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伊斯轻轻叫。
没有反应。
不过艾德里安似乎很不喜欢伊斯的动作,闭着眼睛又滚开了一些。
确定弄不醒艾德里安之后,伊斯皱眉想了想,伸手摇响了传唤铃。
……
深夜的圣德殿一角突然小小喧闹了起来,走廊和大厅的灯全部都被点上了,明晃晃的蜡烛在墙壁上被拉拽出一个个长长的影子,不时随着匆匆经过的袍子和衣摆带起的风跳跃一下。
贝洛穿着纯白的睡袍大步穿过花园,身后跟着几个有些睡眼惺忪但是衣着整齐的女官。
卡帕多西亚暗红色的头发在夜色里有一种奇异的融合感,贝洛走近了才发现这位年轻的管家一直等在外面。
看到贝洛来了,管家转身把门推开。
贵族先生坐在床边看着艾德里安,身下的床已经被小胖龙身上的温度烘得算不上舒适了。
从微凉的露天花园里走进房间,贝洛就立刻发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热度。
白龙身后的女官似乎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从贝洛的衣着上来看白龙还是很着急的,但是他意外地在离床还很远的地方站住了,似乎一点都没有靠近的意思。
“理查鲁先生,爱德发烧了?”贝洛压低声音询问。
“看起来是的。”伊斯把视线收回,看向他。
“……我希望您能和他保持距离。”
伊斯挑起眉毛。
“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也许是他即将长大的征兆。”贝洛看向床上他那和被子搅成一堆的儿子。“火龙成年的时候大多不喜欢身边有低温的生物。”
换句话说,现在贵族先生的体温也许会让小胖龙不舒服。
这也是身为白龙的贝洛并没有上前仔细查看的原因。
贵族先生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却在贝洛以为他会退开的时候俯身抱起了艾德里安。
小黑龙在他怀里扭了扭,居然没有挣扎。
只是房间里更热了。
卡帕多西亚再次走进房间,对房间里燥热并诡异的状态熟视无睹。“医生来了。”
其实即使他不说,伊斯和贝洛也听到了。
即使是半夜的临时事件,图图马的精力也相当充沛。
“第二次了!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半夜吵醒医生成为了一种奇怪的时髦吗?”那个老头的嗓门很是洪亮。
和脸上表情基本上没有多大动静的卡帕多西亚不一样,图图马一进门就夸张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温度!其实是那个小胖子在房间里玩火了吧?”
小胖龙哼唧了一声,像是在抗议图图马的音量太大。
这个干瘦的胡子老头走近那张大床,没有立刻观察艾德里安,而是上下打量了贵族先生一通。
“如果不知道你不是龙,我一定以为要成年的是你。”
他指的是贵族先生现在的温度。
为了配合因为高烧而突然对体温有了任x_ing要求的小胖龙,贵族先生把自身温度做了一个小小的调整。
图图马显然不是火龙,看起来像是被伊斯和艾德里安这两个发热源弄得很不舒服。
不过作为医生他还是很尽责的,示意贵族先生把艾德里安翻了个身,他伸手捏开了小胖龙的嘴巴,仔细看了看他的牙齿。
“唔……这些调皮的小尖牙开始松动了……这是个好兆头……”
伊斯很配合地举着小黑龙,让图图马仔细检查了一遍艾德里安的爪子和鳞片。
就在图图马敲着艾德里安的鳞片时,房间门又被打开了,费雷斯跨进房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小胖发烧了?”
贝洛坐在离床至少十五英尺的椅子上,毫不掩饰地盯着伊斯。
本来他打发女官把费雷斯叫过来就是因为艾德里安现在会排斥温度不够的物体,费雷斯会让他好过些。但是……
贵族先生似乎没注意到龙爸爸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在图图马检查的同时抚摸着艾德里安的肚子作为安抚。
费雷斯大喇喇地走过去,拖了一张椅子和叔叔并排坐:“看起来并不需要我?”
白龙瞪了他一眼。
身为艾德里安父亲这个时候却会让孩子难过——这一点已经让贝洛很不愉快了,伊斯抱着艾德里安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更让他觉得不舒服。
图图马从宽大的睡袍里掏出一个记录夹(谁也不知道他的睡袍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在上面写写画画。
“只是正常反应——我认为你们现在应该先去睡觉。”老头的白胡子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翘一翘。“现在还没到该折腾的时候呢……”
小龙成年是一个不算短的过程,所以未成年的龙待在巨龙岛才显得尤为重要。
孩子的成长永远是需要长辈的陪伴的。
“成年……会有什么步骤?”贵族先生温和地开口。
“大工程。换牙换鳞片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伊斯垂下眼睛,抚摸小胖龙肚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坐在一边的贝洛突然开口。
“我们是时候该谈谈了,理查……阿尔鲁法多。”
伊斯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示意艾德里安还趴在自己身上。
“费雷斯。”贝洛沉声命令。
费雷斯耸耸肩,上前接手小胖龙,让伊斯跟着贝洛离开房间。
贝洛和伊斯的谈话时间不长,烛台上最长的蜡烛烧了一半贵族先生就回来了。
可是直到天大亮,小黑龙也没有醒过来。
等到房间里只有小胖龙和贵族先生以后,卡帕多西亚才关上门,把一个东西递给伊斯。
现在圣德殿基本上该知情的龙都知道伊斯的身份了,卡帕多西亚就不再多此一举地再做掩人耳目的事情了。
调整体温对于伊斯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因为高热身上本来就柔软的睡袍更服帖了,黏在皮肤上的感觉让伊斯觉得有些难受。
管家递给他的是一个小小的黄金空心管,上面有着艳丽的浮雕和一个血红色的戳章。
因为抱着一个发烧的圆球,腾不开手的伊斯示意管家把桌上的纸拿过来。
伊斯伸出手指,扭了管子一下,一个精致的塞子就掉了下来。
“昨天晚上到的,进城不方便。”卡帕多西亚把手里的纸摊平。自从折回神圣皇都以后,伊斯就开始委托卡帕多西亚留意关于萨卡的事。
昨晚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机会,半夜的时候血族亲王出了一趟城。
黄金管随着贵族先生的动作倾泻,从管心里缓缓流出深褐色的浓稠液体,慢慢滴落到纸上。
看起来很小的管子能贮存的液体多得不可思议,流到纸上以后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扭动缠绕了起来,在纸上交叉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字母。
是一封信。
伊斯把信看了一遍,低下头摸摸艾德里安的耳朵,睡梦中的小胖龙对s_ao扰表示很不满意,转了个身撅着屁股对着他。
卡帕多西亚指尖燃起一小撮火焰,点燃了纸的一角。
褐色的字母扭动着纷纷挤到没有火焰的角落,挣扎着挤在一起,然后全部被火焰吞噬掉。
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萨卡的情况很有趣……似乎所有喜欢凑热闹的家伙都过去了。”贵族先生悠哉地靠在床边说。
“结界会被解开。”管家注视着慢慢变小的火焰。
“为什么似乎大家都认为我会吃亏?”贵族先生问。
大天使并不是能随便就封印住的,即使是当年强悍得可以毁掉半个大陆的阿尔鲁法多,也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确实被分离出了一部分的力量来维持结界,但是如果迦尔南迪重新获得身体,我的力量也会回归——这是那个结界成立的首要条件,我们谁都没有吃亏。”
“你认为这一次迦尔南迪还会像上次一样?”血族的亲王确实不问世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历史缺乏理解。
“咳咳,迦尔南迪是个自大的家伙,永远认为我的存在是他的耻辱——对于这一点我倒是不好否认。”贵族先生微笑。“你认为这一次会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