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峤笑,抓着柳珣的手却没松开,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瓦片,“我来挖吧,仔细割了手。”
杨峤挖了四个出来,最后还是留了一个在原地,“留一个旺宅吧。”
柳珣点头同意,他只是不舒服王明总说这房子之前住过死人,会妨碍人,那杨峤在这住了那么长时间算什么。
杨峤把钱拿到南山寺的香堂,南山寺长年累月在山脚下施粥,这钱也能施上大半年的好粥,云机和尚对杨峤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当朝果然民富国安,即便翰林院也有如此丰厚的油水,杨施主这官当的好,当的妙。”
“无需对我含沙s_h_è 影,钱这个东西虽好,我还真不怎么看重。”杨峤说,“这是怀玉的功德,你早晚都替他念三遍平安经,算是感谢他捐的香油钱。”
“怀玉?”云机说,“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柳卫玠,他和你要好,怎么也不替我引见引见,听名字就是个妙人,肯定比总会在我这挖酒的你可爱的多。”
“你是在南山寺躲久了,忘记曾经看杀云机的日子了,嗯?”杨峤说,“和尚你凡心未了,便是当花头和尚,也请老实些吧。”
“杨施主慢走,贫僧不送。”云机双手合十说。
“入秋的柿子酒,是不是到了起坛的时候?”杨峤问。
“你说我是花头和尚,还想肖想我的酒,杨施主,贫僧并不是那么好x_ing的人。”云机说。
“啧啧,真是小气。”杨峤说,好在他对果酒并不很喜欢,也就不强求了,寻了云机埋酒的地方起了一坛走了。
气的云机在后跳脚,下次一定要把酒藏到一个杨峤找不到的地方。
杨峤得了新酒,请柳珣到家中吃乔迁饭,杨峤惯会吃,家中厨娘手艺自然不差,青袖从得得儿那得知柳珣爱吃甜辣口,厨娘再投其所好,只两个人的乔迁宴吃的也是有滋有味,两人都是千杯不醉的量,喝到尽兴也只是微醺,非常舒服。
柳珣放下筷子,从袖兜里拿出一小本来,杨峤扶额,这本小册子他都看腻了,柳珣自己裁了纸做的本子,上面写些他看京兆尹的积案引发的一些小想法。
“含章兄,我有疑惑。”柳珣说,惯例的固定句式开口,“如果尸体有一样的特征,是不是就能断定是连环作案?”
“是的。”杨峤说,“灭门和连环都是很恶x_ing,比起灭门,连环作案的的人更残忍,灭门可能是有血海深仇,可能是一时冲动,而连环杀人则是更冷静的知道自己在做违法之事。”
“非常之残忍。”杨峤说。
“那你说,前年京郊上吊在枯树上的红嫁娘,去年罗家湾以跪姿死的妇人,和今年在王家村的死的女子是不是连环做案?”
“前一个因为同为大红的衣裳?后一个因为死的姿态?”杨峤说,“只凭这两件是不能说连环做案。”
“我就觉得他们有联系。”柳珣说,“红衣嫁娘落单的机会很少见,以跪姿溢死的也不多见。”
对于柳珣这种纯凭直觉的说话,杨峤也没说扫兴的话,反而带着他去翻这两件案的旧资料。
“大人,杨大人,发生命案了。”有衙役来敲杨府的门。现在杨峤住到京兆尹后面,找人方便多了。
杨峤看看滴漏,这马上就到宵禁的时候,柳珣一咕噜的爬起来站好,看着杨峤,“出人命了你不去。”
“去。”杨峤说。
发生命案的地方在东牌坊大街,在深夜人迹稀少的大姐上,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跪在道路中间,头低垂着,一截绳子从她颈后长长的伸到地上。第一个发现的人立马去告知京兆尹,等杨峤和柳珣到现场时,已经有闻讯过来看热闹的人拎着灯笼围了三圈。
“都散了都散了,马上就要宵禁了,莫非还想去京兆尹大狱睡上一晚不成。”差头大声的吆喝着。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是不是鬼杀的?”
“也许是自杀呢?”
