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死士。
尽管这人的武功不算一流,但也属上乘,若非他下手的目标是赫九霄,普通的江湖人恐怕挡不住他那突然的一击。
“你们快来!”贺思茵在那边叫喊,重新回归黑暗的佛龛那头,碎裂的佛像露出里面的人。
那是满脸泪水的柳凤娇,她睁大着眼,激动的看着眼前,颤抖着不能开口,直到被赫千辰拂掌解开x_u_e道,她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突然扑到赫千辰的怀中,“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想到她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呼吸困难身不能动,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她就无限恐惧,下意识的投入能让她安心的怀抱,只是顷刻间,她就被人拉开,推向另一边,身后的人也有柔软的身子,有股幽香,她茫然的发现自己被推向一个年轻女子的身旁。
贺思茵意外的接住她,本想对赫九霄抗议,看了看柳凤娇,又看了看赫千辰,不知为什么也不想看到柳凤娇方才的举动,什么都没说,她拍着柳凤娇安慰,“柳姑娘你别怕,你安全了,一会儿就能回家。”
柳凤娇惊魂未定,只知道点头身上不停打颤,贺思茵搂着她的肩头安慰,拉她站起来,“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正要去客栈找…”她惊魂未定的在黑暗中寻找赫千辰的身影,“我想找谭公子,后来不知怎么就眼前一黑…然后就…”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赫千辰一点头,“回去再说。”他走过那具尸体,眼神忽然顿了顿,赫九霄站到她身边,“怎么了?”
赫千辰示意他往下看,地上的尸体已经泛出青黑色,浑身僵硬。
曾经也中过蚀心腐骨,赫千辰知道它的厉害,当初在拾全庄,只闻气味便中了毒,这个人却是吞下了毒液,几乎是在短短的瞬间就死了,但他要赫九霄看得并不是他中毒的症状,而是另一件东西。
赫九霄的目光巡视,落在几个墨点上,那是印在此人袖口里面的颜色,血红的,像是从他口中溅出的血,但他是服毒而死,即便吐血,也不会是如此殷红,而该泛黑。
“一样。”赫九霄看出了端倪,这几个红点的排列,就和柳达山所收到的那张红纸片上所显现的一样,有某种规律,似乎代表着什么含义。
贺思茵扶着柳凤娇站起来,在他们身后不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她不知道他们看出了什么,赫千辰忽然抬首望天,深沉夜色之中,他仰起的脸在淡薄的月色下蒙上一层隐晦的光影,朦胧的似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倏然变的深沉的眼。
天上,云絮飘散,遮掩着月华,另一边却有几点星辰闪亮,赫千辰仰天而立,不知带着何种情绪,开口说了两个字,“北斗。”
北斗是什么意思?贺思茵百思不解,赫九霄抬头看了一眼,明白了赫千辰的意思,眸色一厉,随即上马,“我们回去。”
赫千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贺思茵满腹疑惑的扶着柳凤娇上了她的马背,当一行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
“凤娇?!”柳达山激动的迎上来,他看到完好无恙的柳凤娇,差一点欢喜的掉下泪来,“乖女儿,你没事吧?”
柳达山报了官,官府连夜就派人来查了,抬走了尸体,但他还是不敢一个人留在房里,正在楼道上走来走去,胡思乱想怕柳凤娇出事,就看到赫千辰他们带着她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酒宴
“爹——”柳凤娇重见家人,在路上始终压着的委屈和害怕再也抑制不住,扑上去大哭起来。她胆子再大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她敢对赫千辰示好,却从没遇到过被人绑去这种事,至今仍是惊魂未定。
柳达山连忙安慰了一阵,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那么快就被救回来,喜出望外,差点就要感激涕零的给赫千辰他们跪下,他带命人把柳凤娇带回房里好好休息,说什么都要设宴感谢他们两兄弟。
为免柳达山不断纠缠,赫千辰答应了,为贺思茵要了一间房,他和赫九霄也回到自己房里。
“北斗地煞。”一回房,赫千辰没有坐下休息,而是站在桌旁,用低沉缓慢的语调,说出了这四个字。
“你这千机阁一定知道这个传闻。”赫九霄难得的也露出甚重的表情,他和赫千辰一样,在看到那些痕迹的时候就有所猜测,“天皇地煞,北斗天穹,你觉得他们会死灰复燃?”
