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眷者的土鳖生活 作者:李轻轻【完结】(4)
飞扬白雪中松树挂着冰珠儿的样子,就是看一百遍都不会腻,只可惜升了大雾,五米之外白茫茫一片,不辨南北。
撒盐车在前面开路,载着游客的汽车开的不快,也不慢。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停在休息站,司机吆喝大家上了厕所快点回来,载了这最后一波游客,他还要载山上酒店的工作人员。
对久居灵气飘逸的雾隐山的君出来说,车里的空气相当的浑浊,他不是个娇气的,但有了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还是跟随人群下了车。
吸了一口冷气,隐隐作痛的紫府竟也舒服了一些。
在雾隐的时候他也没觉得空气有多好,来一趟世间,最想念的竟不是师弟明镜,竟然是雾隐的空气。
明镜啊明镜,师兄对不住你啊!
土鳖
一辆警车以超凡的速度驶入休息站,雪如此大,就算路上撒了盐也湿滑的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开的那么快,车屁股后头扬起的雪片竟有三米高,四女一男外加一中年妇女,竟然还是超载。
周朵给开车的武警竖了大拇指,一个被警察事业耽误的赛车手,可惜了。
“张警官,你可一定要抓住她。”一个身体高大的藏族妇女裹着一件有些紧绷的黑色羽绒服,拉着张警官声泪俱下的哭诉。
不要脸的女土匪抢了她的衣服,还抢了一篮子腊香腊肠排骨,她男人死的早,一家子就靠卖这些东西养活,女儿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呢。
休息站停了三辆汽车,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加起来一百五十多个游客一听有女土匪全部都慌了,情侣们抱成一团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为人父母的到处找自己的小孩,现如今不管男孩女孩都值钱的很,若是被土匪拐了,那真是没法活了。
现场一片混乱,张警官果断鸣枪示警,威武霸气的往前面一站,警徽闪闪发光,他拍了拍胸口,人群奇迹般安静下来。
有持枪武警在,怕个毛线的女土匪。
人群听从张警官的指挥,男女少分成三个列队,四个女修守住休息站东南西北四角,张警官带着中年女人挨个认人,除了小孩那队,不管你是男是女都要检察,连行李架上的行李都要挨个打开,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放过。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晚,也格外冷,比深冬还要冷些。张警官额头上却满是热汗,寒风一吹瞬间结成了冰。
警笛声从远处飘来,支援已在路上,这稍稍让张警官有了些许底气。
上头派他们来的时候说的模棱两可,但不管是什么铜墙铁壁,他们的枪都能打穿。
等汽车再次启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君出他们车上原本坐了四十九人,现在少一个,是卖腊香肠的中年妇女。
一车人都在感叹他们竟然和女土匪坐了一辆车,还从她手里卖了吃食,周朵尤其震惊,他拉着女土匪聊了一个多小时,竟然都没发现不对劲,震惊过后又拉着同学兴致勃勃嗨聊。
“也不知道那个女土匪和盗墓贼是不是一伙的?”
“不是吧,盗墓贼就算再不敬业,也不能去抢人家山民的腊香肠啊。”
“说不准,经济萧条,哪一行都不好混。”
峨眉山林,皓皓白雪,在君出他们车上消失的中年妇女,在普通人寸步难行的冰雪森林如履平地,她动作灵活,跑的极快,只是四周白茫茫一片,满天大雾难辨方位,她跑了大半天依旧没跑出去。
女人念叨着“囡囡”的名字,一着急右手一挥,掌风打断数棵百年松树,也扬起一地的雪花,方向更加难辨,她气的大吼一声,噗通一声,天上掉下一个男人,他短发精干,虽然年头有点久了,身上穿的的确是耐克运动服。
一见女人,他如临大敌,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
女人歪着头看他,并无一丝惧色,能被她的吼声吓的从天上掉下来,可见是个连御剑都不稳的小修士。
唰一声,女人指甲暴涨,“下山的路在哪边?”
