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溪呆了一呆,随即面上通红:“我哪有吃醋?”
“醋坛子都打翻了,还不肯承认?”蓝吹寒拍了拍他的面颊。
方棠溪一时语塞,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肚子忽然动了一下,他甚至能感觉到肚皮微小的蠕动:“吹寒……我好像……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
蓝吹寒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
“不必了,也就是痛一小会儿的事,反正找大夫也没什么用。”方棠溪拉着蓝吹寒的手,不让他起身。
“要不要让姓薛的来看看?”
薛不二曾经从苗疆找了情蛊,怂恿方棠溪用在他身上,让他对方棠溪动情,结果令人欲望勃发,实则对感情毫无用处,在蓝吹寒眼里,薛不二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即便他和方棠溪在一起了,他也仍然对薛不二甚为不耻。
“算啦,静溪山挺远的,不要劳烦他了。”方棠溪也挺担心结义大哥和吹寒有争执,也不敢让他们相见。
“那我明天到城中寻访一下,看看哪个大夫比较好,找他来看看。”
“不用啦,说不定像上次一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一定要看看!”
“我明天还约了生意上的朋友见面……”
“家里的生意现在不都是我和母亲在管么,你还去谈什么生意?”
方棠溪赶忙道:“不是谈生意,就只是见朋友,是江南首富原辰卿,以前我和你说过的。他有铺子在杭州,听说我来,就从苏州赶来见我。我们约好的地方就在附近茶楼,不会出事的。”
蓝吹寒知道两人见过,听说其人小气无比,这次也不例外,茶楼有什么可吃的?还不是要饿着肚子回来。
方棠溪执意要去,他也不能拿他怎样,只好道:“去就去吧,早去早回。”
方棠溪笑应了。
惜花山庄是有信鸽传讯的,但这次偷偷出门,两人一用信鸽,走散了的鸟儿飞到老夫人心腹的手中,母亲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不太方便。而且茶楼就在附近,倒是不必担心。
反倒是他有事要忙。
听到杜姗的话,蓝吹寒担心三爷爷会惊怒于他们两个男人苟且,顺口答应了修罗谷的婚事。
修罗谷的女人他虽然没放在眼里,但要是天天来缠斗,也真是够烦心的,所以定要展开轻功,奔回皓月居,在三爷爷答应之前,把人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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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氤氲着,泛着清香。
原辰卿微眯着细长的眼睛,微啜了一口,对方棠溪道:“这么说来,你还跟你那个青梅竹马在一起?”
“正是。他其实也想来,但我没让他来。”
原辰卿如今贵为王妃,又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儿,在不知道原辰卿带不带王爷同行的前提下,他自然不好将吹寒也带上。
“从青梅竹马到白头偕老,你们当真令人羡慕。”
房中只有他们两人,显然原辰卿视他为至交,倒也不必欺瞒。方棠溪沉默一会儿,道:“其实归根究柢,只是我一头热,偏偏他是个负责任的人,我为救他一命瘸了腿,他便用半生偿还。现在他无法真正快活,我看着也难受。”
原辰卿皱眉道:“他自己情愿的,你只管享受就是了,难受什么?本身这种事情,就只能一个人快活,要嘛他不和你在一起,他快活,要嘛他和你在一起,你快活,现在搞得两个人都不快活,你说你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方棠溪张口结舌:“原兄真是……”
“真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啊!”原辰卿笑道,目光下移,“你最近是吃了什么好东西?还是有喜了?”
方棠溪吃了一惊:“有喜就会这样?”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看你当年多嘴的,害得我有了,你自己也没落下。”原辰卿瞪了他一眼,凑近看了看,“你四肢未见变化,腰围超过胸,看样子至少有五、六个月了。最近应该能感觉得到,肚子里开始有东西在踢你吧?”
“是、是吗?”方棠溪坐直了身体,按住自己的腹部,面色复杂至极。他一直以为是发福,见到昔日友人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当年曾经笑对方发福,结果人家是有身孕,反而是自己懒得动弹,越发地虚胖,于是在见面时特意穿了长衫,微驮着背,没想到原辰卿目光如炬,一眼就发现他肚子,还疑心他是有了身孕,不由一下坐直了,越发显得小腹大了许多,“我又不是雾隐族人,怎么会、有有有……”
“你都毫无知觉的么?”原辰卿鄙视地看着他。
方棠溪呆了呆。他自然是感觉到腹中有异物,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吃得太多,所以五脏六腑有些不适而已,居然……是有了孩子么?
