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痕迹
东京
“一点开始排练，场地刚刚已经说过了，唐臻，你在听吗？”
“他已经睡着了。”回答艾瑞克的自然不是唐臻本人，而是蓝斯洛。
“他那么累吗？飞机上不是一直在睡？而且因为前段时间失眠的缘故都有让他补眠的不是吗？”抬起头就看见唐臻不怎么雅观地躺倒在沙发上，一只脚还搁在蓝斯洛的肩膀上，艾瑞克伤脑筋地按住太阳穴，总觉得那里又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应该不是累，只是嫌你啰嗦罢了。”蓝斯洛难得老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蓝斯洛！”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艾瑞克狠狠一眼瞪过去，“总之，我再说一遍，你们两个不准给我故意迟到。”艾瑞克说完转身大步离开，怒气冲冲地关上门，身后“砰”地一声巨响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原来又没有控制住脾气。
“故意迟到啊……我们像是这样的人吗？”蓝斯洛一本正经地看着唐臻，一本正经地提出这个问题来。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唐臻懒洋洋地睁开眼，一看就没什么睡意。“你想说你从来不迟到吗？”他这时的没有表情看上去倒也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蓝斯洛低下头想了想，忽地低笑着凑近了唐臻，一张脸几乎快碰到了他的鼻尖，“哎……我说，艾瑞克是不是又被我们欺负了……”
“明明欺负他的人是你。”唐臻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好心解释给他听，他还要生气，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蓝斯洛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那就是你没解释清楚。”唐臻没表情地瞥他一眼说。
“说来说去，还是我不好呀……哎，他也太容易生气了……”蓝斯洛前后两句话的语调怎么听怎么不搭调，而且他的表情越来越呈现出一种坏笑的趋势，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只是他口中的当事人还杵在门口，倒不是因为听到里面的对话想冲进去，而是觉得自己又发了无名火，而且想起来漏掉了一个行程因为这样一发脾气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
“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哎……”算了，等到排练结束之后再说吧。
好累，每次对付那两个人都有这种感觉，他们倒是乐此不疲，可是为什么又不干脆拍拍屁股走人算了呢？真讨厌自己这种拖拖拉拉的性格，想做什么都不能去做。
艾瑞克边想边乘坐电梯下去，按楼层的时候本来想选到自己房间的那层，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先去大厅的会场跟负责人打一声招呼，这里不是纽约，纽约那些秀场负责人早就习惯了唐臻的懒散和蓝斯洛的不正经，连摄影师都一并被他们两个人买通，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吃错了药，换在日本这个正正经经的国家，艾瑞克可不敢保证他们的胡作非为会被这个国家的人接受。
由于排练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会场的布置正在抓紧进行，艾瑞克走了一圈，找到相关人员交代了唐臻和蓝斯洛的行踪，说明排练开始五分钟前他们还没出现就直接去敲他们的门，但其实这么说的时候他自己也不能保证那两个人一定就在房间里，反正他的责任尽到了就好，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任性归任性，基本上属于工作范畴的话他们还是会出现，只是不一定完全准时，所以就算老是被他们激怒也没有办法，因为在专业方面实在找不出可以挑剔的地方。
在会场里面逛了一圈之后，艾瑞克从正门走了出去，排练他其实不用全程负责，只要一会儿差不多快结束再出现就可以了，当然，如果有特殊情况要他处理是例外，例如唐臻蓝斯洛迟到或者不见人影什么的，自然，他是不希望有这个意外的。
哪知他才出门，忽地有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程啸，这不是程啸吗？”
这是一个他也意想不到的名字，虽然声音早就分辨不出来了，可是自己的名字总还是记得的。
