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天停留在键盘上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正站着举着刀的沈崆,声音波澜不惊:
“怎么了?”
沈崆吸了口气,眼神死死的盯着窗外,目光里写满不可置信,抓着刀柄的手已经泛白,顾伯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外一片祥和,无风无雨,只有天边飘的几朵白云。
沈崆转过头看顾伯天,眼神声音里布满浓浓的怀疑和心惊:
“我刚刚看到,有人在飞。”
顾伯天看着他不说话,没有经过科学考证的现象他一律不会信,更别说“飞”这种天方夜谭。他低头继续看向电脑屏幕,磁场波动正常,和地球上无数地方都一样,除了因为温度较高而带来的磁场波动频率较大以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沈崆看顾伯天不相信他,恨不得把刚刚飞过去的人抓来对峙,他明明看到了,一个人,没看清脸,但是有手有脚,还有一对,半人大的翅膀,没有羽毛,是半透明的像一些昆虫的翅膀一样。从北边往y-in阳里的方向飞,唰的一下,也就两秒钟,速度非常快。
“这地方真他妈邪乎。”
沈崆边收刀边自言自语,顾伯天看了他一眼,把电脑合上起身:
“没有科学依据的民间谣言,有九成的几率是假的,都被传言神化了。你来这里感觉到一点所谓的“y-in气”了吗?”
一开始沈崆是不信的,可是刚刚看到那个空中飞人,他确实有点不确定了。
顾伯天看着他,沈崆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回答,把话题引向别处:
“井家不肯收我们,你有什么想法?”
井家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他们来这里之前做了很多调查就为了应万变,没想到井家那么接地气,“活神仙”本人穿个拖鞋就接客了,而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声名大噪。
顾伯天摇了摇头:
“井七是个很容易说动的人,他今天已经动摇了。他家似乎正缺钱,只要先打入井家,井元答不答应是早晚的事。”
顾伯天想到今天井元看到自己之后的表现,表情不由自主凝重起来,总觉得井元是发现了什么。
井家正在小厨房里吃晚饭,馒头片蘸豆腐脑,井元心情有点郁躁,除了看到白天那个人带给自己的震撼外,还有就是井七今天去菜场去晚了,没买到猪r_ou_,所以他正气鼓鼓的嚼着馒头片。
井七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小口的酌,摇头晃脑的劝说:
“明天爷爷早点去菜场嘛,谁知道今天猪r_ou_卖的那么好。”
井元捧起搪瓷碗把一碗豆腐脑咕噜咕噜全喝了,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响起,清亮而熟悉:
“井元我回来啦!井元井元!”
十秒后,有个瘦小的身影掀开井家厨房的蓝色布帘,欢脱的跑到他们的小餐桌边坐下,井元放下搪瓷碗,就看到蛮蛮满脸堆笑的看着井七:
“爷爷好!”
井七喝酒喝的有点上头,晃了晃脑袋:
“蛮蛮回来啦!好啊!”
井元翻了个白眼,声音里带上冷淡:
“这时候来我家,又来蹭吃的。”
蛮蛮伸出细瘦的手臂一把把井元抱住,声音甜甜的:
“元元我是想你啊!我刚回来第一个来看你的!”
井元毫不费力的把蛮蛮推开,把井七那边的搪瓷盆捞过来,拿了汤勺盛了碗豆腐脑,重重的放在蛮蛮面前:
“闭嘴吃吧你!”
蛮蛮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井元,嘻嘻笑了一声,然后捧起碗也咕咚咕咚喝起了豆腐脑。
蛮蛮住在井元家斜对面,周婶家隔壁,从小就生活在y-in阳里,没爸没妈是个小乞丐。和井元同龄,吃百家饭长大的。因为嘴甜长得又体面,所以很讨人喜欢。
“你这几天去哪儿啦?”
