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下跪,也不行礼,只低头站着呼哧呼哧喘着气。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师兄扇着折扇,率先开口,“入了肃清山,便是本门弟子了,先自报家门吧。”
小霸王左右扭了扭脖子,冷冷说道,“许欢言,家在溪山山顶,没有父母亲人,原先在肃德山修炼,因违反门规被赶了出来。”
师兄嗯了一声,“违反何门规?”
许欢言道,“炖了全山的j-i,不小心烧了一间房,下山弄丢了宗里秘籍,还惹来了山贼……”
梁子湛听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小祖宗倒是挺能闯祸的。
梁子湛的小徒弟听到后,没忍住的噗嗤一笑,轻声说了一句,“祸闯的多倒也罢了,怎么这名字听着有点……女气?”
许欢言听到后,猛的抬起头,轻斜眼角,“女气?谁说的?”
师兄赶紧将少年护在身后,沉着嗓子说道,“既然已经自报家门,便跟我去见宗主吧,然后我找几个弟子领你熟悉一下环境,你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欢言打断了,他仍傲娇的扬着脏兮兮的小脸,大声道,“刚刚我听见有人说我名字女气,有本事站出来,我们比比谁更娘。”
梁子湛听到这话,觉得颇为好笑,目光也不自觉的往许欢言脸上扫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反而愣在了那里。
纵是眉目不甚清明,甚至稚嫩很多,梁子湛仍能靠着本能一眼认出来他。
沈知安。
不——准确的说,他不是沈知安,也不是许懿扬,更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小王爷,他是梁子湛骨子里最爱的人,不管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梁子湛激动的险些被自己唾沫噎死,他伸手颤颤巍巍指向许欢言,本想说两句体己话,却不由自主的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一动便扯了伤口,痛的梁子湛哎呦卧槽了好几声,愣是一点帅也耍不了。
师兄立刻黑了脸,转头对许欢言说,“长辈说话,你怎么能随意打断,你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嗯?看你师叔气的,都快吐血了。”
许欢言讽刺的咧咧嘴角,“那他还真挺容易吐血的,怕是有什么隐疾吧?”
“你……”师兄lū 起袖子,三两步上前,将许欢言小j-i似的拎了起来,瞪着好看的桃花眼,咬牙切齿说,“还没拜见宗主呢,就这么伶牙俐齿的,想挨揍是不是?嗯?”
许欢言无所谓的由着他揪着衣领,不痛不痒道,“要揍快点,久了我怕你拎不动我,我长年习武,还算挺沉的。”
梁子湛一看自己的小祖宗要挨打,急的眼角都红了,咳嗽的更厉害了,他颤抖着手指,指向自己亲爱的师兄,拼命说道,“咳咳……你……那……放……咳咳咳……别……咳咳咳……这样……咳咳咳咳……”
师兄腾出手扔给梁子湛一块手帕,小徒弟接过,往梁子湛嘴上一捂,道,“师父你少说两句吧,我看你快不行了似的,你可得保重身体,我可不想这么小就没了师父。”
梁子湛呜呜挣扎,闷闷道,“孽……徒……放……咳咳咳……开……我……咳咳咳咳。”
师兄看的拧紧了好看的柳叶眉,对小徒弟吩咐道,“快推你师父进屋休息,身子骨不好就别出来折腾了,这几天你都细心照顾着。”
少年应了,“放心师叔,我会悉心照料的。”
说罢就要推梁子湛回屋。
梁子湛拼了命的挣扎,眼睛死死盯着许欢言,“咳咳咳……你……咳咳咳咳咳。”
许欢言自然感受到梁子湛的目光,侧目淡淡挖了他一眼,鼻腔里冷冷哼了好几声。
四目相对时,梁子湛又愣了愣。
纵是前两次重逢,这人看自己时从未给过他这种感觉,绕是都面无表情冷淡如斯,可仔细看去,眼底都有细细碎碎的光亮,昭显着眼中人与他人的不同。
可许欢言这般看他,完完全全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充满嫌弃厌恶的陌生人。
梁子湛喉头难受不安的攒动几下,竟主动错开目光,别过头不去瞧他。
许欢言对于他主动错开视线自是高兴的很,他催促着自己刚捡的便宜师叔,梗着脖子说,“要打快打,这里太特么晒了。”
梁子湛这位师兄偏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一听这话,手掌下立刻运起了气,“这可是你说的,我今天不把你打的几天下不了床,我沈字倒着写!”
