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翠知她聪慧,已猜到事情的始末,但是那是事实,他也无从解释,也无需解释。
夏应香道:“我后来听说了你跟李家的恩怨,我相信你,所以那件事一定是真的了。那李家变成这样……也是罪有应得……”
“嗯。”
夏应香勉强笑了一下,“所以你先前与我约好,让我跟阿娘说卖身的场所选在那间武器房内,又让我弹塞上曲……是要让那两人生气的时候,随时有凶器可以动手么?”
顾茗翠心下叹气,开口道:“那样还是不够的,夏姑娘,你就忘了这件事吧,以后回乡好好过日子,找个老实人嫁了。”
夏应香低低的“嗯”了一声,突然问道:“顾公子,你有心上人这件事,真的不是骗我吗?”
“不是。”
“那她是谁?我……我可不可以知道?”夏应香紧张的看着他,咬着唇,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显得极为清丽。她没有等到顾茗翠的回答,但顺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萍儿和映山。她开始以为是萍儿,吃了一惊,等真正看清顾茗翠的目光,才发现那束炙热的光芒,一直是落在那个金发男人身上的。
那里面的深情如此浓厚,浓的像是亘古前就存在,仿佛在千年后也不会散去。她心口一颤,不知为什么,知道对方不是女子,一直绷紧的心放松下来。她想着若是输给其他女人,自己着实不服气,她自认凭自己的才情样貌绝对不输世间任何一个女子。但对方是映山,她就松了口气。
顾茗翠知她已经猜到了,微微一笑,道:“夏姑娘,你多保重。”
夏应香看着这个自己心心念念数月的男人,也露出真心的笑容来,“顾公子,保重。”
回去的途中茉莉一直在打探顾茗翠和夏应香聊了些什么,顾茗翠不愿意说,她便撅着嘴,“你肯定是对夏姐姐起了不好的心思,想要对不起漂亮哥哥,所以才不敢说。”
顾茗翠不吃她这套激将法。茉莉又转向映山,道:“漂亮哥哥,你难道不想知道他跟夏姐姐说了什么吗?说不定是约好以后去哪里见面啊之类的,我看子野哥哥花心的很,前面有什么定亲的采薇,还有一个差点要成亲的我,现在又有个夏姐姐,你要担心啊。”
顾茗翠见她连自己也算进去,失笑道:“搅事弄非你倒很在行。”
映山却握住他的手,对茉莉道:“我信他。”
茉莉一呆,“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映山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就是……就是相信啊,他看我跟看别人不一样,我能感觉的出来。”
茉莉见不能问出点什么,觉得无趣,跟他们做了个鬼脸,翻身上马先回去了。
顾茗翠微笑的看着映山,映山被他看的脸色发红,很快又镇定下来。他轻声道:“小翠,你跟夏姑娘说的话我听到了。”
映山功力深厚,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并不奇怪。映山继续道:“你……你是不是给那两人下了蛊?”
顾茗翠闻言,神色未变,反而一派轻松自如,“嗯。”
“我……我记得那日,咱们在蛇窟里面,你们讲的其中一种蛊虫。阿莫说它们分公母,分别下在两个人身上,两个人只要一碰面,蛊虫互相感应后,顺着血液加快速度攀爬,引得血液沸腾,人就很容易发怒。”
顾茗翠一笑,“师父,难为你记得如此清楚。”
映山耳尖发红,“我那日见了那种情景,后来回想起来的。阿莫讲,那蛊虫喜欢听声音,你让夏姑娘弹的曲子,更让它们兴奋起来了,是吗?”
顾茗翠不回答,只问:“师父,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映山摇摇头,手掌紧紧的握着他的,“小翠没有错的……”他想到顾茗翠是如何计划这一切,在心底到底拟了多少遍,如果有差错的话,后果又会如何,不禁心疼。
顾茗翠松了一口气,他做任何事都好,旁人的目光他不管,只要映山不因此轻看他,瞧不起他,他便能安心。
第50章 五十
廖长河本意只是想在安宁城待上数月便回西域,但看到李家出事后,又想待在这看到最后的结局。茉莉乐得在这疯玩,也不催他走。她听说了顾茗翠和映山初始认识的故事后,闹着想去茶山看看,顾茗翠不肯,她就开始缠着映山。
映山x_ing子虽软,但是也不想别人踏入茶山,便以微笑应付她,装作听不懂。茉莉无奈,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到腊月的时,商铺里基本上没有事,顾茗翠便置办了许多年货跟映山一起回到山上。两人打算住到小年后再回顾府陪廖长河等人一起过年。
回到山上,映山笑容都多起来。天气很冷,两人便整日窝在木屋里烤火看书作画,那几只狗因为怕冷,晚上都是围着火盆睡的,顾茗翠怜惜它们,也不赶它们出去。而且晚上办事的时候,映山会因为有小黑在更显得紧张些,每次那种想叫又不敢叫,忍到哭的模样,让顾茗翠简直想把他欺负得下不来床。
艾米尔的藏书顾茗翠看了一大半,有天找到一本介绍海域的书籍,他眼睛一亮,立即翻开阅读。因为顾思远以前都跑海运,所以顾茗翠对这方面颇为向往,他也想知道顾思远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改变了许多陈腐的思想。
那本书又是艾米尔亲自写的,把□□周遭海陆都写的极其详尽,又介绍了沿途许多国家的风景和习俗,还有特产之类的东西。顾茗翠一口气把整本书看完后,心潮澎湃,神色激动。映山遛完狗回来见他脸色发红,奇怪的问:“小翠,你怎么啦?”
