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恒挑了眉,扬手啪的就将那女子打到在地,喝道:“谁许你动手动脚的,拖下去!”
那女子半边脸被打肿,发髻散开,呜咽着被拖走。云煦怪不好意思的,觉得都是自己错。方才严恒那么喜欢疼爱这名歌女,竟然出手这么狠,毫无怜惜,不由心下骇意。于是换了一个娇俏的少年来服侍,看着那少年粉颜媚色、娇柔倒酒,云煦毛骨悚然。那少年将酒送至云煦面前,撒娇道:“公子在小奴手上喝一口吧,您若不喝,少爷不会饶过我的。”云煦只得笑着喝了酒,众人大声叫好。
酒酣耳热,乐曲越来越轻浮挑逗,舞女们的衣服越穿越少,动作也越来越妖娆不堪,云煦垂了眼帘,几乎不敢再看舞蹈。席间有位赵公子移坐到严恒身畔去,亲昵服侍,举止暧昧,旁的公子们视若不见,搂着身边歌女少男各寻所欢,不乏亲嘴摸胸等嬉闹之态,云煦坐不住,起了离席之意,方放了筷子欲寻借口走,严恒笑道:“你们注意点,别喝了点酒就放肆不雅,卢公子年少,又第一次来,被你们吓着。”赵公子噗哧一笑:“可不是,卢公子是正经人,别被大家带坏了。”
严恒斜睨他:“你说谁不是正经人?”
赵公子脸色一变,笑道:“我说错话,认罚。”倒了一杯酒喝下。
严恒冷笑看他,那赵公子忙再倒一杯酒自罚喝下。那赵公子一看就不是擅酒的,满面通红,呛得直咳嗽。
严恒不悦,挥手让仆人扶赵公子下去,赵公子羞愧离席。
云煦想,赵公子父亲职位虽低些,却也是从五品郎中,科举出身,何至于被严恒如此作践呢。席间在座的贵族公子多是世袭权贵子孙,日后十有八九会在家族的举荐下为官就职,这样的轻浮放浪人品——不由暗为朝廷叹息。
赵公子这么一离席,云煦立即借口自己也喝多了,告辞回家,哪知严恒兴致不减,拉着云煦去看他画的画,云煦推脱不过,只好去了。画房里众人一片逢迎之声,严恒很是自得,特特问云煦:“拙作可堪入贤弟眼吗?”
云煦连声笑赞,严恒当即挥毫泼墨,画了一幅云海图送给云煦。众人皆凑趣,云煦觉得浪费时间,由衷的表达了谢意之后极力告辞回家。
严恒拉了云煦手送出来,云煦别提多别扭了,故意擦汗,才将手抽出来。
严恒还要上马送,云煦头都大了,百般推辞不过,自己打马先行,一队的人呼啸着送云煦回家,路边百姓吓得惊忙躲避,云煦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那时天已黑了,云煦只好去卢府,到了府门口,下马辞谢,严恒还握着云煦的手拉扯不完,云煦都夺手用甩的了,脸色都变了,严恒才被旁边的贵公子们劝走了。
云煦恼怒站在卢府门口,心中一时想千百念头怎么惩戒严恒。可是每一样办法细想来都会扯出千丝万缕的人际纷繁,云煦嫌麻烦,想了一下也就放下了。不过被拉了一下手而已,用不到小题大做,明日不理会他们了也就是了。云煦想及此欲回家,可身后的卢府仆人在那儿都看了半天了,云煦只好入府拜谢外祖父。那是比较麻烦的事,云煦汇报了一下今天上学情况。因云煦饮了酒,老人家着实规劝了好些话,才放他回家。
见了母亲,致歉晚归后,云煦只是笑,说“体察人间百态”去了。王妃的目光是担心,但也没说什么,命丫鬟仆妇好好安置云煦睡了才罢。
云煦睡不着了。他自幼鲜少与同龄人接触,生活环境简单,在谢府见的人又都是谢凡、父亲、谢洵、沈微、宋轩这样优雅、高贵、亲切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严恒作为太师之子,竟龌龊如斯。云煦虽洗了无数次的手,那恶心的感觉仍是横亘于心。
眼前不由转出谢洵容貌,谢洵人品与严恒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第二日仆人送来的新衣藕荷色,且襟边袖口绣有花纹,云煦立时命换掉。上学第一天就遇严恒那样的人,唉,还是穿朴素一些吧。
云煦到了太学,不理会昨日那些人的邀请,自顾选经史课去听了。课堂里的学生见云煦清高冷淡的拒绝严恒,便起了结交之意,课间与他闲谈。云煦开朗随和,很快又结识了几位朋友。这几位公子也是朝中重臣之后,所以敢来结交云煦,不怕严恒报复。包括御史大夫和尚书、侍郎等的孩子。云煦当下心情气爽,昨日的郁闷气一扫而空。中午与这几人去吃饭,言笑甚欢。
云煦发现自己还真挺招人喜欢的,或许太学风气如此吧,大家喜欢结交新人。但没过几天就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谢洵谢涓并没有被追捧。云煦总结原因:大约是谢洵太严肃,谢涓又不讨人喜欢。
云煦新结交的朋友中有个叫陶宜的与云煦尤其投缘,这陶宜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清秀雅致,笑起来小虎牙一现,着实可爱。下学后陶宜带云煦参加聚会,一些志趣相投的学子们聚在一起,或作诗绘画,或讲研学问,每天一个主题,非常热闹。据说这一活动的创始人就是谢凡,云煦不由对谢凡刮目相看。那谢凡生得不俗,曾是太子伴读,当初在太学时是怎样的情景?是不是也是众人焦点?可是他放弃一切,只为陪伴父亲,云煦对谢凡的观念和认知也随之有所改变。
陶宜比云煦大两岁,x_ing情属于温柔类,对云煦照顾得非常细心周到,当晚便有人起哄,“天色晚了,卢公子又无从人陪伴,不如陶公子送卢公子回府吧!”陶宜清秀的脸庞微红,很愿意的样子,目光瞧向云煦。
云煦笑问了陶宜家住址,说:“不顺路啊。众位好意心领,小弟先走啦,明日见。”自己打马回家了。
边走边想,老天,这难道又是一个麻烦?