“靳晨！”回头看向那个人，名字也是脱口而出，甚至有一点惊喜，他是大学四年的同窗兼室友，但自从他工作重心转移到美国之后因为当时的安顿和工作量增加等各种各样的缘故，逐渐就和以往的同学朋友之间联系少了，而且为了熟悉国外的环境艾瑞克毕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今天在东京能看见他，艾瑞克不能不说是非常惊异的。
“听说你做了记者，怎么，现在是在时装类的杂志社上班吗？”程啸才是艾瑞克的本名，只不过人在国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英文名。
“不是，今天是受一位前辈的拜托来的，我的专职只是拍照而已。”靳晨笑着回答。
“前辈？我认不认识？”艾瑞克跟他之间并不觉得陌生，对话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稍稍打量了一下对方，依然是一脸爽朗的笑容，和大学里的时候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服装上做了一些改变，整体看起来像一个社会上的人而不是学生，但是看上去还是很年轻。
相比之下艾瑞克觉得自己可能就会显得更加老成一些，尤其是在国外磨练的这些年，因为今天的发布会他还特地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虽然他的身材不见得有唐臻他们那么高级，但穿起西装来还是很像样的，但就是因为这样，看上去超过了实际年龄，这么一对比，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了。
“先不提这个，我说，你似乎混得很像样嘛！十足的精英分子，其实我早就听说你去了美国，就是还不知道你做什么，今天这种场合……难道你是洛斯麟那里的工作人员？”靳晨对艾瑞克的好奇是十分明显的，因为知道今天的走秀都有哪些模特出席，尤其这一场还请了纽约洛斯麟旗下的两位顶级模特坐镇，这也是他被拉来的原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艾瑞克就更加郁闷起来，但是脸上表现的也不能太明显，只是回答说，“其实去美国也是因为加入了洛斯麟的缘故，纽约是总公司，一年前被调去的，其实也只是打杂的任务罢了。”他没有明说，但是每天被一群模特使唤来使唤去，不是打杂是什么？
“打杂？不至于吧，你是负责模特的？”靳晨因他的话笑了起来，又问。
“嗯，这一次唐臻和蓝斯洛，都是我负责的对象。”隐约的，艾瑞克说到那两个人的名字已经带有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了，真是走到哪里都撇不掉他们。
靳晨听到他的回答不由眼睛一亮，让艾瑞克的心里瞬间就亮起了红灯，“你的那位前辈……别告诉我是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
“Bingo！被你说对了。”靳晨吐吐舌，没有否定。
“Oh，No！Why？他们有什么好的！”这一句话已经不是问话，而是艾瑞克本身的牢骚话了。
“确切的说是唐臻，听她说唐臻似乎是她的学长，高中时候的，谁知道呢，她可是唐臻的超级Fans，唐臻每一期出现的杂志都有，而且写真集也搜了不少，心愿就是去纽约，这一次唐臻来到东京，她怎么说也要赶过来，毕竟东京距离还比较近一些。”靳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无奈地摊摊手，女人的心眼总是很死板的，他真是不了解为什么会对一个人那么执着。
“什么时候模特也变成明星了？值得这么追。”艾瑞克咋舌，他身在纽约，唐臻在纽约的见报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连美国之外都有人那么疯狂，不过靳晨有一句话到底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你说唐臻是她的学长，那么说来，唐臻是在国内读的书？”这点他倒真是好奇的，唐臻的所有资料都没有公开过，没人知道他的身世，连他也不知道，所以对唐臻的过去或多或少都会做一些猜测，只是他一直以为唐臻是身来就呆在国外的华裔，而并非之前在国内生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要问我学姐。”靳晨回答艾瑞克说，他说着顿了一顿，看着艾瑞克说，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问了出来，说，“不过……既然你是他的经纪人，有没有权力安排一些什么见面之类的活动……”
他话没说完艾瑞克就了解了，但这也恰恰是他最没有办法的，于是摇头说，“公司已经给他安排了行程，我不可能擅自加上去，而且唐臻基本上只负责走秀，其他的行程我也不方便向你透露。”