梁子湛无力的被自家徒弟转了个身,身后立马传来噼里啪啦打屁股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突然觉得疲惫至极。
“师父……”少年在他耳边轻声唤他,“我推你去厨房,你帮我拿两个馒头可好,我都快饿死了。”
梁子湛没吭声,那人在挨打,他束手无策,心一抽一抽的疼,哪有闲工夫理这个孽徒。
少年眯了眯眼睛,当师父默许了,“师父我们快点去吧,晚了就没了。”
第64章 (四)惩罚世界
小霸王刚进门就挨了沈南风一顿打,这事很快传遍了肃清山。
而肃清山的宗主周肃清听闻这事后,只淡淡皱了皱眉,训斥了沈南风一顿,让他以后控制一下自己的小暴脾气,紧接着周肃清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就将小霸王许欢言划到了梁子湛门下。
梁子湛那个为他着想的师兄沈南风听到这个安排急了,冲宗主吼了一嗓子:不行,子湛不能带他。
周肃清吓了一跳,清冷眸子淡淡扫过他,问,“为什么不行?”
沈南风被宗主冷冰冰的眼睛注视的浑身一颤,低下头,小心翼翼道,“那个……嗯……回师父的话,我觉得子湛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带一个这么精力充沛的徒弟,会把他累死的。”
宗主挑了挑眉,“哦?他会累死啊……”
沈南风使劲点头,“会的会的,不如我来带吧。”
宗主嘴角突然上扬,眯起眼睛一脸向往的说,“不,就让他带,我早就看子湛那小子不顺眼了,一直想找机会膈应膈应他。”
“……”
沈南风怔住了。
天,宗主的笑容好可怕,自己亲爱的师弟对宗主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才能让宗主在他落难时笑的这般开心这般幸福?
*
梁子湛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刚挨完打的小祖宗跪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叫自己师父,手颤抖的险些扔了刚刚从后厨偷来的馒头。
少年在他木椅后面咳了咳,提醒道,“师父,该敬茶了。”
梁子湛手忙脚乱的从桌子上拿起茶杯递给许欢言,许欢言脏兮兮的小脸一怔,没接,不解的盯着梁子湛那一副讨好他的嘴脸。
少年赶紧在旁边挤眉弄眼,“师父搞反了,应该他给你敬!”
“大呼小叫什么?”梁子湛回头对少年蹙了蹙眉,“一点礼貌没有。”
少年抿住了唇,颇为委屈。
梁子湛转过头,眸光温柔的看着许欢言,循循善诱道,“过程不重要,你把茶双手端给我,这拜师就成了。”
许欢言面上没有太多复杂的表情,闷闷嗯了一声,将茶杯重新递给了梁子湛。
梁子湛接过,猴急的喝了一口,眉开眼笑的认下了自己的小祖宗当徒弟。
他心花怒放的想,这特么才叫徒弟,有危险的时候能保护他,没有危险的时候,自己反过来还能抱抱他亲亲他摸摸他,才不像以前收的那些孽徒,只想着利用他。
想到这儿,梁子湛回头恶狠狠瞪了孽徒一眼。
少年被他瞪的吓了一跳,赶紧绕到木椅前,蹲下来对着许欢言装模作样嘘寒问暖道,“言儿你好,我叫楮儿。”
许欢言挑了挑眼角,“楮儿?我看你长的也是白白净净的,怎么?你长的就不女气?”
楮儿听罢,十分尴尬,咬着唇角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他回头求助似的看了梁子湛一眼,谁料梁子湛视线暧昧不明的盯着许欢言,舔舔嘴角说,“孽徒别闹,长的女气便女气了,反正你现在也没到指婚的年龄,倒是言儿是我新入门的弟子,是你小师弟,你应该为你刚刚说过的话道歉才对。”
许欢言和楮儿同时一怔。
楮儿眨巴眨巴眼睛,颇有些委屈,“师父您怎么能向着他说话。”
“我就向着他说话,轮得到你对为师指手画脚的?”
楮儿哑然,他师父平日里看着挺好欺负的,可功夫在肃清山还算一流的,几个师叔虽然总是开他的玩笑,却没有一个人敢惹他,如今师父在他面前端架子,他不敢不听话。
楮儿转头,低着声音对许欢言道,“对不起,今天不该那么说你。”
许欢言又是一怔,记忆中从没有人跟他道过歉,他一时有些懵,竟不知该给出何种反应,呆呆傻傻的站了一会儿之后,他尴尬的清清嗓子,别扭的说了一句,“无妨。”
梁子湛欢喜的看着,“那楮儿,你快带言儿去他的房间休息,查看一下他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