第11章 瞧着怎么像招男宠的?
也许有人天生就是招麻烦体质,比如他。
不过陶宜这个麻烦云煦还是比较喜欢的。因为陶宜一看就是那类好孩子,含蓄内敛,便天大的喜欢也含忍着,不会贸然表露出来,云煦喜欢这样的。
其实他在谢府与谢凡的两个男宠混了大半年,面对太学里的少年,心情还是比较放松的。因为这些少年与沈微根本不是一个层级段位的。真正诱惑人的高手得沈微那样的,眉目真情,眼波流转,在在皆是情致无限,将人溺毙,人家还无辜端庄得很。
记得谢府见沈微的第一天,云煦就被沈微的温柔而亲切的目光搅得心波荡漾,还好渐渐习惯,安然了。而有了沈微的磨练,太学里的众人已不在话下。
晚间云煦破天荒的翻起书来。因为他发现太学里的人才华出众,清谈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云煦自小随母亲学习,全由着兴趣来,琴画还行,其余的学问就差多了,面对着沈微宋轩也没起过学习追赶的心,因为那两人太强大,如今太学里都是同龄人,云煦多少也有了好歹别太差以免被人瞧不起的心。
再一日,严恒的人没来打扰云煦,太学院里偶然遇见了,云煦依然笑颜有礼的打招呼,那些人也礼貌回应,远远避开了。
陶宜道:“你家老大人厉害,这是有话过去了,否则严恒不会对你这么容易收手的。”
陶宜说,太学院里凡新来的容貌清秀些的几乎都被严恒s_ao扰过,有那等陷落的,也有清高不从的。严恒不达目的不罢休,若不是家世高贵或托人说请,后果很难说的。
云煦想难道是严恒在卢府门前纠缠情形被仆人告知外祖父了?外祖父那么清逸随x_ing讲究顺其自然的人,可会对自己的情感生活这么关注暗中加以干涉?不会的。
那是谁呢?对自己如此关心?母亲?谢洵?沈微?
都有可能,但到底是谁云煦没有定论,一时也不再多想。他的心思并不过多在严恒身上,因为严恒奈何不了他。
太学里真有优秀人物,云煦欣赏兼崇拜,很快与这些人越走越近。有时云煦也作画弹琴,立即被众人刮目相看。
陶宜道:“你竟有如此才华!也太真人不露相了。记得初见你,纯洁无知的好像什么都不会,睁着天真无辜的大眼睛,对谁都毫无防备的亲近,却原来,你琴画造诣都如此之深,太学院里几无可匹敌的!”
云煦笑说:“我有那么无知可怜吗?”
陶宜笑说:“可不是,最受不了你瞧谁都一副崇拜的眼神,就算三人行必有我师,也不用实行得这样透彻,好像别人什么都会、都懂,让人被你看得心飘飘然。其实、原来,我们却不及你一半!”
云煦想,那一定是自己与父亲、沈微宋轩在一起时间长了的原因,瞧人崇拜佩服都成了习惯。
“不过,”陶宜说:“你的清高傲骨也让人深为佩服,大家谈论起来,面对严恒,再心里不屑,也现不出你那样清淡温和状,果然是卢家子弟,佩服佩服。”
云煦只是笑。
隔三差五的,云煦也会请大家吃饭,众人很奇怪云煦手头如此宽裕,身边却没有家仆书童跟随。云煦解释说自己喜欢自在,其实是怕仆人不小心泄露出自己身份。
云煦很快发现太学里他招人喜欢的程度已不可思议。课间以及午时到他面前表亲近友好相约吃饭游玩的人排队都数不过来。他好脾气惯了,不会拒绝人,多亏身边有陶宜走得近,可做挡箭牌,只有一概装作迟钝不知,摆出无敌的礼貌笑颜,表面还算平稳。但也推脱不过收了不少书啊、画啊、诗啊、玉器玩物啊等等含情带意的礼物。——还好,学子们比较风雅,没有谢洵那本书来得震撼。
云煦想,太学里的人也真够疯狂的。这要让这些学子知道自己是闹断袖恋最有名的广宁王的儿子,还不得立即卸下友情伪装,扑上来调戏啊。
这样的风气,追根究底,根源在自己的爹,皇室宗亲,上行下效,整个社会都被影响。男风,真得杀杀了。
这天清谈会,大家推举云煦提议题,云煦就提了“男宠从政”一词,先是列举□□时男宠不干政、太宗时男宠干政引起文宗时时局动荡、宣宗禁男宠,社会风气稍有好转,本朝则又放开,从皇室宗亲到高官贵族,有男宠为时尚,便男宠也可为官,比如安国公男宠沈微便在中书省任中书侍郎,平步青云。然后问大家的观点,这事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