男人右手一指西南方,女人身形一闪,立刻朝那方窜去。
他松了一口气,后面传来说话声。
“这里有她的脚印。”
“大家一定要小心,尤其是武警同志,尽力而为,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所有峨眉女修听命,誓死也不能让飞僵下山。”
原来是飞僵?怪不得阴气那么重。男人心下一动,御剑跟在飞僵的身后。
他修为不高,飞的歪歪斜斜。
周朵和朋友聊的浑然忘我,等记起来还没订火车票的时候,甭管动车慢车通通售完,最后打了滴滴专车去成都双流机场。
又到身份证出场,君出朝身边的绿叶盆栽伸出贼手,啪一声,被周朵打了。
“人家长的好好的,你揪人家干什么,没素质。”周朵吊着眼睛白了君出一眼。
君出收回手,一片绿叶服帖的窝在手心,换登机牌的时候,他正要把绿叶交出去,被周朵一个箭步夺走了。
周朵捏着君出的“身体证”:“你以为这是哪里,能像山上一样蒙混过关?”
他不就是错了一眼没看住他,君出就差点给他惹下祸事。在机场就给他乱来,没常识的法盲胆子还大,如果不是他哥千叮万嘱,他才懒得理他。
周朵想着又觉得不对,今天上午君出的假-身份证明明被他没收了。
拉开双肩包一看,原本放身份证的地方只有一片枯叶,身份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君出偷走了。
周朵唬着脸又把君出的“身份证”没收了,从屏幕裂开的手机里翻出一条盖章的文件,凭着这份文件君出拿登机牌过安检,一路皆通行无阻。
周朵同学对那份文件很好奇,闹着要看,周朵不给,三个大男孩嘻嘻哈哈闹成一团,长相阳光青春的男孩们很是惹了些桃花色的眼光。
比起文件,君出对手机更加好奇,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装的下字,装的下人,还能放音乐,真是神奇。
看到飞机后,君出更是震惊。
白色似大鸟一样的物体,没有生命,没有灵气,没有法阵,竟能载着数百人在空中飞行,君出的脸贴在钢化玻璃上看着飞机舍不得眨眼睛。
“土鳖。”周朵嗤笑一声。
君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不信这东西能在天上飞一个多时辰。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就格外小心翼翼,如果是以前的他自然无需严阵以待,现在嘛,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
君出想着等会飞机从空中掉落,他还是会救周朵,虽然他嘲笑他。
君出等啊等,没等到飞机坠落,等到空姐过来送餐。
光着大白长腿的空姐脸也长的很漂亮,把飞机餐递给君出的时候微微弯腰,君出就看见了人家胸前细嫩雪白的一对小兔子,腾一声脸颊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了。
空姐还没见过这般俊秀清纯的小帅哥,腰更弯了些,问他是要茶还是要果汁。
经济舱转个身都困难,小白兔就这么在眼前晃啊晃,君出躲无可躲,只得捂着眼睛说不要不要。
送餐的两个空姐顿时娇笑成一团。
“土鳖!”周朵再次高高在上的鄙视君出。
非礼无视怎么就土鳖了?君出抬起头,只见周朵非常镇定的接过飞机餐,还要了一杯澄汁,其他人也是如此,不像君出洋相百出。
君出不承认自己是土鳖,他连唐太宗的黄金龙椅都坐过,他可有见识了。
等到了周朵家,周朵一样一样给他解释什么是冰箱,什么是空调,电视怎么开,王者荣耀有多少人玩,他再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有见识了。
“长见识了吧。”周朵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君出。
“其实我以前可厉害了。”君出反驳一句,语气小且弱,英雄不提当年勇,他大概也觉得羞耻吧。
“对,你厉害,最能祸害花花草草。”周朵把两片一枯一绿的树叶扔在茶几上,严肃的告诉君出,假-身份证拿回去就拿回去了,但是绝不能再用,他可不想去警察局保释他。
君出觉得自己挺冤的,但也不好解释,就点了点头。
他生的面嫩,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看起来越发像一个没成年的高中生,一字一句却一本正经装大人,这模样有些可笑又有些可爱。
周朵的脸也绷不住了,扔一把香蕉给他:“这几天你就在家待着,等过几天你的身份证办下来,我再带你去转转。”
晚上周家饭桌上,君出见到了周朵的母亲周女士和继父河北,一个风韵犹存的家庭主妇,一个严肃刻板的政-府官员。
周女士对君出格外殷勤周到,先是问他在峨眉山受伤没有,又问他几岁,老家还有没有亲人,让他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如果周朵欺负他就告诉她,她来收拾他。
周朵的脸拉的比马还长。
周女士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一个劲的给君出夹菜,君出早已辟谷,普通食材做的饭菜对他来说有害无益,在周女士的热情之下,他还是吃了满满一碗,周女士看着他薄弱的小身板皱眉,又给他舀了一碗汤,还吩咐保姆明天把柜子里的虫草拿出来炖汤,给君出补身子。
周朵的脸拉的比面条还长,哀怨的双眼瞅着他妈,这还是他亲妈?
