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难得的晴天,碧空如洗,寒江清冽,安义指挥人把东西一箱一箱地往上抬。光是蜀锦,蜀绣,顾秉就着人采办了三大箱。
轩辕似笑非笑地看顾秉:“勉之不会把几年的俸禄都花了吧?”
顾秉扯出一抹笑意:“孟兄难得来一次西蜀,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下官略尽心意,还请公子收下。”
轩辕见群官探头探脑,伸手把顾秉拉进舱内。
“时候还早,勉之再陪朕说说体己话吧。”
顾秉想了想:“国事繁重,陛下多注意龙体。不甚重要的事情,就让下面的臣子帮陛下处理,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另外,有些事情,臣知道陛下寝食难安,但迫于时机只能忍辱负重。来日方长,还请陛下放宽心.臣这次见陛下,精神似乎没有东宫时那么好了,还请陛下为苍生计,保重龙体。”
轩辕点点头,摆了摆手。
顾秉愣愣地看着两岸青翠山峦疾驰而去,大惊站起:“陛下!”
而另一头,乱作一团的嘉州官吏们等到一张圣旨。
“御制,嘉州刺史顾秉虔恭夙夜,尽心竭节,明达吏事,法令有度,深识机宜,足堪委任。擢拜银青光禄大夫,大理寺卿,赏金鱼玉带。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童鞋入朝时就是从六品官(科考十名左右当太子舍人起点算是蛮高了,但古代中举很不容易18岁的进士算是非常年轻了),三年后外放的时候是五品,然后又过了三年升为四品(嘉州刺史算是中州刺史).再过了三年从三品(大理寺卿).算是顺风顺水,速度惊人,但是不算没有先例,甘罗十二岁拜相,韩信二十七岁拜相,和珅二十六岁就是户部侍郎一品朝冠....所以小顾不算开挂吧??汗...
楔子:功名本是真儒事
顾秉看着洛京城池,百感交集。清心在一旁讪讪不语,满脸讨好的形状。
“大人,别生我气了。那个叫赫连的将军凶神恶煞地叫我收拾大人的细软,那架势,如果我不照做,恐怕连命都没了。何况他们是大人的朋友,肯定不会害大人的,对不对?”
顾秉叹口气,拍拍他的头:“你反反复复一路说了几百遍,累不累啊?我早说过了,这事不怪你。但切记,再不能有下次,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预先知会我。恩?”
洛京城比当年还要热闹好些,大街上车水马龙,两旁的秦楼楚馆,酒肆茶楼里人声鼎沸,当真称得上是举袖为云,挥汗如雨了。
“大人在洛京似乎没有宅院,我们住哪儿啊?”
顾秉的脚步顿了顿,径直向着城郊走去。
“大人,你去哪儿啊?”
半个时辰后,顾秉和清心站在某座一进一出的小院里,奋力扯掉随风舞动的蜘蛛网,挥去铺天盖地的灰尘。
“这还是当年我当东宫参政时买下的宅子,如今看看,虽然位置偏了些,但是大小却是正合适,还清净。”
清心一边打扫,一边拍马屁:“大人真是慧眼独具。”
顾秉把带来的书卷一层层垒到书架上,淡淡答道:“还挺便宜的。因为这是间凶宅,原主人杀了他的小厮,然后被砍头了。”
清心一张脸皱成一团:“大人!你不会也要把我杀了吧?”
顾秉叹口气:“曾几何时觉得你和年轻时的我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若是我和你一般糊涂,恐怕别说十八,就是八十也考不取功名。”
清心深受打击,就见嘴巴动来动去,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东西。
顾秉笑笑,走到庭院中,琢磨着是不是在院子里种棵桃树。
一行大雁向南飞去,他们未必是往昔顾秉所遇,而站在院中的顾秉,也不再复当年心情。
清心寻去的时候,就见顾秉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喃喃自语。
“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
作者有话要说:唉...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下章开始顾秉就一28的大龄男青年了 还是万年处男一只....
有我这样狠心的亲妈么....
第一章:政事朝堂赖秉扶
响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
五更二点不到,达官显贵们的车轿就纷纷停在龙尾道之外,而监察御史赵子熙和谏议大夫苏景明立于螭头栏杆两侧,冷冷注视百官列队等候在钟楼,鼓楼之外。
这个时候真是寒暄的好时候,相熟的可以叙旧,不熟的可以拉拉交情,窃窃私语声如同萧萧落木,颇有些声应气求的味道。
孟尧刚刚入京充任户部给事中,七品官的一身青衣显得格外显眼。看着冠盖满京华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傻眼。
他旁边的人捣捣他:“唉,你新来的吧?”
