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什么?!不如把这见不得人的东西找出来!一起剐了他!竟敢如此y-in险下毒!”
“唉唉,何必吵闹,如今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总不能……”李大娘的说话声在男人来说过分柔和了些,此时开口,话语声却异常清晰响亮,奇怪的是却忽然停了,“你……你们看!”他微微翘起的指颤抖的朝着一个方向。
倒在地上,无人还有空关心的新郎早已死了,他的尸体前面看来还正常,此时竟泛起了乌黑色,这绝不像是对散功的毒反应大了些这么简单,这是剧毒之象!
“完了!我们都中了蚀心腐骨!”北海有极殿擅毒理,识得许多毒,这句话一出口,四座皆惊。
蚀心腐骨?!那毒药色重味浓,是最毒的,但也最易被人察觉,他们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毒?在座全是在江湖中有呼风唤雨本领的人,什么风浪没有经过,哪次用饭不是小心谨慎,酒水入口都要再三辨认,这回竟然先是散功,然后又发现不是散功那么简单,竟是最容易察觉的蚀心腐骨?!
这,怎么可能?
“散功毒是抹在碗壁,菜里酒里是没有的,上好的仙人散,无色无味,各位无需再看。”对慌乱的人群出言提醒,白玉酒盏被轻轻搁在桌上,那动作像是对这抹玉色颇为怜惜,玉杯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檀伊公子!”仿佛是被这一句话提醒,看到救星,秦战朝那雅居正要抬步,却被望来的那一眼阻止了。
望着秦战的眼也看向众人,明明坐在一旁不远不近的地方,却令人觉得他身处局外,此地发生的事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威胁,那张温文俊秀的脸上直到此时还是那样温和,那眼神像是望着天边云卷云舒,没有一丝紧张,仿若他不是身在危险的局内,远处更没有那两具中剧毒而死浑身发黑形容变异的尸体。
静静端坐着,青衣微动,他甚至还抬手夹起一筷鱼放到嘴里,又抿了一口酒。
众人眼神诧异,几乎不敢置信,这时候他还有心情喝酒?秦庄主为什么又露出喜色?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随着秦战的目光望去,他们蓦然发现,那个桌上摆放整齐的碗碟都是白玉的,酒壶也是,照着光隐约透出“佳人醉”的殷红,檀伊公子面前的碗筷与他们不同?!
想起传闻所言,众人醒觉,也是一阵惊喜。
在无数种关于他的传闻里,有一样不少人都知道,檀伊公子极为好洁,出门的时候从不用外间的碗筷,连碰都不会碰一下,只看他桌上摆的上好白玉盏就知道,这些定然全是他自己带来的,既然如此,他一定没有中毒!
只要还有一拼之力,寻机出去,便能搬来救兵!
除此之外他们不敢奢望其他,关于这位千机阁阁主有无数传闻,却没有一样提到他的武功,他们只求他有足够的武功自保,能够出得去。
“不必看我,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我和你们一样,也中了毒。”就在这时,他迎着众人的注视状似苦笑,放下酒盏叹了口气,“毒在碗壁上,我未沾过和你们一样的碗筷,功力未失,却和大家一样中了蚀心腐骨,一旦运功便会加速毒发,气血上涌的结果便和那两位一样了。”
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他又一指堂上前方,“若我没有料错,那对龙凤花烛该就是那蚀心腐骨毒的来源。”是烛火燃烧点燃了藏于其中的毒。
始终在燃烧的红烛不知何时灭了,那嫣红的火色停止跳跃,就连烟气都不知消散了多久,听说这便是毒源,人群的眼神全都往那里瞧去,想起房里那股淡淡甜香的气味来,没想到那是为了遮掩剧毒,竟然谁都没发觉有异,他们瞪着那对龙凤烛懊追悔莫及,如果眼神是实质的,此刻那对红烛怕是早就被洞穿无数次了。
没有人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从千机阁阁主口中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谁都没忘记半年多前发生的事。
半年前明月山庄遭到灭门惨祸,全庄一百三十二口被人所杀,引起哗然众怒,江湖正义之士悬赏捉拿凶手,当时千机阁作为联络处,协调整理各门各派得来的消息线索,一月之期不到,在大家还在捕风捉影的时候,檀伊公子便查实了真凶,甚至取得确凿证据。
不是为仇,而是为情,一场情杀用一百三十一人的x_ing命来做掩饰,只因杀人者所爱的是个男子,而他又是名门望族之后,不能让此事曝露,不肯让对方说出,更不容对方娶女子为妻将他忘却,此事一查出来,顿时引起轩然大波,真凶固然自尽而亡,他所在的家族也因为这件事而蒙上了一层羞耻的y-in影,从此一蹶不振。
