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低下头抓抓头发:“呃……是啊,简直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个,”他想知道克拉斯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想知道三年中克拉斯在哪,突然他想到一个更近在眼前的问题,“对了,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
“应该是由于身在沙盘空间,”克拉斯说,“这里和真实世界不同,所以你感觉不到我靠近。等我们一走出去,你就感觉得到了,”
约翰想问“那缔约的部分呢?”,但又觉得这么问很糟糕,就像自己多在乎缔约带来的绝对命令似的。还没等他思索完,克拉斯主动说:“命令我跳个舞吧?”
“什么?为什么?”约翰眼睛都瞪圆了。
“因为我不会跳舞,也不爱跳舞,”克拉斯笑着站在他面前,“记忆中每次参加派对我都因为这个出丑,所以我不会主动跳舞。如果你让我这么做,而我真的跳了,那就说明缔约的控制效果还在。我只是想试试看。”
约翰左右看看,还聆听了一下木门内——那对英格力公司的搭档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于是他对克拉斯伸出手,清了清嗓子:“和我跳舞吧。”
克拉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和你?”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搭上约翰的手掌,另一手扶住他的肩。
约翰靠近,搂住克拉斯的背:“你不是装的?这是……缔约的效果还在发挥作用吗?”
“是,绝对是!”克拉斯说,“我从来不跳舞,很多人可以作证。”
约翰笑笑,拖着他走了几个慢四舞步。“你会跳舞?”克拉斯惊讶地看着他。
“当然,小时候母亲教我的。她总说作为一个男人会用得上。”
“我差点忘了你是上百岁的血族。”
克拉斯连最慢的节奏也踩不住,只是被扶着一起走而已。“你看,我虽然可以跳,但原本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做不到。”
“有些事你做到了,”约翰看着他,“你确实好好地活着,避开了可能想找你的人,而且现在看你起来很好,你没有失控。”
“我曾经再次失控过,”克拉斯低声说,“后来就好多了,我越来越熟练地掌控那种力量,并尽可能压制它。我不会轻易使用它的,因为一旦使用就有溃堤的危险。”
“真知者之眼呢?”约翰问。他带着克拉斯一转身,站在不太平坦的道路中心,月光为他们拉下长长的影子。
“哦,这是最值得庆祝的,它恢复了,”克拉斯的黑眼珠里映出约翰的形象,“也许是我体内的东西变稳定了,灵魂和身体稍微协调了些。不过,这能力时有时无,它一旦失效,我就得特别留心,防止自己失控……它有点像个警钟。”
克拉斯还没说完,约翰揽着他的背,将他拉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睑。他感觉到约翰的嘴唇在发抖,按说血族是不会感到冷的。
他明白约翰为什么会这样。实际上,远远看到约翰时他也激动得发疯。可是当真的在一起谈话,他反倒表达不出这份惊喜。
“那现在呢?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约翰问。
“和以前一样,就像你刚敲开我家门的时候。”
他们额头相抵。克拉斯把另一只手从肩膀移到约翰颈侧,那熟悉的体温让约翰几乎热泪盈眶。
约翰微偏过头,轻轻衔住克拉斯的嘴唇,他们交握的手终于放开,变成相互拥抱。
TBC
注1:沙盘疗法就是指箱庭疗法。两个说法是一样的意思。
其实“箱庭”的概念比“沙盘”更像这个空间的感觉,但是“箱庭”这个词本身是日文而来(中文里,就是庭院山水盆景),用起来气氛上稍微有点不合适,就还是写沙盘了。
注2:中土护戒队还用解释吗…(《--那你还注个P……)…就是快乐的小生物送小圈圈之王投火山的故事。絮言絮语
73-缔约的副作用
当年在克拉斯失踪后,协会伪造了他的死亡。“德维尔?克拉斯”这个人在法律意义上已经不存在了。脸书上有人发起追悼这位恐怖小说作家的活动,也有人说是“杀妻又逃脱法律制裁的蓝胡子最终被复仇女神的利剑裁决”什么的,看得人哭笑不得。
克拉斯现在是独自行动的驱魔师,化名克拉斯?德夫林,有时还给游骑兵猎人提供施法帮助。
约翰最吃惊的是,克拉斯说现在自己的脸上有一层幻术,就像他曾为开车的兀鹫施法、让其面孔呈现活人相貌一样。
现在克拉斯在别人的眼中是另一个长相,同是黑发黑眼,五官却完全不同。因为约翰和他存在血族缔约关系,所以只有约翰能够看到他真正的面容。
“在别人眼里我是这模样。”克拉斯拿出一张照片,是不久前他和几个游骑兵猎人的合影。照片是一头长了四条胳膊的利齿大脚怪,几个人类围成半圆,拿着枪,伸出大拇指。
照片上的“克拉斯”比真实的他要年长几岁,发色、瞳色和肤色没变,眼窝更深,眉形微垂,面孔瘦削而忧郁,隐约有点像某个电影演员……像阿德里安?布劳迪。(注1)
“哪有人用幻术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演员啊?”约翰看着照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通常不是应该把自己伪装得越不起眼越好吗?”
