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加尔都要睡着了。
“打扰一下。”肖恩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我需要禀报吾王,格林人集结的大军已经到了利蒙瀑布,术士组成了千人队, cao纵着成千上万的傀儡。巫师的星阵将上空袭击荒野。我们需要迎战。”
恶龙骑士的马甲勾勒出腰身,肩线挺括,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金丝眼镜显得非常绅士。
海洛伊丝的品味不错。
“真遗憾会议中止。”加尔坐直身,对桌边的众人道,“诸位的高见远识让我获益匪浅,期待稍后的继续。有关如何处置人类,诸位,现下就是机会,请肆无忌惮地遵从你们的喜好,我绝不干涉。”
“真木奉。”梵妮对杜德说,“听见了吗?鼠人成功了,去吧亲爱的,陛下期待你们的暴力表现。”
“为您的英明献上生命。”杜德对加尔行礼。
“荒野需要您的领导,你的生命属于自己。”加尔微笑,“深渊保佑诸位,我们将战无不胜。”
众人起身一齐行礼,再依次退出去。
“我的陛下想干什么。”人都离开时,肖恩抱肩,“你难道真的打算放任鼠人奴役人类?”
“醒醒吧兄弟。”加尔站起身,厚重的披肩滑落脚边。他摘了王冠,随手扔桌上,揉着自己的黑发,靠到了窗边往下看,“整个北端加起来也填不满人类王国,离开我们的土地在别人的地盘生活如同失去了原本的铠甲,何况鼠人一点也不擅长战斗和管理。我们得找到共生的办法,而非继承侵略与暴力。夏戈当年进入北端,教会蛇人耕种,也绝非想要进行奴役,而是共生。虽然他在后来失去了道路,但至今仍有可取之处。仇恨既然不能消除,就把它放在合适的地方。雷克家族与朗曼矮人共建起划境巨墙,堵住了两方最初的交流,使得冒险者成为唯一的交流通道,但贪婪促使欲望膨胀,蛇人一味的友好与谦让造就后来的灾难。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墙,可那不是暴力回馈,而是无畏侵略的真正勇气。从受害者成为侵略者并不是我们最初的目的,我们也曾与诸神并肩,北端自有尊严和骄傲。”
“所以你示意海洛伊丝和游离将军队引向北方,因为面对一个敌人北端将重新团结,这是目前快速愈合正在分离的心最好的办法。”梵妮给自己倒了杯水,她这一早上说得口干舌燥,“那位杜德先生相当激进,他是最开始拉拢挽发女妖的带头人,在你发情期间授意鼠人和游离爆发冲突的家伙。他甚至从蛇人嘴里撬出了博格的消息,他把当初蛇人撤退时博格的强硬态度当作攻击点,游说蛇人人类是不可信任之物。口才了得,并且目标明确,他为了报复格林人费尽心机。”
加尔从窗口看见策马回来的博格,杜德的队伍与佣兵团擦肩而过,双方的气氛非常不友好。他吹了声口哨,对底下的博格眨了下眼睛。
“这没什么不对。”加尔看着博格,回答着梵妮,“挽发女妖深居遗别悬崖,他们是目前受到侵害最少的种族因为对于处置人类抱有围观的态度,他们将更多的兴趣集中在魔王到底是不是个冒牌货上,拉拢他们对于决策没有太大影响。蛇人失去了领袖,短期之内他们对肖恩唯首是瞻,提议都是缓冲矛盾的方法。而鼠人不同,杜德是与鼠人最受侵害的群体一起团结至今的第一领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鼠人曾经遭受过什么,他也因此失去了很多,他对格林人的仇恨难以想象,所以他的决定不奇怪,但他必须依赖北端其他种族,因为鼠人的战斗力不足以支撑到最后。辩论不能说服任何一方,这绝非是能够凭靠嘴巴解决的矛盾,既然如此,不如去直面感受。北端不适合连续不断的战争,我们已经失去很多的兄弟——欢迎回来,亲爱的。”
博格进门,加尔转过身,两个人接了个轻碰的吻。
“一股马粪的味道。”梵妮抽动着鼻子。
“单身淑女的抱怨。”肖恩和博格拍了下手,“你的诱敌速度有点慢。”
“罗珊娜正在用金币砸开紫罗兰的大门,我在那里处理了一点事情。”博格手臂上挂着外衣,“海洛伊丝已经打开了冰湖城,我们将与军队正面交流。”
“多少人。”加尔问道。
“三十万,或者更多。”博格说,“几百人的雇佣兵招架不住,北端的种族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蛇人在过去几年几乎没有新生命的诞生,他们的战士非常珍贵。挽发女妖更适合对付术士,但他们没办法跨越军队去往后方与术士正面。就是擅长繁殖的鼠人也没这么多的人,就如加尔一直提起的,北端早已经在灾难中失去了太多生命。