后的吧!他也在峨嵋山受了惊吓好不好。
掀桌!
不只周女士,连一向话不多,总是板着脸的河北也对君出照顾有加,吃罢饭,两夫妻拉着君出去逛街,七八个袋子全是给君出买的,周朵连条围巾都没捞着。
周女士是个家庭主妇,河北不是周朵亲爹,别看周朵吊二郎当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明白着呢,从不轻易向河北向他妈要东西,他们主动给,便宜的他就接着,贵的他不要,实在推拒不过,也放在盒子里保存。
这方面周朵一直拎的很清,并引以为豪,但是今天看那两夫妻为君出跑前跑后的买衣服鞋子,心里的酸水就冒了出来。
河北就不说了,后爹。
他妈可是亲妈啊,他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他陪着他们逛了一晚上,连根毛线都不给买,连嘴上意思意思都没有,真真伤人心,他本来还想着都是一个年纪段的人,给给下马威就行了,别把君出当阶级敌人对待,现在这么一看,还是得把帐算在君出头上。
周朵家不大,三室二厅二卫一书房的单位房,河北周女士夫妻一间,住家保姆一间,另一间是周朵的房间,房间挺大,上下两铺比较宽敞。
那两夫妻睡了,浴室里,周朵见君出磕磕绊绊的在放热水也不帮忙,他站在镜子前,一边挤牙膏,一边从镜子观察君出的表情。
“你到底是我爸的私生子,还是我哥原生家庭那边的孩子?”周朵问。
君出顿一下,没有骗他说:“都不是。”
“你果然是我妈的私生子!”周朵炸了,指着君出,指尖颤抖,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
君出:……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在身边蔓延。
现在的小孩儿想象力真是丰富又宏大。
风很大
周朵把牙膏一扔,三百六十度观察君出的脸。
嗯,长的和他一样帅,十有八\九就是他弟弟没错。
长的比他帅、比他白的君出,不由分说把周朵推了出去。
洗澡水放好了,其实洗澡一个诀就能搞定,但既入尘世,便随俗吧。
第二天,君出从床上醒来,入目的是蔷薇花型吊灯,他下意识唤出灵剑,看见两截断剑可怜兮兮的躺在被子上,才想起自己已经下山。
周女士和保姆出去买菜了,她昨晚曾告诉周朵让他早点起床,给君出补习功课,他们能把君出弄进申大读书,但能不能拿到毕业证,却是看君出自己的本事了,君出自知以前学的和现在大不相同,周女士让周朵给他当家庭老师的时候,他就答应了。
周朵睡的四仰八叉,嘴里还在打呼噜,君出也没叫他,去客厅喝了一碗粥,回卧室的时候,就看见顶着一头鸡窝的周朵趴在他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在找什么。
“……我什么都没找,我只是想帮你叠被子。”周朵拎起羽绒被三五下叠了一个整齐的豆腐块,还仔细的捏出漂亮的棱边——就是开学军训的时候,他也没叠这么好过。
完事,他还把君出的枕头拍的松松的。
君出就看他,不说话。
周朵讪笑着跳下床,“我去吃饭。”说完,一溜烟跑的比兔子还快。
君出默默无语。
吃罢早饭,君出和周朵双双进了书房,书房有两张桌子,一张桌面干干净净所有文件都锁在柜子里是河北的桌子,一张堆满小说漫画属于周朵。
周朵也不是第一次当家教,很有经验的拿出几张卷子,准备测验君出的水平,不过今天他有点心不在焉,动作拖泥带水,君出也不催他,昨晚周女士给他买了一台笔记本,他摸索着开了机,正在看新闻。
——惊,著名财团继承人竟然不是亲子,一根头发引发的血案——
那些字君出认不全,他也隐隐约约猜到大半,笔者文笔诙谐有趣,看的君出忍俊不禁。
周朵瞅着他用素布束在脑后的长头发,心里跟猫抓了一样,这么长的头发咋一根也不掉,发质也TM太好了吧!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周朵扑到君出面前,眨巴着又圆又可爱的杏眼:“小君出啊,你一个大男人留长头发,不觉得很娘娘腔吗?”
回想起他早上异常的举动,以及电脑屏幕上血红的几个大字“一根头发引发的血案”,君出非常非常诚恳的说:“我真的不是你妈的私生子。”
周朵脸上露出被看破花招的羞恼,一掌拍下电脑,周大王吼道:“看什么娱乐新闻,做卷子了!”