事件平息至今已经大半年过去了,千机阁阁主檀伊公子的为人和能力手段,处事的利落之风还在为人称道,千机阁是各方消息的流转之地,知道很多秘闻也拥有很多秘宝,但它并非任意出售消息,看你是为何而来,想要什么,若你是为了讨回公道,那么你在那里定会得到一个公道。
千机阁自会有人收集情报资料,查明一切,让真相大白天下,让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是檀伊公子说出来的,定会被人信服。
人人都知道檀伊公子,却不知他是从何而来,为何能从上一任阁主手中接管千机阁,在数年间将它发展到了今天这样壮大的地步。众人只知千机阁一直以来信誉良好,向来只收售真实的消息,同时,千机阁也是所有人梦想的福地,得檀伊公子赏识的人就有机会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一个所在,很少有人愿意去得罪,同时,千机阁的核心檀伊公子也成了神秘之中的神秘。无人清楚他的武功路数,只因无人见过他动手,他们只希望他的武功不要太糟,安慰的想,能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即便武功真的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吧。
众人望着那袭青衣,神思起伏,脑海中闪过无数相关于他的传闻,心里渐渐燃起希望。
“能让千机阁阁主都束手无策,今天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了,哈哈哈哈哈——”狂笑声四处回响,是那下毒之人,似乎近在咫尺,人影却遍寻不着,众人听这说话声,想到自己只能静坐等死,不由一阵气急。
“公子可否想想办法?”有人忍不住上前,却也不敢走的太近,还没走到他身前,白衣小童已经狠狠瞪去一眼,又被那穿着青衣的男人笑着轻斥了回去。
见他谈笑自如,李大娘竖着指摆在唇边,哎呀了一声,“难道檀伊公子不怕死?”
“我也是人,岂会不怕死。”他依然喝着酒,用着菜。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你看你看,这么多人,里里外外的,难道就要这么死在这里?我是不想死的,也不是什么大侠,不用顾着什么面子,想求公子帮帮忙,想个法子。”李大娘看来男女莫辨,说话却并不招人讨厌,直接又爽快,求人的时候也不扭扭捏捏。
这句话却让不少人微微红了脸,他们便是那些顾及颜面的,不愿开口求人,此时听了这话,也恍悟过来,“若是公子有法子,老朽先行谢过。”
有一就有二,众人起身,也顾不得什么其他了,能脱困便是最好,毕竟是要人家冒险出去,他们已经不能做什么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
“求他无用,不如求我。”冰冷彻骨的话音自外传来,不知何时,门外竟多了一顶轿子,话音穿过门帘如冷风袭来,也像冰锥般的刺人,让人听了只觉瞬间由春日到了寒冬,那股寒意由心里直往外冒。
众人的话好像都被这股寒意冻住了,这突如其来的话音吓了他们一跳,来人是谁,在这时候出现是敌是友?
“巫医一血谷,血魔医,赫九霄。”一字一顿,缓缓开口,只见先前还坐在一旁言笑从容的檀伊公子,此时竟站了起来,不止站了起来,还忘记了酒盏在手,几滴残酒落在他的手上,他却似浑然不知,望着那顶轿子,微微出神。
“是我。”两个字,从轿内传出,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在众人惊诧愕然之下,又听到另外两个字,“千辰。”
喀的一声,白玉酒盏在手中碎裂。
第四章 血医似魔
千辰。
这两字已有多年没有人叫了。
握着破碎的白玉杯,他的视线从那顶轿子上落到掌心,碎裂的玉片在光下闪烁,不复原来的柔和,刺目的露出尖锐的裂口,千辰,千辰,为何他觉得这个名字如此陌生。
“檀伊。”呼出一口气,似是叹息又似带着些其他的情绪,没有人听的出来,把碎片搁在一边,他接过小童递来的帕子,“你可称我檀伊。”
“为什么不是千辰?”这句分明是疑问,问话的声调却如一阵寒风,殷红似血的轿子就在门前的日光下,火红的颜色不是喜气却透着不祥,散发着幽幽的冷意。
雪白的丝帕带着残酒的痕迹,如一滴残血落于柔软的纯白,又飘忽的坠了地,“千辰不再,唯有檀伊。”
世上没有千辰这个人,已经有十多年了,谁还记得这个名字,该忘的都已忘了吧,就像九霄这个名字,他也已经忘记许久。
檀伊公子又恢复成了原先那温和轻暖的姿态,没有再去看那顶红轿,也没看任何人,望着不知名的远处,那双如同印照水光柔和的眼透着莫名的神色,不再开口。