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感受到了火神的温度。”黛薇含泪微笑,“这并不是我能够给予的帮助……你的幼崽非同一般。”
“因为它的父亲中有一位魔王。”博格回答道。他说完直起身,接过精灵递来的上衣,转向梵妮,“现在,我的伴侣在哪里?”
梵妮摘掉眼镜,这让她只有眼睛的部位保持干净,其他地方都是泥巴。她抱起肩,说,“让淑女先去洗个澡,你也需要吃点东西。因为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你整理。”
“我知道的事情很少。”梵妮端着饮品坐在椅子上,“就让我来说一说吧,关于魔王。故事里说他残暴不仁,那当然是假的,相反,他一直是个非常好说话的家伙。”
“你把自己的老大叫做家伙?”格雷说。
“他已经死了。”梵妮说,“谁管我,我就想这么叫他。”
“他没死。”格雷固执道,“他是加尔。”
“他不是。”梵妮看向格雷,“我想你们弄错了,全部都弄错了,包括葛兰和肖恩。从深渊中苏醒的人不是魔王,而是加尔。你能相信吗?那个人真的死了,在心脏离开他的时候。夏戈离开深渊,葛兰认为心脏还在跳动,这意味着魔王没有死,他翻遍传说寻找能够让魔王复活的办法,当然,我也在其中。但我认为那不可能,因为穿过魔王胸口的是烈火中烧,火神之剑能够杀死他,纵然他是魔王。我们与葛兰产生了分歧,挽发女妖青睐肖恩,没有了魔王我们也会簇拥肖恩为王,深渊依然能够延续。但葛兰只忠于一个人,他为此濒临疯魔,然后他从术士的记载中找到了办法。”
葛兰与智树寻找了很久“合适”的身体,但没有,人类的身体想要承受魔王的力量非常困难,于是他抛弃了术士依赖躯体的传统办法,与智树尝试筑建出一个能够容纳树人眼泪的容器。
“可那不是说说就能成功的事情,就算渊博如智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不断失败,在这个过程中,女妖放弃了。”梵妮说,“我们放弃了,因为我们不想费尽周折创造出一个陌生人,葛兰必须认清,魔王已经没救了,就算是真神也不能依靠破碎的灵魂复活一个人。”
“……所以加尔是谁?”格雷古怪地说,“是你们把他称作魔王。”
“先听我说。”梵妮喝了口热水,“我离开遗别悬崖的时候葛兰仍然没有成功,所以我不知道他最终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真的创造出了‘身体’。但我能够肯定,这具身体绝不是葛兰预想中的那样完美,很可能只是半成品。看看加尔,他看起来非常稚嫩,那表明这具身体根本没有完全长成,使用过程一定不轻松,但是因为伦道夫,葛兰也没来得及继续,加尔已经被唤醒了。他不是魔王,他只是得到了魔王一切的……替代品。”
“他有记忆。”博格打断了梵妮,“他能感受魔王所有的痛苦,他从醒来的那一刻就是魔王。他不是替代品。”
“那只是意外。”梵妮说,“……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记忆一直在欺骗他,他根本不是那个人。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他只是诞生于黑暗中的陌生意识,从一开始就被囚禁在智树构建的漆黑中,直到醒来的那一刻,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不是这样。
博格阖目回想起加尔第一次依赖他手掌的那一夜。
加尔当时说了什么?