顾茗翠道:“我明年也要买船出海去,我要去见见我爹以前到过的地方。”
“是去大海上吗?”
顾茗翠兴奋的过来抱他,“嗯,师父,我爹年轻时候,就是在海上赚的身家。可惜他去世时我还年幼,他并没有跟我多说他出海的情形。所以我也想去走一遭。”
映山少见顾茗翠有如此兴奋难耐的表情,心里也不禁为他高兴。顾茗翠问:“师父,你同我一起去好吗?”
映山点点头。
晚上顾茗翠给映山烧了一大桶洗澡水,等他洗澡的时候,自己开始炖排骨。厨房里炉火烧的很旺,又关上了门,外面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映山整个身体泡在热水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顾茗翠过来帮他搓背,又帮他洗头发。他温柔的按摩着那一头金发,微笑道:“师父,我那时候醒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的头发,当时我以为我已经死了,看到的是神仙呢。后来身体好痛,就知道自己没死啦。”
映山笑意满满,似乎也在回忆那段时光。顾茗翠问:“你爹爹不准别人到这山上来,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映山道:“小黑也是我救上来的哦,所以我见到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也就救了。”
“哦,原来我跟那蠢狗是一样的?”
映山笑的愉悦,“开始确实是的呀,不过后来慢慢的就不同了。你会说话,会帮我做许多事,还会教我认字,许多许多你都会,我觉得你好厉害啊。”
顾茗翠还是吃味,“如果小黑也会说话,那你就会先喜欢它吗?”
映山不明白,“它是狗,并不会说话呀。”
“我是说如果。”
映山想了想,摇摇头,“你已经是最好的了,没有其他的。”
顾茗翠心中欢喜,从锅里夹了一块排骨吹凉后喂进映山口中,又伸出手来,让他把骨头吐在自己手心里,然后在那泛着油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他舔了舔嘴唇,笑道:“味道很好。”
也不知道是在说排骨,还是在说映山的唇瓣。
两人各端了一碗米饭,就坐在灶台边把那锅排骨吃完。厨房里很热,映山的头发很快就干了。顾茗翠也洗了个澡,然后抱着映山回了木屋里。
木屋里一直烧着炭火所以并不冷,床上又盖的是貂裘,极为保暖。那四条狗正在炭火边啃骨头,顾茗翠拿着一本诗集在给映山念。
念了几页,顾茗翠道:“明天晚上我们就要下山了。”
“好快呀。”映山整个人都被顾茗翠抱在怀里,四肢都是相缠的。他的手指一直在抚摸着顾茗翠身上的疤痕,这已变成了他的习惯。
顾茗翠微笑道:“等年后咱们再来住上一段时日,不过明年我要忙着出海,可能不能像这次一样住这么久。师父,不论如何,你也一定要陪着我,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会的。”他的心全部已经落在顾茗翠身上,一起经历过生死,经历过悲喜,如何还能分得开?就算平日如果一整天没有见到顾茗翠,他已经有些患得患失,若让他离开顾茗翠一个人住在山上,哪里还有滋味?
但是这些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是他相信,即使他不说,顾茗翠也一定能懂。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
下了山后才知道李长亭家又出了事,他本来有五房妻妾,一房被烧死了,一房跑了,现在还有两房都被他岳家赶走了。他的女儿在安宁城内嫁不出去,还有个小儿子本来是在上学堂,但现在学堂不肯收他。李长亭有心想离开安宁城去外地发展,奈何连盘缠都没有。
卢仲元道:“那狗贼知道少爷您不在家,前几日还蹲在大门口等廖老爷呢,巴望着从他那要点银钱好出门,被廖老爷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