井元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着蛮蛮喝的嘴巴边上一块都是白色的豆腐沫有点搞笑,蛮蛮伸出手臂用力抹了下嘴,接着深吸一口气,摆足了说书的气势:
“我沿着漓川飞了两天!偷了三天的鸟蛋吃,最后飞到漓山边上,漓山太大了我差点迷路,回来的时候去香姑姑那里看了看,她还给了我几块巧克力。”
井元看着他不说话,把手撑在下巴上,蛮蛮突然就有点害羞:
“巧克力我回来的时候没忍住吃了,忘了留给你了。”
井元撇嘴,他就甭想蛮蛮能留吃的给他。
蛮蛮会飞,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肩膀和别人的不一样,肩胛骨里面还有两个小小的软软的骨头,年龄越大骨头也越大,到十岁的时候他只敢驼着背走路,不然会被别人发现他是个小怪物。
但有次还是被发现了,修柯把蛮蛮带去了香姑姑那里,香姑姑也会飞,和蛮蛮是一样的人,她教蛮蛮怎么用翅膀,怎么把翅膀藏起来,怎么飞。
等蛮蛮十九岁的时候就能再带一个人飞,井元已经预定好了,那时候蛮蛮一定要第一个带他飞。
两人吃饱喝足出门散步,y-in阳里的巷子宽度不到两米,用大而青的石块铺成,一到下雨天石块就很滑。井元家离蛮蛮家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两人出了门便走到蛮蛮家门口。
周婶已经借用了蛮蛮住的小平房当y-in阳教室,两人推开蛮蛮家古老木质的小院门,就看到院子里放满了基本卦师的用具,都是周婶买来教学用的。
“你知道吗?恬恬下周放假回来了。”
蛮蛮边朝自己房间走去边告诉井元这一喜讯,这句话毫不意外的让井元想到今天白天那两个高个子男人,脸色顿时不好了。
蛮蛮进了家门觉得奇怪,平时说到恬恬的事井元应该是很开心的,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回头看井元,就看到他表情很臭的盯着自己的床,疑惑道:
“怎么了?”
井元走近蛮蛮的床,嘴里恨恨道:
“是你自己撞到你元哥眼前来的!”
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了根细绳,对着蛮蛮床上已经散发恶气的鬼魂就是一甩,鬼魂被井元的金绳甩的顿时落在了地上,井元对着地上瑟瑟发抖的鬼魂念了恶鬼才需要用到的化灵咒,鬼魂一瞬间灰飞烟灭。
“让你投胎都投不了。”
井元语气厌恶道。回过头看坐在太师椅上百无聊赖的蛮蛮,蛮蛮见他解决了事,才站起身:
“井爷爷不是让你要给每一个魂魄投胎的机会吗?”
井元翻了个白眼,谁让这鬼魂今天出现,本来就不太高兴,没吃到猪r_ou_,自己的命定之人是个男的,而且这鬼魂居然在蛮蛮床上撒野。
“我看他在你屋子里不爽嘛,我之前都压了张地符在你家了,我估计周婶为了教那群小孩把符给解了,我再给你画张,鬼东西损阳气的,不好。”
说着井元伸出手指抬头盯着天花板,唰唰两下,在蛮蛮的屋子里又画了张符。
井元画完符蛮蛮就跑上来,张开手臂抱住他:
“谢谢元元,我下次一定留巧克力给你吃。”
井元哼了一声,表示不稀罕。
“元元吃好早饭了吗?客人上门了!”
井七沙哑的声音在堂屋朝着里面喊,井元不耐烦的朝着外面吼:
“你怎么这么懒啊!你不能先算?!”
正刷着牙的井元非常烦躁,井七过了六十就死都不肯算卦了,一会儿说折寿一会儿说家族传统,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懒,等井元出来算卦他就回里屋开电视看京剧,年纪大了耳朵不好,电视声音开的老大,有时候井元在外面算卦都能听到京剧的声音。
一分钟后井元拿了个包子就出了堂屋,已经有位看着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卦台前了。
井元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厌恶,在卦台另一侧坐下,咬了口包子,声音含糊:
“算什么?”
中年男人打扮的很得体,一身整齐,看起来价值不菲,或许还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过他,他看着井元冷淡的表情明显一愣,但复想到自己是来找人帮忙的,又端起笑容。
“啊,师傅,我最近经常头疼,而且晚上睡不着觉,您帮我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井元看着他嗤笑了一声:
“没说全吧,看东西看得清吗?”
那男人表情一顿,流露出震惊:
“对对对,我视力明明挺好的,但最近总是模糊不清。”
井元从卦台下面拿了俩墨绿色的小茶杯出来,又从边上的五斗柜的第二层取了个小罐子,罐子里是白色的像沙子一样的东西,井元倒了点到杯子里,把罐子放了回去,把两个茶杯推到那男人面前。
“第一个杯子里的一口气吃下去,第二个里的含嘴里等它化。”
男人连连点头,照着井元说的做了,做完后满怀期待的问井元:
“大师,我这就好了?”
井元翻了个白眼:
”回家烧七天纸钱,每天丑时出来烧,你眼睛上有滴血,估摸着是你以前对不起的人,边烧边喊人原谅你,听到没?”
男人听井元的话听的满头大汗,背后又起了点凉意,连连点头,已经不敢看井元的眼睛了,井元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洞察了自己的一切。
“行了,出去喊下一个。”
男人走了,井元在等下一个进来,转移视线,顿时愣住了,下一秒放声大喊:
“井七!”
边喊井七边瞪坐在太师椅上的顾伯天,顾伯天淡淡的抬眼看他,目光里划过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