其实靳晨在问之前也知道是不可能，但为了学姐他好歹也要问上一问，毕竟他没有想到唐臻的经纪人会是他的大学同学。
艾瑞克见他脸上明显有失望的表情也是无奈，最后只好说，“你是来拍照的，一会儿我可以安排一个好一点的位置让你拍他，这样你看行不行？”室友他当然会关照，只不过是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好、好！”有了他这句话靳晨自然是高兴的，“你在东京会呆几天？我们其实是半公半私，向公司要了一些假期出来玩几天，如果有空，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艾瑞克点点头，马上就回答说，“好啊，发布会有三场，我们在这里会停留一个星期。”
“嗯，那好，到时候我找你，号码给我一个。”靳晨拿出手机说。
艾瑞克跟他做了交换，然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开始排练了，靳晨虽然是摄影，可也要等正式发布会开始才能进去，但可以先去看一下环境，而艾瑞克则是不想进去，于是两人在门口分别，约好等发布会开始的时候再见面。
“嗯？”第一场发布会刚结束，唐臻就接到了温风致的电话。
“顺利结束了吗？”
“你是来查勤的？”唐臻闻言淡淡抬了抬眉反问回去说。
“你说呢？”
“你那边才是早晨吧？艾瑞克来跟你抱怨了？”
“他没这个胆子。”对方这时低低地笑了起来，便又说道，“只是漏掉了一个行程，他找不到你，打过来拜托我。”
“没胆子抱怨倒有胆子打扰老板的睡眠？”唐臻忍不住抬起表来又看了看，发布会结束是八点，意味着温风致那边是早晨七点，“我知道了，会去找他，你再睡一下。”
“我已经醒了。”温风致淡淡陈述着这个事实，语调大致是愉悦的。
唐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艾瑞克估计不敢见我了，怎么，难道我比你还可怕？”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像是不怎么服气。
温风致也是悠闲，也许时间还早，调侃了回去，“他脾气好，你也知道我是注意了他好久才把他调来的，如果再被你气走了，那么整个公司里只怕连我也找不出一个适合的人来了。”
“这句话你亲口对艾瑞克说，效果会很好。”唐臻闷着笑，说道。
“如果你少气他一点，会更好。”那头温风致一板一眼地说，但又明显带着笑意。
“那还要他干嘛！”瞧他唐少爷说得理所当然，若是艾瑞克听了这话，怕是要吐一口血。
两人聊了几句，温风致叮嘱他千万别碰螃蟹，唐臻虽然不乐意，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一吃螃蟹就过敏，这三天有发布会他不能吃，原本倒是打算在后面两天内吃一次的，不过温风致这么一说，他也不能不乖乖听话。
“时间差不多了，我一会儿就要出门，晚点再打给你。”
“嗯。”唐臻点点头，先挂了电话，然后拨了一通给艾瑞克，问问他究竟漏报给他什么安排。
艾瑞克正在喝酒，他的酒量其实算不错，不过喝到开始觉得头晕的时候唐臻的电话一来，瞬间酒就醒了一大半。
那边问一句他答一句，由于对面坐着的正好是靳晨和他的学姐，接这个电话之前艾瑞克就已经站起来往外走，通过电话把最后一场走秀的时间告诉唐臻，只是他这时心里不由忐忑起来，唐臻会打电话给他明显就是因为老板找过他了，那为什么他们自己在电话里不说说清楚，还要找他那么麻烦。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刚才他打完电话想起来时差的问题已经觉得很心虚了，此时挂断电话之后也不会再贸然再打电话去问，念头转了几遍搁在心里不愿意去想它，然后回到餐桌上，靳晨对他笑，问道，“是公事吗？”
艾瑞克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跟唐臻有关吗？”靳晨的学姐名叫林忻，人很漂亮，看得出来靳晨想追她，否则不会因为她一句拜托就排了假大老远来到东京，但从刚在的聊天里能听出林忻果真是一个超级唐臻迷，她说出来的很多事艾瑞克完全不清楚，例如高三时候的唐臻弹得一首好吉他，例如那个时候他是篮球队的红人，更叫艾瑞克意外的是，他的老板竟然跟唐臻是高中同学，虽说老板纵容唐臻过了头，可是他们掩饰的相当好，让人根本察觉不到一丝端倪。
林忻显然是兴奋的，因为她也从艾瑞克口中打听出来唐臻的很多事，比如说唐臻不喝酒也不抽烟，比如说唐臻脾气不怎么好，比如说秀场下的唐臻比较懒散……这些话其实大多都已经被艾瑞克稍稍经过了一番修饰了，否则要依他的原话就是又任性又爱欺负人又爱乱玩又不听话又性感的可怕又麻烦。
总之如果要数落唐臻，艾瑞克觉得用一个晚上也说不完，索性让林忻听听她喜欢的小细节，跟唐臻的私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况且要说唐臻的私事，除了最近他失眠这一项，别的艾瑞克还真说不上来。