他痛苦地贴在博格的掌心,说着“那是我的东西”。他的呜咽夹杂在其中,重复着“那是我的”,他在不停地说服自己相信记忆。
因为加尔已经察觉到这些记忆是别人的东西。
博格焦躁地想。该死的,他当时在干什么?他在俯瞰加尔的痛苦,将加尔的颤抖视为匍匐,诱惑加尔依赖在他掌心,然后粗暴地拴住了加尔,甚至忽略掉了那一夜加尔的言辞。那白皙的颊面蹭在他掌心,闭着眼的猎手舔舐着伤口,依赖在他的指间寻找自我。
“该问问智树,它最清楚。”梵妮放下杯子,“深渊需要魔王,于是加尔来了。不论他是谁,他都很好的履行了魔王的责任,他让蛇人回了家,让鼠人在北端重建了围栏。最重要的是,那一夜万智森林大火,他救下了我们仅存的智树,那是北端的根。但我也得先说清楚我的猜测,加尔只是依赖树人眼泪苏醒的灵魂,夏戈捏碎了眼泪,纵然我们接下来能够夺回心脏,唤醒的也可能是陌生人……或者是原来那个真正的家伙。”
“你才说过,那家伙已经死了!葛兰都没救活他。”格雷呼吸急促,他擦了好几下掌心的汗,认真道,“我只跟一个魔王做过朋友,魔王对于我而言只有一个。我只认识加尔,我也只会为救加尔而行动。”
“是的,我之前确实这么认为,认为真正的魔王死了。但很奇怪不是吗?他的记忆都给了加尔,谁能做到?现在夏戈都能复活,魔王不一定不行。”梵妮说,“我很担心术士联盟和教皇,他们之间一定有协议。教皇带走了加尔的身体,这说明他们也在追寻事情的真相,或者说他们正在寻找复活诸神的方法。想一想吧兄弟们,一个夏戈已经让我们完全崩溃,如果诸神都被术士cao纵,那么世界都将是绝境。”
“去拿心脏。”博格站起身,他撑在桌面,点在寂静冰脉的位置,“不论将面临什么……我只要我的伴侣。”
“好的。”梵妮深呼一口气,她站起身,围着桌子转了一下,指在北端,对博格说,“游离帮了北端大忙,现在该到北端回赠报酬的时候了。加尔也许没告诉过你,他的骑士很强。我们需要肖恩的帮助,他是目前唯一能挑战教皇的人。”
“唯一?”博格指尖轻敲,淡声,“加尔也许没告诉过你,他的伴侣更强。”
冰湖城。
伦道夫又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俘获海洛伊丝芳心的家伙。他站在房间的窗边,正在和窥世之眼中的阿瑟通话。
“你在看什么?”阿瑟气色不错。
“水仙花。”伦道夫收回目光,“罗珊娜已经离开了圣弗斯吗?自从我离开那儿,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是的,她很忙。”阿瑟露出宽慰的神情,“她离开匆忙,玫瑰守卫军也需要她……格林家也没有再与你联系?”
“没有。”伦道夫微沮丧,“……我想她还在生气。”
“她是你的姐姐。”阿瑟说,“别太担心,她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希望。”伦道夫看向他,“树人的眼泪让你好些了吗?”
“当然。”阿瑟说,“它让我挺过了冬天,你的马不停蹄为我带回了希望。”
“我在送回它时还在担心真假。”伦道夫松下气,“你能没事最好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阿瑟,我很想你。”
“我希望你现在就能回来。”阿瑟停顿半晌,“但是海洛伊丝让我很担心……你知道她一直在北方,我觉得相比我,她更听自己的话。并且我近日收到了神殿的信,主教告诉我,海洛伊丝正在和深渊合作。”
“不,那不可能。”伦道夫笑了笑,看向窗外,“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也得说,女武神对于正直的坚守超越不少男人。”
“希望只是空x_u_e来风。”阿瑟说,“她最近还好吗?”
“看起来不错。”伦道夫说,“正在热恋中。”
“噢,令人意外,谁能捕获女武神?”阿瑟问道。
“一个商人。”伦道夫突然迟疑地说,“……一个叫做肖恩的家伙。”
“肖恩?”阿瑟微张大眼睛,“这个名字很耳熟。”
没错肖恩。
恶龙骑士也叫肖恩。
伦道夫目光追上花庭中的两个人,当他看向肖恩时,男人侧眸眺望过来,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心却急促地跳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测令他头皮发麻。
“怎么了伦道夫?”阿瑟在那头询问。
“没事。”伦道夫合上窗户,“不要担心阿瑟,我会盯紧海洛伊丝和北端。”
“你也可以找机会试一试。”阿瑟笑道,“恭喜你,火神的印记。”
“还在磨合期。”伦道夫说,“我还是很意外,博格真的死了吗?”
“令人遗憾。”阿瑟说,“他被理查德击败后已经是重伤。你比我更在意他伦道夫,他已经死了,现在你才是印记的主人。教皇没告诉你吗?”
“他说了,但我很难……相信。”伦道夫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令我难以置信的事情。”
“别这样,好好使用它。”阿瑟说,“烈火中烧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希望能尽快回去。”伦道夫最后说,“顺便和姐姐道个歉,她如果能够温柔一点我想我们绝不会总是争吵。阿瑟,我想夏天能够见到你。”
“会的。”阿瑟回答。
窥世之眼黯淡下去,阿瑟坐在原位。他推开水晶球,看向桌前的罗珊娜。仆人松开了捂住罗珊娜嘴巴的手,她冷笑,“你在欺骗伦道夫,我的陛下,你在欺骗这个世界上对你最真挚的人。如果他回到这里,看到格林人被逮捕,他姐姐被关押,他该怎样对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