,至少在外在上,就由不得言三的父亲跳出来掺和了。
这个意见得到一致的同意,“也不难,按照品阶办置就是。”
“大人,这样也不妥。”先前的大人再次审慎道:“我觉得以萧将军的品阶规格办置如何?”
什么?看着语出惊人的这位,这是什么话?
“近些日子以来,只要不是过于愚钝的,都能看得出王上有撮合言三和萧泓的意思,且越加趋于明显。”意有所指的大人回顾,道:“没注意么,这两天,连萧大人都自暴自弃得任由自家夫人定时往西街走动了,按照这样发展,在我看来,不过是需寻着个合适的时机,寻个合适的人物将这门婚事理所当然的促成罢了。”
嗯,没错,这事确实有些大不离。源于风华楼捐赠闰事,大人们都见过言三,姿态雅淡,谈吐和缓,对其印象还都不错。既然反正又不是自家儿子非想要讨男儿媳,除了私底下对萧大人生出幸灾乐祸之外,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看不过眼的。如今,闺阁中的姑娘们小姐们聚在一起,聊着的私房话都是这事,大有往风雅的态势延伸呢,早晚得要出麻烦。
“不妥,不妥。这反而给了言三以逾越来拒绝的理由了么。”一旁多半人摇头。就算对这桩婚事不予以反对,也根本不能表示就愿意肯接受,他们疔不愿意卷入这种事端中去,损了脸面可没处寻去。
“各位会意错了我的意思。”提出这个提议的大人压低声腔,沉声道:“我的意思是,借着请示为言三指定何种规格宅邸的这事儿,来向宫内试探些风声。”
此言一出,无不皆点首。近些日子以来,撇开民间喜乐不论,京中世族豪门谁家不是在酷烈的变局中谨言慎行,单是看前些日子被取消禁足的在宫外立府的皇子还实为幽禁的状况,就知道深宫中上下也是如履薄冰。若是能借着这件事能由此得些线索,揣摩着几分圣意,倒是一桩再难得不过的好机会。
各自分工去交涉办理,心下均坦然了,安排得这样谨慎仔细,言氏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第四十七章
啃了好几日粗粮,睡了好几日Cao席,借着午休的空闲,言耀辉伙了同室舍友一起往书院后的一涌清泉去洗濯衣物去。
书院的后院广阔,除了数不清的寒梅外,果木也不少,每当到了开花季节,都会引来无数鸟雀啄食,百般驱赶也难解决根本,由于不善管理,该是白果上市的时节,却少有鲜果。靠着泉水边是处菜地,以树枝为栅,其内,四方田地种植各色菜苗,这是书院自给自足的菜地,好时节里,还常常会引来山间刺猬搬运偷食,可恶又可趣。
靠着一汪清泉,动手涤洗着衣裳的言耀辉学着同窗,拨拉着泉水,哎,感觉还不错。本以为萧泓和他的事情是天下人皆知的闹剧,来了书院几日,四下皆是潜心解惑求知,修身养x_ing的学子,全无绯议窃语,着实自在。
山泉叮咚声声中,远处阵阵喧嚣起,伸长脖子看向山门那边,有什么新鲜事吗?
前门很忙碌,远远的,浇菜的一位同窗欢喜着咆过来传告了一件好事,不知是谁家大户赶来了两辆车,一辆车车载满是米面,另外一车还有不少鲜活的j-i鸭,单是米面就足以二十石,正着人往火房安置呢。
在此私学书院中求学者,家境清贫的学子不少,除了尽其所能上缴些学资外,书院也少有所得。能得大户人家资助也是维系学院的重要渠道,只是这般大手笔在以往并不多见。
二十石大米?敲打着衣物的言耀辉打心眼期盼今晚能吃上一顿大白米饭,哎!……等一下,不会是他家送来的吧?
很有可能。想到此,挽起洗涤好的衣物,言耀辉站了起来四下看看,远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靠着林子边向他摆手,借着要小解,他过去探问。
见了过来的挽着袖子提着s-hi濡衣摆三少,争相告罪的两人都心头酸楚,三少吃了不少苦吧,瘦得厉害呢。
对着红了眼眶的这两位表现出的忠诚,自认为仅仅是小户人家后嗣的言耀辉多少觉得有些煽情,在书院这几日,除了对每日非得早起很有意见外,别的都能应付,就当是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的锻炼吧,没什么不好。
往林中再避一避,以便细细说话。押运两车“粮Cao”送到书院的两人按照言老爷的嘱咐,将家中几日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最后,不无担忧,道:“三少,这两日,您可得好好想着对策。”
仔细听了父亲托来的话,言耀辉当即嘱咐道,“你们先行在山下路边等我,我去向院长告辞,今日就一同回京去。”
一同回京?两人大不解,言老爷嘱咐的话中并没有招三少立即回京的意思啊,两人连忙劝诫,“就算要回京,也需等得京中来人来请上几回才是。”三少在书院暂居,这般吃苦受累,难道不是秉着赖着不走的意思么?
“和一时有所求的大人们摆谱,事后事态一平,定结下隐忧,如此,才是得不偿失。”言耀辉轻轻摇头,既将萧泓所言全部证实了,也就是说他们家所设的保身布局确定是被搅散,言家已然锋芒毕露,此后行事应该再难有取巧之机。看来行狡诈之事,稍有不慎,被反噬的后果,他是避不开了。
不再多加劝说,听命于三少的两人快快退去了。
回了溪边,言耀辉将手中洗涤的衣物托给了旁人,寻了借口回了Cao庐。除了随身的,其余的皆在留言分配给了平日里艰苦的同窗。将辞别信掩在薄被中。
四顾再无遗落,这才转身迈步往院中正堂去,整理衣襟,临行前,需向山长正式辞行。
示意外头求见的言耀辉进来暂候一边,书院山长与管事商议着讲学事宜。商议完毕,看端正肃立一旁的言耀辉一眼,管事颔首予以赞许。
礼让着山门管事离去,言耀辉挺高兴,在书院的时间虽然短暂,费劲精力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大有成效的,看,师长们对他的态度都很和蔼满意。
抬目看着退避一步的言耀辉,长须风骨的微笑道:“今日的米面是你着人送来的?”
正自满着的言耀辉听得怔了一下,一袭布衣的他看上去很富足吗?
“在风华楼前,我见过你一回。”院长微笑道:“君之气韵一如当日。”
面对少有戏谑的神色,言耀辉真正诧异起来,这还是出京以来,第一次被外人认出。咳,萧泓不算数的。
回悟过来,躬身应道:“换下一身绫罗,言三从西街走出京城,认出着布衣之人为言三的,只有您一位。”
对世人愚昧不予以置评,摆摆手,山长摇头淡淡道:“希望圣上能借以横扫污秽,整肃吏治,福荫天下百姓。”负在在背,看向言耀辉,他问道:“你求见我,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