“也不完全和那个演员一样,”克拉斯说,“我毕竟不是整形外科医生,没有凭空塑造一张脸的本事,总得参照点别人的长相。还记得兀鹫身上的幻术吗?我还把他的脸变得像年轻时的肖恩?康纳利呢。”(注2)
第二天,他们离开村子在荒野和树林中继续搜索。早晨和上午约翰休息了一小会,醒来后惊讶地发现,现在克拉斯竟然根本不需要睡眠。
克拉斯告诉他三年中自己身上的变化:“如果非要静止下来,我也可以入睡,虽然不知道那算不算‘睡’,还是只能算‘停止活动’。以及,我不吃东西甚至不喝水也没事,虽然我可以吃……这是某次我被蛛化兽绑架后发现的。休息时我还是会吃点东西,毕竟形成习惯了。”
除此外,还有最令人费解的一点:“我的指甲,”他把手伸向前,“三年内没有变长过。”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约翰诚实地说。
“我也不知道,”克拉斯耸耸肩,“其实我对自己做过一点小测试,从结果看,大概现在我的身体就和我父亲……和佐尔丹差不多,一种似是而非的东西,比起人类,更近似于魔像。”
“现在我很怕‘魔像’这个词,”约翰说,“听阿丽特和马克说,我们要找的就是一个很强大的魔像。先不说它,这三年里我遇到过两次魔像,一次是血r_ou_魔像,创造者心血管病发作猝死,魔像一个人徒步跨越国境被普通人发现了……我们费了很大劲才处理好这件事。另一次是个泥魔像,施法者控制不住它了,它一边跑一边见什么拆什么,驱魔师们的法术基本对他无效,最后它跳河自杀但是又淹不死……”
“好吧,我不用这个比喻了,”克拉斯笑笑,“如果有时间,我还真好奇这三年西湾市都发生过什么。”
约翰只是点点头,没做回答。虽然现在克拉斯的力量稳定了,也能隐藏自己,但留在西湾市对克拉斯而言也许仍然太危险。
约翰当然希望克拉斯能从此不再离开。如果他们能永远像这样并肩走在一起,他愿意用一切珍贵的东西换……可是他不希望用克拉斯的安全开玩笑。
走在后面的阿丽特突然举枪对着树丛,约翰回过头远远地告诉她:“是只大鹦鹉,别紧张。”毕竟他的视力比人类好很多,还能分辨不同生物的心跳。
英格力公司的两人还是有点畏惧约翰,毕竟这是个吸血鬼。他们和他故意保持距离。
“你不需要它吗?”阿丽特指的是鹦鹉。
“我为什么需要它?”约翰问。
“你……你不用进食吗?我听说吸血鬼饿久了会发狂的。”
“谢谢,我没那么饿,”约翰说,“我们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维持一日三餐,只要定期进食就可以。”
他们继续拨开杂Cao和灌木前进,克拉斯小声问约翰:“你还在坚持‘不使用朋友的血’吗?”
“基本上是。不过我也没那么坚持了,有一次我用过洛山达的血,但没咬他,是他用法术移出一捧血液交给我的。”
“恶魔血……你真是个传奇血族,没几个血族喝过好几次恶魔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