“金钱的魅力真是无法抵挡。”加尔笑,“这可比教皇更难对付。”
“我们有魔王,还有半神。”梵妮说,“贝儿和伊诺就能搞定一半,人数可不会成为优势。”
“老大从来不会亲自动手,那样一点也不帅。”加尔说,“况且杀光他们也只是在为人类减轻人口压力,我自有办法。”
“希望不是太糟糕的办法。”梵妮对此并不抱有太高的期待。
格雷在荒野间与杜德相遇,他们曾经在深兵森林有过一面之缘,又在荒野加深了感情,杜德对于矮人的态度恐怕是目前最好的。
“感谢矮人的相助。”杜德和格雷握手,“你们竟然从森林赶到这里。”
“别客气。”格雷拍了拍他胸口,“别客气兄弟,鼠人也曾帮助过我们。你看起来很好,支架还习惯吗?如果它迟钝了,请随时告诉我。”
杜德的伤腿被格雷用结实的材质支撑,这让他能够在荒野像从前一般奔跑。杜德撩起裤腿,对格雷蹬了两下,两个人相视大笑。
“非常木奉,真的。”杜德说,“你们提供给我们的装备也很木奉,这让我们面对蛇人也不必太惊慌。”
“但我可不希望你们打起来。”格雷说,“兄弟齐心,我老爸常这么对我说。”
“兄弟齐心。”杜德放下裤腿和格雷向前走,周围奔跑的马匹都是正在准备迎战的战士,灰尘的味道夹杂Cao的芬芳。杜德抬头皱眉看着蓝天,“我以为我回不到这里,再也看不见天空。格林人让我们待在地下,老弱病残会被杀掉再抛弃,无止境的挖掘就是唯一的生存方式。我们死了很多人……蛇人的状况不会更好,可他们如今对待人类的态度依然散漫。我们是兄弟,但很难再次齐心协力。”
“你想让鼠人进入Cao地,占据格林人的位置,形成更加稳定的奴役方式,把曾经鼠人受过的折磨尽数奉还。”格雷打开酒,灌了几口,“但那与格林人没区别,没区别兄弟。我们不是两只脚的屠杀者,杀戮不该成为唯一的手段。现在我们拥有重生的机会,你应该让……”格雷指了指周围,“这些家伙们好好休息,他们饱经风霜,瘦骨嶙峋,还要奔跑在战场,这对他们而言不公平。”
“这个世界从没有公平可言,否则诸神应该惩罚人类的所作所为。”杜德站住,他看着前边的格雷,“但诸神早已成为瞎子,命运不会遵守善恶,那是必须靠自己完成的事情。”
“去杀掉罗珊娜,赶走格林人,拆掉划境巨墙,让人类必须和其他种族一起生存,把互不侵犯当作铁律,保护你剩下的兄弟们和你未来的孩子们。”格雷转身,抬了抬手,克制着语气,“我以为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言辞总是这么悦耳,如果它能约束贪婪,那么世界一开始就是正义之地。”杜德微显激昂,他用力地挥动手臂,“人类建立过多少次约定,但他们从未遵守到最后!一旦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就只会想要掠夺!这个世界不存在铁律!”
“总有人坚持。”格雷说,“想想这期中也许会存留下新的生命。”
“新的生命?你该庆幸矮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杜德说,“所以别对别人的伤痛自以为是。”
年轻的巨灵之王看着杜德转身,他喊道,“杜德,我们只希望北端能够更好。”
“那就杀掉他们。”杜德说,“一个不留。”
“交流失败。”梵妮骑着马停在格雷身边,“只要反驳他都将被划出兄弟的范围,他上周还说我是人类的歌姬,女妖的败类。”
“他说得没错。”格雷看梵妮一眼,“女妖可比你温柔得多。”
“然后骗光你的金币,让你光屁股奔跑。”梵妮指了指格雷,“心志不坚定的家伙往往在歌声中死亡。”
“那我真安全。”格雷把酒扔上去,“你的歌声只会让我爆笑。”
“我真想勒死你在这里。”梵妮恨声,“你这个矮葱头。”
“随你便。”格雷砸着嘴,“这事可不好解决,做魔王也是一堆麻烦,加尔想跑很久了吧?”
“他现在就想跑。”梵妮说,“一秒钟都不想戴王冠。”
两个人一齐面对南边叹气,然而叹气的尾音还没结束,天空就倏地砸下火球雨。
“这他妈怎么回事!”格雷的泥土升高,正到时机地挡在毫无防备的人群上方,被火球溅了一手的滚烫。
“巫师的突袭!”梵妮勒住受惊的马匹,向前奔呼,“备战!去叫住鼠人!不要贸然突进!”
她所经之处植物破土生长,捕火网如鱼得水,顺着泥土扑向火球。梵妮快马加鞭,险些被砸到。这种星阵并不高阶,但因此数量众多,从南边蔓延过来,几乎遮蔽了天空,火雨汹涌而下,荒野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