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乔明能被请到京兆尹还不以为意,江玉娇埋名改姓太彻底,他从来没有把最近风传的狐狸精转世报仇和他联系起来,江玉娇在他看来已经是死了好十几年的人,便是午夜梦回,他都记不得她。
圣人疼爱永安,赏金赏银就不曾给他加官进爵,好在现在太子对他伸出橄榄枝,他也正当年,等太子上位,他就能大展宏图,不再局限他只是永安郡马的身份。
在京兆尹看到他在老家的爹娘,他有些嫌恶的别过眼后又焦急的迎上去后,“爹,娘,谁把你们接上来了?”好似从小就在心中嫌弃他们愚蠢又贪婪的人不是他。
“乔郡马。”杨峤拱手,“把令堂令慈请上来,又请你过来,为的是一江家后人状告你,侵占江家祖产一事。”
“怎么可能,江家早没有人了。”乔明能说。语出口他又急严肃道,“我姨母姨夫只一独女,我表妹早年已夭折,江家早没有后人,是哪来的骗子招摇撞骗?”
“状告你的正是江南浙安江氏独女,江玉娇。”杨峤说。
乔明能猛的抬头,直视杨峤,杨峤丝毫不让,平静对视,“乔郡马,可要和那江玉娇当面对峙?”
永安郡主在柳珣的陪同下去大狱看了一眼江玉娇,没有和她说话,只远远看一眼便回头要走,出了大狱,永安不肯坐车,让柳珣陪她走一段,长长的寂静的冷冷的街,永安走着走着泪流满面,柳珣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无声的反手托住她的手臂,给她支撑。
走到郡主府,永安反身对柳珣说,“你这样温柔,不怕我赖上你?我不是个理智的人,所以当年即使所有人反对我也要嫁给乔明能。”
柳珣展颜一笑,“郡主是个很温柔的人呢,真希望你能幸福。”
永安也笑了,“哎呀哎呀,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了,说话说的我心小鹿儿乱撞。”
乔明能还在狱中高喊我要见郡主,永安郡主却一身朝服上堂去,首告郡马欺君罔上,奏请与郡马和离。
永安郡主和乔明能和离,乔明能再无可依仗,杨峤挨个突破,人证物证搜集,乔明能父母下毒毒害江门夫妻,侵占家产,乔明能为父母消除罪证,善后遮瞒,乔明能囚禁江玉娇行不轨事,乔明能最大的罪名,欺君罔上,判锄立决。乔父乔母秋后处决。乔明能和江玉娇之间的纠葛并没有明说,算是给郡主留一丝体面。
江玉娇狱中闻听消息大笑三声,当夜用腰带溢死在牢里,尸体四处散落着玲珑骰子。
Cao长莺飞三月间,十几岁的少年私底下雕了玲珑骰子偷偷送给小姑娘。相思若有言,玲珑说与她,我心有佳人,盼能朝夕见。
当年你给我的玲珑骰子,你都忘了?
你也死了,我也死了,这一世的爱恨都结束了。
杨峤把这案件改编成小说话本,柳珣熬夜看完了,眼红红的来问杨峤,“江玉娇后来还爱乔明能吗”
“这个不重要了吧?”杨峤说。
“大概还是爱着的。”柳珣自问自答的说,“连遗臭万年也要一起,这是一种执念,不满足的执念。”
“爱情真的好苦啊。”柳珣感慨说。
“话本看完了,也该收心了。地方志编完了吗?”杨峤问。
“秘密,我爹正在给我准备一个大惊喜。”柳珣说。“这话本真好看,我找人去印了卖,回头给你分红。”
“闲暇时写来哄你开心的,你自己收藏吧。”杨峤说。江玉娇死后,柳珣一直很低沉,他烧了江玉娇,还让得得儿把骨灰送回去,少不得还要给江父江母修缮坟头。
“这么好的小说我一个人看多可惜啊。”柳珣说,不过抚摸着书皮,他还是觉得要尊重杨峤的意愿,那就他自己收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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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怎么把我弄到刑部去了?”满心期待惊喜的柳珣在看到任命书的时候大喊道。
“刑部员外郎。”柳梁说,“这案子杨相公辛辛苦苦,最后你去讲个故事这升职落你头上了,你小子还真有点官运。”
柳珣一脸残念。“爹,你知不知道京兆尹和刑部不对盘?”