他心中又惊又喜,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长久以来的忧心忡忡,瞬间就被解决了,便如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忽然找到了绿洲。
“我我我是没想到。”
“这该是七个月了。”原辰卿沉吟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既然不是雾隐城的人,若是有孕,必然是被人下了药。”
“下药?”
“没错,你几个月前,有没有吃过不明药物?”
方棠溪摇了摇头:“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
“这种毒极为难解,昔日我母亲被人下了牵机散,所以我一生下来就带着胎毒,薛神医说我活不过二十。结果在最后一年,我服食了子母果,刚好这两种毒暂时能互相克制,我拖着身体产下一女,直到薛神医寻到沉香墨莲。薛神医以为是沉香墨莲能解子母果的毒,但用沉香墨莲来解子母果的毒时,病人还是死了。可见只有在牵机散被母体吸收过后,这三种毒x_ing才能中和,只用其中之一或者之二,都能令人毙命。”
方棠溪沉默半晌,才道:“原兄这是命中注定的福气,想必令堂在天有灵保佑。能有这个孩子,我余愿已足,若真的是奇毒难解,我也……我也没有办法。”
“让薛神医看看吧。”原辰卿叹了一口气,“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我若是能解毒,也不必让他知道。若是不能解,又何苦让他cao心。”
原辰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他昔日以为自己死期将至,所以给恋人留了遗书,结果害得恋人疯癫,如今想来,也很是后悔,若是悄悄地消失,不让王爷知道他已死去,或许王爷不会受那场折腾。
他回忆起当年之事,一直笑吟吟地脸上出现些许怔忡,顿了一顿,又道:“静溪山离得挺远,薛神医若是来看你也赶不及,要是你不确信,我去帮你找个千金圣手回来?”
方棠溪心神混乱至极,一时欢喜,一时担忧,也没有心思和原辰卿再聊天,于是点头答应。
他一直找的都是寻常大夫,没找过妇科大夫,听原辰卿这么一说,或许子母果的怀孕难以察觉,寻常大夫也看不分明。于是便在茶楼厢房等待,让原辰卿叫个小厮去请大夫。
过不多时,那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而来,原辰卿早有布置,让方棠溪隔着一道布帘子给大夫诊治,以免大夫发现他是个男人来看妇科,判断不准,或者把谣言传得到处都是。
那大夫不过三十余岁,却有了很多经验。隔着帘子摸了脉象,看方棠溪手掌粗大,不似女子,便以为他是一个粗手大脚的莽妇,奇怪的只是原辰卿这样一个儒雅谦和的男子,怎地会娶这样一个女人为妻,却没有怀疑他是男子。
大夫沉吟片刻,说道:“脉象是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不过身子太虚,似是奔波许久,胎不太稳当,恐怕会早产。我给你开些保胎药吧。”
原辰卿连忙让掌柜取了纸笔,写了药方,又让随行来的下人跟随去拿药。
原辰卿自己是侥幸得活,自然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好友,给他包了许多药材,塞在轿子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反而是方棠溪安慰他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早在三年前就差点死了,苟延残喘而已。若不是子母果过于珍稀,我都想向原兄请教一下,到哪里能找得到,现在忽然发现自己有……有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原辰卿叹气,摇头不语。
方棠溪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温言道:“这是我期盼已久的,不管是谁向我下的毒,我都感谢他。原兄不必为我难过,他日我若侥幸不死,必当回去永安王府拜见王爷和王妃。”
“好。我必定等你前来。”
两个至交好友相视一笑,站立的男子细长的双眸掩去几分忧郁,反倒是轿中的白发男子笑得很是洒脱。
第十章
蓝吹寒坐在客厅上,面前摆了一桌的菜。原以为方棠溪只去一会儿就回来,没想到这一会能去那么久,天黑了还不见人影。
以方棠溪的x_ing格,在江湖上结识朋友是再容易不过,他当初拒绝方棠溪,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方棠溪x_ing格跳脱,看谁都觉得对方极好,自己不搭理他,他就一直不放弃。他甚至想,方棠溪只不过是非要到手的执念,若是真的对方棠溪产生不该有的感情,或许方棠溪便不会执着。
只可惜这种猜想再也得不到证实。
方棠溪双腿折断,灰心失意,x_ing情也有些变了。而自己对他来说,已是能选择的伴侣当中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