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晴终于露出了这一天来的第一个微笑:“我顺着评论里的地址找到了诚哥的微博,我才知道原来诚哥是那一天刚出道的偶像,从来没有追过星的我第一次注册了粉丝后援会的帐号,在后援会里,我认识了许多同样喜欢诚哥的朋友,我跟她们学习怎么打榜、做数据,而我是个学设计的,就帮后援会做海报、LOGO,渐渐地也融入到了圈子里。”
“隔着网线,没有人知道我是脸上带着丑陋胎记的‘蛛儿’,我是那个一呼百应,所有人喜欢的‘晴空儿’,这是诚哥带给我的幸福,这种幸福却让我有一种惶恐感。”
“诚哥是个很优秀的偶像,我在饭上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会有爆红的那一天,”穆晴晴在讲起偶像的时候眼神闪闪发亮,“果然没过多久他的首专主打歌就冲上了周榜冠军,诚哥开始在全国各地宣传专辑的歌曲了,后援会组织了第一次接机活动。”
“很多人问我去不去,我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想去看看我喜欢了这么久的偶像真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穆晴晴的眼神有一些暗淡,“接机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打了好几层粉底把胎记的颜色遮淡了些,用一个巨大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又戴了一顶帽檐压得很低的帽子鼓起勇气去了机场。”
“其实那个时候接机的人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加上我一共是七个妹子举着灯牌禾手幅在接机口等诚哥出来……刚好那几天感冒的人特别多,所以我的大口罩在人群中也不是特别显眼,而其他几个妹子听说我是晴空儿,对我特别亲切,还告诉了我很多接机的注意事项。这是我第一次被那么多善意的笑容包围着。”
“然后诚哥就从通道里走出来了,他比镜头里还要好看,”穆晴晴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回想三年前尚显青涩的姜诚,“他那个时候走机场还会和Andy哥斗嘴,从造型怼到行程安排,声音大到五十米开外的我们都能听见。”
南文梁闻言无声地瞟了一眼站在墙边手拉着手的狗粮夫夫。就在穆晴晴身后站着的姜诚听到自己的黑历史有几分尴尬,看到南文梁那个有些嘲讽的眼神这份尴尬便更加强烈。燕衡感受到身旁人的不自在,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关切。
穆晴晴对于身边的暗潮汹涌毫不知情,仍然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追星故事:“诚哥走出通道之后就朝我们走过来了,他摘下墨镜和我们说‘辛苦你们等了这么久,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不如我们一起来拍一张照吧’,所以就有了我们在机场的第一张合照……我戴了帽子又带了口罩,只敢站在最边上努力装出一副融入人群的模样。”
“拍完照之后,我们本来以为诚哥就直接要走了,结果诚哥特地走到我面前跟我说‘如果下次再来见我,不要把自己遮得那么严实好吗,我想记住我每一个粉丝的脸’,我下意识地点头应了下来,直到那天送车结束回到家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姜诚想把自己当初说的那句话给收回——虽然于理于情自己说得都没什么问题,然而遇上生x_ing敏感自卑的穆晴晴,自己还是成了促使她接受改造的帮凶。
“诚哥……他太美好了,我只有变得更好一点,才配得上站到他身边的位置。”
在穆晴晴讲述这一段时,南文梁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只是用礼貌而温柔的眼神鼓励着穆晴晴说下去,偶尔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用余光瞄几眼神情越发愧疚的姜诚。
穆晴晴还在继续说着:“第一年,我去了不少整形医院,他们给出的诊断意见都是创口部位敏感不建议进行手术,后来我又试了不少遮瑕产品,效果最好的那款也只能做到使胎记的颜色稍稍变淡一些,要想真正做到和普通人一样却是不行的。”
“其实当我收到那个综艺节目发出的邀请函的前几天,我已经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但是它给了我一点点希望……我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哪怕让所有粉丝知道晴空儿其实是个并不好看的姑娘也没关系,至少要让诚哥看到我在为了他变得优秀。”
姜诚有一种当场掏出手机发微博告诉粉丝们“以后接机一律戴上口罩”的冲动。
谈话接近尾声,姜诚怕穆晴晴转身看到自己尴尬,便扯着燕衡提前一步悄悄地走出房间。