“哎呦呦,同朝为官有什么对盘不对盘的。”柳梁打哈哈的说。
第40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一)
礼部的夫子工部的呆,吏部的老少爷们挺着宰相肚,兵部的油子户部的精,刑部的走路带着一股煞。刑部掌管天下刑名,各地案件尽归刑部复审,刑部大牢也关着这世界上最坏最凶恶的犯人。
便是刑部衙门门前的石狮子都与其它衙门面前的石狮子不一样。
柳珣第一日去刑部上值就被下了一个下马威,得得儿不准进去,看门的衙丁说的很明白,“大人,咱们这刑部衙门和别的地不一样,门禁森严,便是尚书大人的家丁也是入不得这个门的。”
得得儿一脸忧心,柳珣对他说,“你便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进了刑部大门,柳珣的办公间是个背阳的角落里,充满着潮s-hi和异味,柳珣也只眉头一挑,一撩衣摆安然的坐下,能察觉到同屋的其他官员在偷偷看他,但是没人前来和他说话。
柳珣坐在位置上,有小吏送卷宗过来给他,连卷宗都散发着一股让人做呕的嘲味,柳珣翻看了两眼,明明是比京兆尹更刺激更复杂的案件,柳珣就是提不起精神来。觉得没意思。
中午没等到得得儿的午餐,小吏送来的饭食,柳珣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看过,小吏再来收碗的时候有些语带同情的说,“柳大人,卿大人有请。”
卿玉照是刑部侍郎,本人是与秀气的名字截然相反的糙汉子,看见柳珣来也不寒暄,只说刑部可不是个挂名字刷资历的好地方,既然要来刑部,刑部大大小小的牢房怎么也要走到才是。
“所有到刑部的新官员,卿大人都是如此招呼吗?”柳珣问。
“不。”卿玉照说,“寻常来的就小吏领着去就是了,柳大人不一样,探花大人,又是勋贵,卿某少不得要陪着小心,亲自来陪同了。”
“卿大人说笑了。”柳珣说。
刑部大牢柳珣其实来过,卿玉照显然也知道这茬,还说,“关着犯案最轻人的大牢柳大人已经见过,就不要去了,现在本官带你去的是关押重犯的大牢,最久的那个关了有二十年之久,这经久罪犯的x_ing子都油了,要有什么出格之处,柳大人不害怕才是。”
柳珣冷哼出声。不远不近的跟着。大牢里的味道是其次,反而是其中弥漫的求生无望的死意让人心生压抑。审讯室的地板墙壁积累着经年的血迹,味道让人作呕,狱卒比旁的地方的狱卒也多些悍气。狱卒头子更是随意的和卿玉照打个招呼便问,“大人今日想提审哪个?”
“今日来不提审,新到职的柳大人,我领他来看看。”卿玉照说。
卒头看着柳珣意义不明的呵呵两声,“大人见谅,咱们这地,可是母猪都能赛貂蝉的地方,何况这柳大人貌若天仙,怕被那些粗鄙之人顶撞了,下不来地。”
“你这墙上挂着的鞭子和刑具都是摆设不成?还是你们想告诉我,刑部大牢原来是善堂?”柳珣说,“这什么该讲不该讲,什么下得来地,下不来地,端看你这狱卒头子平常当的怎么样?”
“哎呦,柳大人太看得起我了,那不然你先给小的一点时间,小的这就让人去捂住他们的嘴。保证不会让柳大人听到什么不想听的。”卒头说。
从地下大牢逛了一圈出来,到底没听到什么污言秽语。柳珣也不回值房,拱手道别就回家去了。卿玉照看着他的背影哼道,“倒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得得儿可怜巴巴的在外面等着,看见柳珣出来,“少爷,少爷,我中午让人送进去的饭你吃了没有?”
“回家。”柳珣说。
在家泡在热水池子里,柳珣想了几遍也觉得这是有人在给他下绊子,一件一件都是为了恶心他,谁要跟他过不去?
换了衣衫,去京兆尹找杨峤,从进大门开始就感觉到,从前看着他笑脸相迎的人都有点躲闪他,更没有几个热情迎接他的。
杨峤见他疑惑就笑说,“这很正常,刑部的看不上京兆尹,京兆尹的人就看得上刑部的人?你这还是之前往京兆尹跑了很多次,大家都是熟脸,不好意思怼你,只能先回避着,不然还能让你一个刑部的人大摇大摆的在京兆尹穿梭?”
柳珣闻言臭了脸,“刑部有人针对我,京兆尹现在也不把我当自己人,合着我变成里外不是人了?”
“谁针对你?”杨峤敏感的说,“往好处想。刑部的级别比京兆尹高,你要来了京兆尹,哪里还有位置能放下你?再说刑部也挺好,真要劳动刑部的大案,要查案的人也轮不到你,你就看看卷宗就可以,这不正是你喜欢的吗?”
柳珣拍案而起,“不就是刑部吗,我还怕搞不定它?”
转头柳珣便让得宝销了奴籍,进了刑部当一个小吏,起码座位是软和的,茶水是新的热的,饭是合口的,熏香是习惯的。卷宗也是拍了灰尘晒过了的,咬着酥糖也是能看进去的。
卿玉照必是每天叫他去大牢的,前几天只四处看看,之后就看审讯,看验尸,柳珣冷着一张脸,愣是全跟下去了,无视惨叫和四飞的血迹,散发恶臭辨不出人形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