“我不知道。”赫千辰缓缓的说,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严肃而谨慎。若是被外人看到一定会举得惊异,檀伊公子也会有这么不确定的时候,但赫九霄一点不觉得奇怪。
因为那几个以一定规律排列的墨点,血点,全都代表着一个含义——北斗。
那是星象的排列,也代表着许多年以前曾一度在武林引起纷争的一个门派,天穹派,其下门人分有天罡与地煞,各司其职,那是非常久远之前,就连一代奇侠温铁羽都还未考得功名,还是个无人知道的读书人。
那时候的江湖与今日不同,那时候奇人异事多不胜数,但其中最有争议的便是天穹派。
有人说天穹派是善,有人说其恶,天穹派尊苍天为神,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所作的事有正有邪,最终引起朝廷不满,称其有谋反之心,下令剿灭,此后天穹派经过几番坎坷,逐渐消失于江湖。
而最奇异的是,天穹派的人是在一夕之间全数不见的,甚至有人说他们是天上仙神,不容于人间便回归天庭。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至少赫千辰是不会信的,他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当故事一般来看,心下也曾好奇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赫九霄却是从赫无极那里听来的,当时的赫无极说起天穹派甚为推崇。
“那时候整个江湖可以说是几乎已经落入天穹派手中,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能力与朝廷抗衡。”赫千辰回忆幼时所知,在桌边坐下,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为他倒了杯茶,“如今出现的七星符号,未必便是那个天穹。”
赫九霄把茶水递给他,赫千辰抿了口茶,这才放松了表情,握着杯子侧首去看赫九霄,“你这句话是你说的,但你自己会不会信?”
“只是说来宽慰你的,以免你又想得太多太深。”赫九霄没有掩盖真意,冷着脸继续说道:“无论对方是不是当初的天穹,他们索要的这把刀一定不同寻常,那刀原本却是送去福昌绸缎庄的,你觉得之前欠了花南隐的情,想要弄清这件事并不为过,不过你必须答应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还能有什么其他?”赫千辰啼笑皆非的摇头,放下杯子起身,准备换衣,“你也知道,花南隐有云卿。”
“我是说要你别让千机阁牵扯进什么危险的事里去,楚青韩此人狡猾多变,他的话未必是真,但这次提醒你的这句看来不假,你自己多留意。”赫九霄冷着脸接过他脱下的衣物,拿起干净的为他展开,“危险的事不要去做。”
“我知道。”对赫九霄的这种关心甚至是担心,赫千辰笑了笑,让赫九霄为他穿上,他合拢前面的衣襟,转身回道:“兄长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他的笑语让赫九霄低哼,认真看着他,抬起他的脸,“撇开其他,事实是我确实是你的亲哥哥,就算你不喜有人干涉你千机阁的事,我的话你也多少给我听进去些,知道么?”
赫千辰收起了笑看着他,“九霄,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你也明白,有些事不是我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他拿开他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千机阁对我而言是什么,从一开始你就是最清楚的,若没有它,也就没有今日的我。”
赫九霄确实明白,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有一个疑问。
“那倘若我问你,我和千机阁相比,哪个为重,你怎么说?”递去腰带,赫九霄的问题一出口,赫千辰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想了片刻,“你当然是最重要的,这问的又是什么问题?你和千机阁,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相比。”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赫九霄的脸色微沉,不再问下去。就算是那片刻等待,还是让他有所不满。
“两位恩人……”柳达山在外面敲门,迟疑的问道:“为救小女一晚没睡,不知你们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先用饭?”
听到外面的响动,赫千辰才发现已经近中午,“我们这就来。”一夜不睡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他从另一边取来赫九霄的衣物,“换身衣服,等吃了饭我们就走。”
“越早越好,趁我还能忍耐着不对那柳凤娇动手。”赫九霄目无表情的脱下杀人染血的外衣,换上新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柳达山设宴,凡是这座贤杨城中有名的菜全都点了一遍,这里地处边境,不算是太繁华的地方,但两地来往的商人都会在这里歇脚,所以此处尽管偏僻,许多山珍海味却应有尽有,这一桌酒席设在最大的一家酒庄里,酒水也是最上等的。
“此次多谢两位恩公救了小女,老夫感激不尽,只能略备酒水,聊表心意。”柳达山先干为敬,赫千辰却没有动酒杯,柳凤娇嗔怪她爹,“爹你难道忘了,我早就叫你备了新的酒具,还不拿出来?赫公子不用人家用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