走出房间后,姜诚拉着燕衡一路走到了院子里,一口气绕着院子走了几十圈才冷静下来,慢慢松开了握紧他手腕的手。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姜诚道。
燕衡塞了只不知什么时候叠好的纸鹤到姜诚手中:“谁都不会想到她会被改造计划列为改造对象。”
“从前改造计划是只涉及改造法器和灵兽的,穆晴晴作为一个普通人居然也被列入实验对象,这只能说明那帮改造派的学者思想已经进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南文梁今天早上用玉篆扫录了还原装置的位置,最快明晚就能召符唤醒还原了。”
姜诚还是无法释怀:“她一直觉得只有足够优秀的人才可以成为我的粉丝,我怕还原装置一启动,她因为无法接受这种落差而导致心理状态陷入更危险的地步。”
燕衡信手摘下一片叶子拗了几下,折出个精致的图案模样粘在送给姜诚的那只纸鹤上,眼底的笑意温柔而让人心安:“那便用摄魂粉泡了茶让她灌下,好令她忘了那场荒唐的改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为了喜欢的人想变好这个想法本身并没有错,可惜的是选错了方式。
前几天看了微博上一个各种追星模式谈,最契合我这一卷思想的应该叫做儒系追星の邪化(×)
我本人是佛系追星hhhhh
第51章 美人皮其二十
穆晴晴在当天晚上接受了还原的手术,她被秘密送往协会名下的合作医院时,C城但凡同天师协会沾点边的人都到了医院里,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凝重严肃。
让姜诚感到意外的是,为穆晴晴cao刀的主治医生居然是龙角。当姜诚在手术室外看到龙角时,这个穿着条纹衫站在冥婚登记处的房顶唱《睫毛弯弯》的汉子已经换上了白大褂,他侧头认真地和南文梁交流着,不时伸手在纸上划来划去。
“诚诚,你还没有见过他吧?”燕衡此刻也不在手术室外,带元鸿运的任务便落到了姜诚的头上,元鸿运站在姜诚后面眼珠子乱转,不时给姜诚科普一些他所知道的在场的天师们。
元鸿运指了指穿着白大褂的龙角:“他叫龙角,是瀛水龙家人。龙角哥哥是很厉害的大夫,全国第一个把灵气和西医结合的人就是他。不过前几年他突然宣布退休说是不再做手术了,现在是B市冥婚登记处的主任。”
姜诚心说自己不但知道他是谁,还领略过他美妙的歌喉。为了小元同志的身心健康成长,姜诚避重就轻道:“之前办桃花锁那个案子的时候,你师父带我去过和山。”
“是吧?龙角哥哥很可爱吧?”元鸿运一听原来也是姜诚的老熟人了,开心地摇着他的手想要寻求一点认同感,“我小时候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了。”
两人站得位置有些显眼,再加之元鸿运的少年音在一片低沉中显得清脆响亮,姜诚拉着他往角落里站了站,继续道:“我听你师父说,瀛水龙家是专司白事的大家族,怎么他一开始的职业规划没走这个方向?”
“师父连这个都和你说了呀,”元鸿运眨眨眼,像是突然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龙角哥哥也挺不容易的,他和我不一样,我是只跟师父学本事,他读的却是正常学校。他在学校的时候还交了个女朋友,但是还没毕业他女朋友就得了绝症。”
“龙角哥哥为了那个女朋友修了医学,还用龙家的特殊能力来加强治疗能力……起初女朋友确实有好转的迹象,但是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他的女朋友还是去世了。再然后,龙角哥哥就说退休啦,他说宁可去冥婚登记处当一个无所事事的主任也不要再拿手术刀了。”
没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龙角背后还有这么铁汉柔情的故事。姜诚决定以后再听到他用魔音s_ao扰自己的耳朵时,做一个能够宽容他三分钟的大度人。
“那这一次……?”姜诚指着龙角身上的白大褂,做了个不解的手势。
“所以这是龙角先生为了这个姑娘破例了,”一直站在两人身边偷听的一个姑娘忍不住加入了谈话,“他时隔四年还愿意踏进手术室,也是希望不要再有更多白小姐的悲剧发生。”
姜诚和元鸿运一齐转头看向那个姑娘,眼神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卧槽怎么有人偷听”。
姑娘也意识到自己突然出声有一些不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天师月刊》的实习记者秦妙妙,现在全国都知道改造计划的改造范围已经扩大到了真人身上,被发现的第一例改造对象要在今天接受手术了,所以我跟着前辈来追这个大新闻。”
姜诚伸出手回握秦妙妙:“我是姜诚。”
“我知道,您是那个大歌星嘛,”秦妙妙冲姜诚眨眨眼,继而又好奇道,“您在协会里也有职务吗?我之前从来都没看到过您呢。”
姜诚仗着眼前的秦记者不是一般记者,有恃无恐地出柜道:“不是,我是燕衡的家属。”
“您是燕老师的堂兄弟吗?”
“不是,我和他是互定终身的关系。”
“这、这样吗?”秦妙妙的嘴角扯了扯,显然不太相信姜诚的说辞,胡乱找了个借口和两人道别去了更前面一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