“嗯……是他的电话。”艾瑞克点点头，也不隐瞒，他是唐臻经纪人这一件事靳晨早就告诉了林忻，唐臻会来电话再正常不过，但事实上，唐臻给他电话的次数非但不多，而且还少得可怜。
“真是有种做梦的感觉，没想到他会来东京，做他的经纪人很不错吧？”林忻一脸飘飘然，像是认定一样，艾瑞克笑得极不自然，心里忍不住开始诅咒，嘴上却说，“还好。”
“对了，说起来唐臻有一段空白期，可惜你认识唐臻也晚……”这一晚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唐臻转，林忻这个时候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支起下巴说，“高三那年唐臻家里好像出了事，之后他应该没再考大学，我问过几个学长，都说他那个时候就去了纽约，后来一连好几年都没有他的消息，直到我有一次偶然在杂志上看到了他的广告，算一下，差不多是距离高中毕业后的第七年。”
这样的事艾瑞克当然也是第一次听说，心下不由好奇，便问，“出了事？出了什么事？”
林忻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的家里人出了车祸什么的，我听说唐臻的父母亲是离异的，出事的不知道是谁，就是因为这件事，后来唐臻就消失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其实依我看，唐臻应该是学姐的初恋。”靳晨在一旁忽然总结了一句说。
林忻因为他这句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否认的意思，神情颇为怀念地说，“那个时候跟唐臻表白的女生不在少数，不过都被打了回票，也没看见他跟谁交往过，他跟温学长是好朋友，两个人经常出现在篮球场，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出事了，唐臻连高考也没参加就休学了，他成绩原本很好，但也许是因为那件事打击太大……”
一说到唐臻她的话就停不住了，但艾瑞克也是初次听到唐臻那么多的事，而且里面竟然还有他的老板，想象不出来他们高三时的样子，一直听下去，这时林忻又说，“对了，你们知道杜恒吗？”
艾瑞克点点头，那是一个大家族，他之前在国内找工作的时候曾经关注过，不过因为杜家产业相当的大，总觉得这一类公司完全不适合他，所以他只是看过就算，不过后来他进了洛斯麟之后听说杜家的独生女原本是温风致未婚妻的这件事，前段日子也见到了杜欣琳本人，只是他始终不明白怎么那么美丽的一名女子也会被人拒绝，还是他的老板眼睛高过了头顶，或者已经有了秘密女友。
“温学长的家其实也很有钱，之前他们跟杜家是合作的关系，可是在唐臻离开之后两边关系突然恶化，当时杜家的千金跟我们在同一个学校，我听说是为了温学长来的，后来在大学开学之后报纸上出现了他们订婚的消息……”说到这里林忻停了一停，话意一转说道，“其实我一直在猜想，当年的事会不会和他们两个人也有关，如过仅仅是因为亲人去世，唐臻也没有必要走那么远，但如果是因为感情的缘故，就可以解释了。”
靳晨原本一直在静静地听，这时忽然冒出了一句来，“难道因为唐臻喜欢杜家的千金？”
艾瑞克怔了怔，好像开始有点明白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联系不起来，林忻似是觉得同意，开始附和这个猜想，并且作出了种种推断，艾瑞克不由晒然，总觉得这个女人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一顿晚餐的功夫，她居然就能将这三人的三角关系编出了七八成，而且尽是一些标准肥皂剧的桥段。
唐臻回到包间里面的时候，就看见蓝斯洛冲着他笑，他皱起眉，坐下之后问，“笑什么？”
“看你刚刚进来时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又被某人禁止做了什么事，对吧？”蓝斯洛朝他眨眨眼，猜着。
“是啊，我们的大老板说，如果艾瑞克再吵他睡觉，就要把他调走了。”唐臻面不改色，说起谎来根本不用打草稿。
蓝斯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当真？现在纽约似乎还是清晨，他还真敢！”
“所以说。”唐臻摊了摊手，自顾自夹了一块生鱼片，沾了酱油放进嘴里品尝。
“唔……这可不好。”蓝斯洛一边的眉毛挂了下来，“估计他是被我们气昏头了，忘记了还有时差这回事。”
“没定他打完才想起来。”唐臻慢条斯理地说。
想到也许就是这种可能性，蓝斯洛没辙地摇头，转而看见唐臻眼底的笑意却怔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又笑道，“我说你干脆把我们老板打包到南极去算了，这样一来就没人管你们了，你说是不是？”
“南极？”唐臻见他转了话题，也不在意，只是这个说法他似乎不同意，看了蓝斯洛一眼就说，“转了半个地球照样有人找得到，南极只不过是再远一点罢了，而且他比我怕冷。”