杨峤看到现场后就看着柳珣,“看来你这个连环作案的直觉蒙到了。”
“谁这么残忍?”柳珣说。
第29章 玲珑骰子(六)
杨峤让人把尸体拖回去,另外的人分两批,一边去找目击证人,一边去查探死者的身份。柳珣自然是要跟着杨峤走的。京兆尹有另外的仵作,杨峤自己经手的死者都喜欢亲手验尸,仵作知道有些大人常年查案,是知道一点仵作知识的。但像杨峤这样比经年老仵作都要老练的人还是少见。
第一次杨峤作为少尹去义庄验尸,被仵作嫌麻烦的扒拉到一边,现在杨峤再去,仵作奉上围兜和套袖,默默到一边站着了,杨峤有需要才上前来。
柳珣第一次到义庄来,义庄燃了很重的檀香来盖下尸体拜访在一起发出的味道,柳珣一只迈进去又跨了出来,杨峤回头,“要不然你在外面等,我很快就出来。”
柳珣摇摇头,从袖子里拿出汗巾绑在鼻下,深呼吸几口后才跨进去。可想而知区区一条汗巾自然掩盖不了那种气味,进去后柳珣偏头干呕几声,觉得头都晕晕的。仵作看了一眼这金贵的跟班,啧啧一声,从斗柜里找出一点陈皮糖,“含着这个,闻惯了就好了。”
杨峤想伸手制止的,柳珣金娇玉贵的,这种市井的东西怕他吃了肠胃不好,没想到柳珣倒是心大,一接过来就放嘴里去了,还笑眯了眼睛对他说,“是甜哒。”
杨峤无话可说。
妇人并无多少伤痕,检查身体的时候柳珣飞快瞄了一眼,“好像没有被虐打的痕迹。”
“少了一个相似处,是不是不是连环作案?”柳珣自问自答说。
“虽然没有鞭痕。”杨峤说,“但是前胸后背都有被踩踏的痕迹,这也是被虐打的证明。”
“因为没时间,或者手边没有工具,所以只用脚踢打。”杨峤说。“绳子打结的方式是一样的,这是同一个人做的。”语气里有一丝沉重,这意味着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难缠的凶手。
柳珣心里想着那个连环凶手会是什么样子,然后在翰林院被沙尽忠大人叫住,上次翰林院的事,吴大人被告老还乡了,原本并不显眼的沙大人最后捡了这个了漏顶上这个位,他一向有些古板怕事,坐上位置后有些兢兢业业过分的紧张了。
“柳大人。”沙尽忠说,“明日去国子监讲习,你可准备好了?”
“嗯,”柳珣不走心的嗯道,片刻后突然惊奇的说道,“去国子监干嘛?”
沙尽忠一脸焦急,“我上旬就与你说了,翰林院定期要去国子监讲习,你如今升到翰林侍讲,也该论去讲习。”
“讲什么内容?”柳珣说。
“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沙尽忠说,“幸尔我担心你第一次去讲习,怕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给你备了案。”沙尽忠拿出一本册子,上面解析了一篇芮礼早年的著作,“好讲又讨好。”
柳珣接过连道谢谢,随手就揣兜里。转头去找杨峤的时候,被他发现问是什么东西,就大度的抽出来给他看,“明天我去国子监上课。”
“话说为什么要去国子监上课,国子监没老师吗?”柳珣嘟囔说。
“国子监的学生并无中举,请翰林院已经成功了的人去传授下经验。”杨峤翻了翻,“你这样拍我老师的马屁,当面拍也许比较有效果。”
“为什么?”柳珣说,“这可是沙大人对岑大人的拳拳仰慕之情。”
“世人总看脸的,好看的人说着好听的话,就是知道是假的听着也舒服。”杨峤说,“若没看见人,这通篇的r_ou_麻,怕是食用不佳。”
柳珣托腮,“可惜,明日又要耽误一天时日,你若有什么新进展,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去国子监讲习身着官服,一进去乌泱泱坐了一地的人,柳珣扫一眼就看到吴王穿着儒生服坐在那,再扫一眼,他大哥柳琅穿着国子监的学生服也坐在那呢。忘记他还在国子监了。柳珣觉得有些头晕,自己把来讲学这件事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柳珣进来也引起学生间的s_ao动,柳珣过人的容貌,不用别人介绍就能出猜到是谁,柳卫玠柳珣,学生们交头接耳,勋贵出身,又长的好看,当初可没少人怀疑柳珣探花是面子工程来着,皇上选了个绣花枕头。
柳珣在主位坐下,拿出沙大人写的岑相著作简析,想如果自己今天说了这个,真要被人说成绣花枕头面上光了。
柳珣有一点好,他心中再怎么没底,要端起的时候他总能端起来,于是他扫视了众人一圈,“让我猜猜,你们现在心里想什么?”
“无非就是翰林院怎么派他来了?他是不是真有才学?他会讲些什么?我待会可要想个好问题问的他哑口无言?”
“清醒点,各位。”柳珣说,“你们人生的意义可不在于去怀疑旁人是否适得其位,而是明确你自己是否适得其位。”
“在座诸位可有下场考过春闱?三天三夜确实非常难熬,y-in冷,异味,饥饿,紧张,僵硬,如果运气不好,一次不得中,同样的罪还要受上二遍,三遍,甚至能多遍?”
“能参加春闱的人谁不是寒窗苦读十载,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经才绝伦之人,我想大部分人的学识都是差不多了,那为什么有人能中,有人不能中。除了押题,押主考人的偏好,押运气外,我觉得和人的精神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