从周大王升级为周老师,周朵的气势蹭蹭蹭往上升。
天地君亲师,周朵又是一个小破孩子,君出不愿也懒的跟他计较,拿过卷子,除了语文历史,其他竟然无从下笔,尤其是那捞什子的英语,什么鬼画符哦,一个都看不懂。
君出第一次的测验考试,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文盲!”周老师指着他,指尖苍白颤抖,眼中含泪:“你是我见过最差的学生。”
君出坐的笔直,一本正经的说:“其实我是很有文化的。”
他读过《四书》《五经》《鉴略》《春秋》《周易》《千家诗》,连《孙子兵法》都读过。
“住嘴!”周老师气的泪珠儿都掉出来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知道孙中山先生,解不出二元二次方程的文盲,也好意思说自己很有文化。
君出就有些委屈了,其实他以前真的可有文化了。
修真界的泰斗元始尊者骂君出最常用的就是“蠢货”二字,其实君出不蠢,相反还挺聪明,借着电脑和周朵的教学,他大概明白现下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语文政治之类需要大量背诵的课目,他神识一扫,五分钟就能记住一本书,理科……不说也罢。
周朵就不只一次庆幸他读的是历史系,换了数学系数物理系,花十年也教不出六十分,不知道君出那脑袋怎么生的,天生跟理科有仇,英语也是一言难尽,一颗园丁心的周老师愁啊,每次听到君出磕磕绊绊念“好啊有”的时候,额头的青筋就控制不住的抽。
教了一个月,才认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周老师的心拔凉拨凉的。
君出的身份证办下来了,出生日期比周朵晚一天,是周朵耍的一个小花招。
趁着周女士河北不在,为了庆祝君出黑户转正,周朵决定请君出吃烧烤。
他请客,君出付钱。
君出对此没意见,虽然凡世这些食物吃了对他没什么好处,但架不住味道好,他便不抵触了。唯一的疑问就是为什么要趁着周女士河北不在,给他省钱?
周朵怎么看也不是这么可心的乖小孩啊。
“看什么看,走啦。”周朵穿着最心爱的棕色皮衣,门一开寒风一吹,就缩着脖子退了回来,特别没脾气的加了两件羽绒服,比起一身灰蓝色大衣,脚蹬皮靴的君出,他就像一只行走的圆球。
夜风扬起君出素布束着的黑发,清俊无双的脸上肌肤雪白雪白,像上好的白玉,又像峨嵋山干净纯粹的雪花,周朵看傻了眼,就他这副倾国倾城,像画里走出来似的,等年后开了学不知道多少女生要被君出勾了魂。
周老师的校草宝座岌岌可危!
周朵愤愤在大排档坐下,坚决不承认是脸输给了君出。头发,绝对是头发。又长又直,又黑又亮,装逼范十足,才不是脸的差距呢。
鸡翅鸡腿、牛肉羊肉、扇贝鲜虾、脑花排骨、韭菜金针菇,老板的手艺非常好,君出吃的头也不抬,抹了抹嘴,又叫了一瓶啤酒。
最开始喝啤酒的时候,他其实是不习惯的,喝多两口就入了状态,啤酒和烧烤实在是绝配。
“老板,再来一打啤酒。”旁边有人喊。
出口就是一打,真是豪爽。喝了一瓶就有酒气上头的君出往那边看了一眼。
三个男人瘦小精干,穿着黑色羽绒服,一边吃着烤鲫鱼,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君出耳聪目明,学习现代法律道德后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便下意识阻隔了,听力与常人无疑,但那边说话突然大了起来,就有那么几句钻进了他耳中。
“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庆大师的符一贴,还不是抱着别人的女儿走了。”
“亏我吓的半死,三寸长的指甲,连太阳都不怕,简直跟人一样。”
“再一样也不是人。就像峨嵋山那一群,看着厉害却只能围在一个地方打转,早知道就不跑那么快,没准还能挖个小僵尸。”
“啧啧啧,那些警察也挺能胡扯,竟然说我们偷了金丝猴,万丈悬崖我就是想抓也抓不着啊。”
“大哥,我的心怎么就跳的这么快?你说要是那女僵尸醒过来……”胆小的老三说,老大回想起那绿油油的指甲也有点虚了:“那咱们先去外地躲一阵,我不信她还能找来,反正这笔钱也够咋哥仨潇洒十年八年了,大明星出手就是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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