蓝斯洛听了他这样的回答反倒是怔了怔，忽然表情认真起来，看着唐臻，“你这是认真的？”
唐臻看着他，单手支着下巴说，“如果可以，自然很好。”
蓝斯洛有些傻眼，原来这个平常看似完全不在意的人真的会这么想，在他看来，他的那位大老板反而在意更多一些才是。
“唐臻，你不觉得……你们走得太远了？”想了想，他问了这么一句出来。
“有吗？”唐臻的表情淡淡。
“算了，我毕竟不是你。”蓝斯洛摇摇头，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唐臻忽然放下筷子，又开了口，“阿姨出车祸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后来我不得不避开风致，也曾经自暴自弃，感情变成罪孽，便绝口不提，但他就那样出现了，很平静的样子，他让我离开赛场，让我进洛斯麟，很多事只要是他想的，我都会做，只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亏欠了他，这种想法没有一天离开过我，但还是不舍得再一次放弃。”
“算是负疚感吗？”蓝斯洛不由疑惑，当年的事他依稀听杜欣琳提起过，唐臻的父母在唐臻小时候就离异了，他是由阿姨一手带大的，唐臻的父亲很关心唐臻，经常会来看望他，初中的时候，唐臻跟温风致相识，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但除了朋友之外，似乎隐约多出来另外一种懵懵懂懂的感情，两个人本来就随性，年纪也小，尤其是唐臻，他们因为相处得太过自然融洽就一直在一起，高三有一天，温风致被唐臻拉到他住的地方补习，正在玩闹的时候，因为那一种感情的升温而变了质，谁知这时阿姨正好带着唐臻的父亲开门走了进来，偏偏撞见了那样的一幕，唐臻的父亲气得甩了唐臻一个巴掌就冲了出去，阿姨虽然吃惊，但还是赶紧追上去想把人劝回来，唐臻的父亲铁着脸发动油门，阿姨跟着上了车，悲剧就在之后发生了，许是两个人在车上争吵了起来，没有注意到拐角处驶过来的卡车，唐臻的阿姨当场死亡，唐臻的父亲也受了重伤，之后唐臻和温风致的感情也因此终止，唐臻等阿姨的葬礼一结束就消失无踪，温风致考上了外地一所很有名的大学，再后来，不知道温风致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唐臻，这已经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也许吧。”唐臻转着手中的茶杯，微微地出神，他跟风致走得那么远，谁都没有想过要回头，重逢了之后，爱或不爱，对他们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一半是朋友，一半是**，过去的那件事，是两个人的心结，是他的心病，他们能够躺在一张床上，却从不会发生什么事，对对方的**即使产生，克制对他们来说也已是必要和习惯，但这完全不影响他们早已分不清是友情还是超越了友情的感情，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从没有继续下去，亲吻总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这样的状态，他觉得亏欠了风致，但风致太过了解自己，知道他一直没有原谅过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守在医院，风致守着他，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
不知怎么的，看着此时的唐臻，蓝斯洛却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因为唐臻不会是那种觉得愧疚就附上自己整个人生的人，也只有那个人，只有根深蒂固的感情，才有这种可能。
蓝斯洛想着不由想笑，难得看见这样的唐臻他心情更是不错，拿起桌上的酒杯碰了碰唐臻面前的杯子，便笑着对他说，“其实我很羡慕你们，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一直走下去就好，最坏也是这样，可是这样又很好了，你们之间连个争吵都不会有，也算是了解到一定的程度了。”
听他说着，唐臻也就释然了，表情也柔软了几分，兴许还带着一分笑意，看着蓝斯洛说，“我们掩饰得很好，你认识我的时候都还没见过他，后来怎么会猜到？”
“当然是因为我够聪明。”蓝斯洛毫不犹豫地回答，表情颇显得自豪。
唐臻不由冷哼，心底却认同蓝斯洛刚才的话，他说的没有错，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一直这样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至于他的负疚，最多把自己赔进去，如此而已。
过往的痕迹·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