孟尧一看是个挺和气的年轻人,也着青衣,点点头:“在下孟尧,户部给事中。兄台你呢?”
对方答道:“在下吴庸,工部主事。”
两人聊了一阵,孟尧发现吴庸极其善谈,而且消息颇为灵通。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就认识了苏太傅,史阁老,吏部尚书秦泱,中书令黄雍,赵御史,苏大夫等朝中栋梁。
还没回话,孟尧就瞥见一个小厮赶着瘦马,驾着破车混在宝马雕鞍之中格外显眼。更蹊跷的是,那些骄纵任x_ing的豪门马奴一见那辆破车,就纷纷避了开来,颇有些惶恐的味道。
孟尧正好奇着,就看见小厮掀开破车的车帘,端坐在里面的人缓缓走下车来。
此人在群臣中尚算年轻,未过而立,面容白皙,眉目清秀,看起来挺好相处,和其他年轻官员比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除去他的服饰。
此人头戴进德冠,身着紫色大团绫罗,腰系十三銙玉带,玉带上还配着金鱼袋。纵然此人神情淡漠,也添上了几分隐隐威仪。
孟尧一惊,问道:“方才,仁兄不是已经介绍过三品以上大员了么?此人是何方神圣?”
吴庸跟着众人行礼,边答道:“说来惭愧,这位大人是在下的同科,名次还比下官低了两名。大理寺卿顾秉顾大人。”
孟尧讶异:“大理寺卿是从三品,这样穿岂不是违制?”
吴庸用看蠢材的眼神看他一眼:“废话,当然是陛下赏的。二十六岁就能当大理寺卿,玉带金鱼还戴不得?”
顾秉自是不知道旁人都在议论什么,径自走到赵子熙身后站定,排着队一起穿过翔凤阁步入含元殿。
史阁老看见顾秉,便招呼他过去:“顾秉啊,最近公务可多?”
顾秉笑得谦逊:“回阁老的话,近来国泰民安,刑案甚少,下官乐得清闲。”
史阁老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散朝后,顾贤弟可否愿意赏脸一叙?”
二更已过,顾秉披着大氅走在天街之上,前往内庭的中书省。此时正是隆冬,寒风刺骨,方才的一腔酒意倒是被吹散了七八分。
暖阁的烛火亮着,顾秉推门,有些意外地发现黄雍仍在值夜,没有回府。
“黄大人。”在东宫时,黄雍就是顾秉的顶头上司,经常提点照拂顾秉,故而顾秉一直对其行子侄礼。
黄雍有些吃力地从奏章中抬起头,笑得很是慈祥。
“勉之啊,来坐。”
顾秉褪下大衣,为自己和黄雍添些茶水,默默地也开始看奏章。顾秉虽然是大理寺卿,但鉴于中书令黄雍渐渐老迈,体力渐渐不支,轩辕便让顾秉不忙的时候帮着打打杂。
门开了,代入凛冽的北风,顾秉起身站在门口,为黄雍挡去大半的冷风。
一个小太监提着宫灯站在门口,他身后一个秀颀的身影慢悠悠地晃过来。
“陛下。”顾秉和黄雍一同行礼。
轩辕摆摆手,让小太监关了门,在桌边坐下,就着顾秉的杯子喝了口茶。
“都快腊月了吧?”
黄雍点头:“可不是。过几天可就腊八了,接着就是除夕,陛下可得好好cao办cao办。”
顾秉站在一边,点上龙涎香,把准备好的手暖递给轩辕。
轩辕接过来:“即日起,黄大人就不必值夜了。若是实在过意不去,就挑些不甚重要的折子带回府去批阅吧。”
黄雍也没推辞,笑眯眯地称诺,顾秉看了眼轩辕,心下明了却没接话。
轩辕盯着他,半晌开口:“勉之是不好意思向朕提吧?无妨,朕对勉之何其倚重,军国大事,俱可托付。但大理寺事务亦是繁重,每日值夜就不必了,日后勉之就单日来罢。”
顾秉苦笑:“臣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吧?”
黄雍在一旁幸灾乐祸:“这是陛下对勉之你的宠信,参与中枢机密乃是我等求而不得的荣耀啊。”
顾秉慢条斯理道:“臣对陛下的恩宠自是感激。不过臣一个人做两件差事,是不是该领两份俸禄呢?”
轩辕笑:“俸禄就算了,不如这样,勉之的晚膳日后就在宫内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